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什么忙?”
安鹤指向缇娜:“带人来这里。”
在安鹤的故事中,那个失败的卧底罗拉,最后关头还是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带着缇娜逃出了第九要塞。当然,按照第九要塞的防守程度,罗拉受了重伤。
途中,罗拉在荒原上遇见了vn319,相处了半日。
她们遭遇了怪物的袭击,无力为继的罗拉让这个天真的流失者帮忙送人。
而罗拉,生死未卜。
安鹤当然不会全盘拖出,她只需要给出关键信息,让对方自己拼凑。
她在刚刚的观察中确信,塞赫梅特没有拥有识谎一类的天赋,毕竟这是第一要塞,一个战斗力不强的天赋,是支撑不了塞赫梅特坐上圣君的位置的。
她可以胡诌。
不过,塞赫梅特的谨慎却是与生俱来,问得十分细致:“罗拉,她长什么模样?”
“呃。”安鹤歪头,“没怎么注意,两只眼睛一张嘴。”
安鹤实在描述不出罗拉的特征。
这倒是不假,塞赫梅特没有深究。但是,只要见过罗拉的面,就能编造出这些内容。塞赫梅特再度开口,问:“我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安鹤发现,塞赫梅特果然疑心很重,她做到这个份儿上,塞赫梅特仍在怀疑她的身份。
安鹤反应很快:“她告诉我一句歌词,如果你们,要伤害我,可以念这个。”
“什么?”
安鹤清了清嗓子,学着罗拉的语调说:“瓦尔薇恩的英灵,用生命起誓,将以勇气铸造,黎明。”
塞赫梅特的眼睛一瞬间变得狭长,她眯起眼,皱纹像蛛网一样从她眼角摊开。
“你住在沼泽地?”塞赫梅特突然转换了话题。
“旁边。”安鹤强调,“沼泽地旁边。”
塞赫梅特侧目:“那地方能活下来?”
“你是说我吗?”安鹤指自己的鼻子,“有食物,虫子,还有,沼泽地里的猎物。它们听声音,我很会猎杀。”
安鹤平静地看着塞赫梅特,她注意到塞赫梅特的瞳孔瞬间收缩,眉毛略微挑起。
只有一瞬,那是吃惊的真实表现。
……
塞赫梅特的确很吃惊。
沼泽地的猎物?辐射物吗?
眼前的“薇薇安”平常地说着这一切。
话语看似散乱,但句句都包含信息量。甚至说出了辐射物的弱点,塞赫梅特没有验证过这件事的真假,不过听起来可信度不低。
因为这人十分擅长对战骨蚀者,确实很会猎杀。
塞赫梅特再一次细心打量安鹤。
安鹤坦然接受审视的目光。
她脸上很脏,因为两天一夜只睡了一个小时,期间还高强度走钢索、爬墙、逃命,眼眶下黑色素堆积,放松后的疲态不用伪装就显现出来。
而且,从昨天到现在,她就只进食了半个面包,又饿又渴的神态,也不需要刻意伪装。
塞赫梅特眯起眼睛,从安鹤颠三倒四的话中,拼凑出事情的经过。
她原本怀疑,这是第九要塞派来的卧底。
但是,第九要塞不可能知道vn319,这件事连罗拉缇娜都不知道。更别说还有口号的佐证。如果不是英灵会的人亲口讲述,很少有人知晓这是一句歌词。
塞赫梅特也曾怀疑过这人是骨衔青的同党。
但是,塞赫梅特已经亲眼见过两人相斗,她们打架时的狠意,是绝对演不出来的,也从未听说骨衔青会有什么同党。塞赫梅特打消了两人勾结的念头。
那么?舱茧能在荒原上活下来吗?
如无意外,舱茧会在密封箱里培育到十五岁,在今天之前,她们谁都不知晓舱茧的威力,还没有见过成功的典范。
不过,这位“薇薇安”的渡鸦数量,完全就是她们实验想要的结果。
拥有如此的天赋和嵌灵,在荒原上活下来,或许不是很困难的事。
而且,荒原上危机四伏,“薇薇安”刚刚的表现,完全展现出了在生死之间锻炼出来的反应能力——她应该无数次命悬一线,死里逃生,这做不得假。
太多的细节能够对上,每一个细节都包含了无数的信息。
这不是临时编一个故事就能说得通的。
塞赫梅特产生了动摇。
安鹤捕捉到了塞赫梅特的变化,和骨衔青对峙的次数多了,她养成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的习惯。所以,圣君舒展的眼角让她松了口气。
“vn……”塞赫梅特停顿后改口:“薇薇安。”
安鹤抬起头,圣君似乎要做出什么指令,可能是带她回去测谎,或是测试能力,无论什么,至少第一步没有引起对方的疑心。
可突变横生,浮空屏上又出现了闻野忘八颗牙的笑脸,这人查完记录又回来了。
同时,前去追捕骨衔青的闵禾,也折返复命。
安鹤刚落下去的心顷刻间又提起来——眼看着圣君有所松懈的时候,安鹤所忌惮的两个人同时登场,打断了她和圣君的谈话。
她一对三,陷入真正的险境。
就在此时,那只野犬闻到熟悉的气味,冲着安鹤狂吠不止!
