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第191节

  钱串子……就这么坦诚?
  一张口就直接承认了这种天大的事?
  ……竟然不狡辩一下的吗?
  曲砚浓依然冷淡地望着季颂危。
  这才哪到哪?季颂危如果连这个都不承认,她就要动手了。
  承认了合作之后,才是狡辩的开端。
  季颂危张张口,又忽然停下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极诡异的神情,混杂着震撼、惊怒,扭曲到近乎恐怖。
  四个小修士不由都后退了一步。
  曲砚浓微微蹙眉,“你……”
  季颂危又想搞什么鬼?
  下一刻,她听见这座拍卖场发出一声崩朽前的呻吟。
  很轻微。
  第147章 黄沙三覆(四)
  “檀、问、枢!”
  冰冷的声音在知梦斋的上空隆隆地回响, 将拍卖场的墙柱也震得嗡嗡发颤。
  这声音谁都不陌生,就在片刻之前,这道声音的主人还出现在上清宗修士们的面前, 面对上百个元婴修士也神色不改、几乎称得上是傲慢而游刃有余地安排一切。
  然而此刻, 这道声音却低低的, 像是暴雨前涌动的雷云,将暴怒压到极致,反而有种平缓的吊诡和恐怖。
  天字第六号雅间里,已没了季颂危的身影。
  四个小修士面面相觑。
  只是一晃眼的功夫, 刚才还站在面前的人就消失了,连一声招呼也没打。
  ——钱串子这么有胆的吗?
  他就不怕曲仙君发怒?
  四人不由地朝曲砚浓的方向望去, 却又齐齐愣住了。
  软榻边空空荡荡,不止是曲仙君没了身影,就连卫前辈的身影也消失了。
  四人面面相觑,忽而一起向前扑去, 齐齐扑在了窗台上。
  季颂危已出现在了拍卖台上。
  他那副轻快爽朗的神情彻底地隐匿了,取而代之的并非傲慢的平静, 而是一种近乎扭曲的暴怒。
  哪怕是四方盟的元老修士,跟随季颂危千年,也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可怖的神情。
  从前魔门未灭, 九死一生的时候,季颂危没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被曲砚浓和夏枕玉联手暴揍,清静钞也被夺走的时候,季颂危也没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就连玄黄一线天地合发生的时候, 季颂危守在虚空裂缝前数日,每天都看着无数追随者命丧黄泉、四方盟的产业化为飞灰,他也没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狰狞的、疯狂的、暴怒的, 一切都成空的神情。
  难道一座知梦斋,竟比清静钞还贵重,能让季颂危暴怒到失去理智,近乎疯狂吗?
  就这么一座知梦斋?
  五域都流传着一个说法,说季颂危在这一千年里被夺舍了,因为他像是变成了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人,但只要是追随季颂危多年的四方盟元老都知道这不过是无稽之谈,季颂危的习惯、谈吐都与从前一样,他就只是单纯地堕落了、腐烂了而已。
  然而,此刻,当四方盟元老瞥见季颂危的神情时,竟莫名地想起了这个不经之谈,又悚然一惊。
  这一刻,就只是这一刻,四方盟元老竟有点信了这个一听就滑稽可笑的猜测。
  因为眼前的那个人,看起来竟是这样陌生。
  四方盟元老忍不住抬起手抚了抚胸口,平复一下自己的心绪。
  他神情复杂地看看这座拍卖场,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起身,从窗口向外张望。
  地字十三号雅间的窗没打开。
  任谁也无法透过那扇阵法形成的窗看清雅间里的人究竟是什么神情。
  四方盟元老茫茫地叹了口气。
  “大长老,你现在又在想什么呢?”他喃喃。
  见到往日挚友截然不同的一面,蒋兰时又在想什么?
  是否会和他一样心绪起伏,爱恨难辨?
  四方盟长老出神地想着,却忽而一惊。
  他蓦然低头,打量起整个拍卖场的梁柱。
  知梦斋在轻微地颤动。
  一开始无人察觉,因为那颤动与他们的心跳融在一起,让人以为是自己的血在体内流淌的动静。
  但那只是很短暂的前奏。
  “轰——”
  一声巨响里,知梦斋仿佛成了一头野兽,所有人都随它颤动,融入它的呼吸。
  原本被上清宗修士轰出一个大洞的穹顶也在晃动。
  “咔。”
  裂痕在晃动中向四面八方延伸,转瞬便如蛛网般遍布整个穹顶,将它四分五裂。
  那破碎的穹顶坠落了下来,轰然落在拍卖台上,惊起一阵惊声,但无人去管。
  因为冥冥中有什么极危险、极恐怖的东西靠近了。
  那种危险而阴森的感觉太强烈,无论是元婴还是炼气,都能明确无疑地感受它,又因为这明确的感知而本能地瑟缩抽搐。
  有人承受不住这恐惧,连上清宗的震慑也忘了,没头没脑地飞身而起,满脑子只想着逃——
  逃出这个地方,摆脱那种恐惧!
  天字第六号雅间里。
  四只毛头并排凑在窗前。
  “上清宗拆个房子,动静这么大?”申少扬喃喃地说,“需要两个化神修士和前辈出手?”
  话没说完,三个同伴齐齐给了他一拳,“谁说是上清宗在拆知梦斋了?”
  这动静,明显不是上清宗在动手好不好?
  上清宗这次属实很冤。
  他们这次摆明车马是要找知梦斋麻烦,和季颂危有不可调解的冲突,这其中,曲仙君的支持至关重要。他们怎么可能不听曲仙君的吩咐就贸然动手?
  得罪一位化神修士倒还好,再得罪一位?上清宗再怎么家大业大底子厚,也不能这么折腾啊。
  上清宗宗主早在知梦斋开始颤动的时候便觉不妙。
  这种感觉不久前也曾出现过,那时她还在鸾谷,前一刻还风平浪静、埋首卷牍,下一刻便山崩地裂,将她所生长、所守护的地方撕得支离破碎。
  “魔气?”她神情凝重。
  上清宗宗主很年轻,她出生起,五域已没有魔修到底存在了,魔气对她来说本是个典籍书录里的古董,根本不参与她的生活。
  但这些日子以来,古董忽然从典籍里走了出来,频频搅扰她原本平静的宗门,让她不得不频频翻阅典籍,去寻找与魔修的有关的一切。
  然而千年已过,上清宗的典籍也换了一批又一批,魔修不再是仙修的大敌,有关魔修的典籍自然也不再有用,被一代又一代的上清宗修士调换位置、收入故纸堆、遗失、删改,如今留下的有关魔修的典籍中,出现得最多的,恰恰是一个五域所有修士都耳熟能详的名字。
  知妄宫,曲砚浓。
  “有了这一出,季颂危私藏魔物的事应当已是确凿无疑了。”上清宗宗主喃喃,“曲仙君应当容不下他了吧?”
  放眼五域,还有谁不知道曲仙君厌憎魔修?
  “啪。”
  一声轻响,像是谁把家里孩童的玩物扔到了地上,本不该在这惶乱的拍卖场里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道黑黢黢的身影落在拍卖台上,大约有一臂长,像是谁家小童怀抱的布偶,姿态微微扭曲,不太自然。
  当那道身影歪歪斜斜地出现时,拍卖台便“嘎吱嘎吱”地响动起来,不过几个呼吸便化为齑粉,又引来一阵惊呼。
  知梦斋的拍卖台本身也是阵法的一部分,从前有元婴修士攻击拍卖台、试图抢夺拍卖师手中的拍品,拍卖台却在那攻击下纹丝不动,坚如磐石。
  如今那道黑黢黢的身影只是一出现,拍卖台竟碎得连飞灰都不剩了?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忽然出现在知梦斋?
  季颂危死死地望着那黑黢黢的身影,竟像是忘了自己该出手。
  “季仙君!”有人惊恐呼喊。
  季颂危蓦然抬起了头。
  不是去看那呼喊的人,而是仰头望向青天。
  曲砚浓早已离开了拍卖场。
  她立在微云之下,从顶端俯瞰知梦斋。
  云中相望,玉宇登天,俯瞰整座霜雪镇,背倚茫茫无际的三覆沙漠,黄沙漫天,琼楼独立,仿佛正沉默地凝视着远方的荒芜。
  此刻,独立守望了二十多年的玉宇,忽而也像是远方茫茫的黄沙一般,无声地剥落墙粉砖瓦,化为飞灰。
  她垂首,恰与仰首的季颂危对视。
  天光为幕,她目光漠然。
  季颂危蓦然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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