第66章 “无论这片荒原变成什么样。”
犬吠引起的动静很大,圣君抬起眼眸询问:“有什么问题?”
闵禾将安鹤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目光里充满了不信任的警告:“圣君,这个人身上的味道,跟巴别塔的闯入者味道一模一样。”
没有给安鹤回答的时间,闵禾存心要封死安鹤的退路:“野犬的嗅觉绝对精准,我认为这个人有些可疑。”
闵禾抬起头,看向安鹤的目光,夹杂着示威。
她当然十分熟悉这个味道,短短二十四小时内,她已经闻到过两次。但是,这两次她都没有真正见到潜入者的面目。
闻教授公开闯入者身份后,闵禾一度认为,这个味道就只属于骨衔青。
现在,安鹤身上也带着同样的气息。
闵禾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她即将崭露头角的时候,一个比她更加耀眼天赋比她更加强大的陌生人,抢走了圣君的注意力。这让闵禾萌生出更加强烈的危机感。
无论安鹤是否对第一要塞有害,对闵禾个人而言,都是个威胁。
是威胁,就要不遗余力铲除。
闵禾并非那么在意上位者的目光,她无比清楚,她要争夺的不是塞赫梅特的赏识,实际上真正争取的是话语权。
这意味着,游戏规则由谁来制定。有些人天生就明白这个道理。
“噢?”塞赫梅特沉着声音发出短促的音节,周身的压迫力若有若无地萦绕,这一次,圣君毫不掩饰眼中的怀疑。
紧接着,闵禾咔一声给配枪上了膛,跨出一步挡在圣君的前头:“以防有危险,还请圣君离远一些。”
一系列的动作和说辞滴水不漏,无不在引导圣君起疑心。闵禾没有制止野犬的吼叫,甚至野犬想要发动进攻,闵禾也没有喝止。
最好逼得安鹤动手自保,危及圣君,那么她就能将安鹤判定为敌人——圣君心性多疑,只*要心中的怀疑占了上风,安鹤就不可能安全进入第一要塞!
只不过,闵禾费力排挤的当事人安鹤,仍旧像不清楚状况一样,看起来波澜不惊,甚至还有闲心单手插着口袋。
面对闵禾的质疑,安鹤只是皱了皱鼻子:“味道?”
她完全无视了闵禾的枪口,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肩膀和腋下:“红衣服的人,给我留下味道了吗?”
语气极轻,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松弛。
闵禾轻微地变了脸色,她的目光跟着安鹤的手移动——在安鹤被扯烂的粗麻布袖口处,勾着一条米色的丝绸,此时,随着安鹤抬手的举动而滑落出来,而安鹤对此还没有察觉。
——那竟然是骨衔青的发带。
在场的人都见过这个东西,就在十几分钟之前,骨衔青站在骨蚀者身上,高调朝她们挥手。嚣张狂妄的态度,给所有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塞赫梅特显然也注意到了:“袖口。”她没有给出多余的话,只是简单示意。
安鹤低头,这才发现了衣服上“多余”的事物,她慢悠悠扯下来,递向闵禾:“你是说这个吗?”
语气气定神闲,仿佛那是两人贴身缠斗时,不经意勾住的物品。同样,安鹤身上的衣服被扯得松垮,布料的缺口也不少。
闵禾察觉到自己的期许落了空。
那可疑的味道,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跟骨衔青有关!
她面上不显,野犬却像是被味道刺激,开始不受控地冲了出去,攻击目标正是安鹤。
安鹤唇角略微扬起微小的弧度,眨眼间便进入了战斗模式。
刚刚还十分松弛的人,此时一动不动地盯着凌空而来的恶犬,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杀气。
血盆大口转瞬即至,甚至可以看到犬齿上拉长的涎水。安鹤剑都没拔,空着手,一上一下扼住了野犬的上下颚,双手外张,像是要强硬掰断野犬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