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鸟叫声充斥耳廓,三五只渡鸦飞向岩壁,衔起菌丝,冲向薇薇安。
安鹤的目标不是707,而是那个惶恐不安的姊妹。
她需要保下薇薇安的同时,给707致命一击!
[寄生]发动,与神明的寄生全然不一样,安鹤没有控制薇薇安的神智,而是用精神系天赋给了薇薇安两个劝告:一个是保持清醒;另一个是对伤害她的人,不要惧怕反击。
有人教过薇薇安吗?如果没有人教过,那安鹤现在来教。
她会从旁协助,帮薇薇安保持清醒。
令安鹤意外的是,薇薇安真的听话在憋气,整张脸涨成红紫色,也绝没有吸进一颗孢子。
薇薇安没有安鹤想象中那么脆弱,她在这里藏身许久,看到安鹤的脸庞从干净到染满鲜血,从健步如飞到伤痕无数,薇薇安捏着颈间的渡鸦吊坠,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
安鹤为她打了个样,现在,轮到她了。
神明的寄生已经生效,薇薇安的大脑混沌一片,可她真的在听话保持清醒,甚至不需要安鹤太大的辅助。
杀了它。薇薇安想。
“杀了她。”安鹤的意识通过神经突触同时传达!
于是薇薇安睁开眼,在憋气到极限的时候浓郁的杀意闪现,原本漆黑呆滞的双眼此刻显出无限的光彩。
安鹤助长了这股杀意,她将所有的精神力全然用在了“教导”薇薇安身上,告知她如何轻易摧毁一个人最关键的器脏。
707已经察觉到不对,开始使用天赋,所有人脚底下的泥土突然开始变得透明,像是下一秒就会变成万丈深渊。
来不及了!
“扑哧——”
一瞬间,喷洒的血雾如雨水下落,斩杀的能力竟然如此可怕,安鹤和薇薇安两个人的力量直接将707器脏撕碎,不留余地!
707失去重心往后跌倒,天赋暂停。
就在此时,骨衔青将换好弹夹的枪丢给了安鹤,安鹤飞身接住,在空中瞄准了707的后脑勺,上弹,开枪!
没有破刃时间的加持,安鹤肩膀着地,在地面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但安鹤始终没有松手,她强有力的核心肌肉带动她滚地而起,双眼始终锁定707,“砰砰砰——”一连串的子弹穿进707的后背,直到弹夹完全咔的一声,再没有子弹。
分不清是子弹还是天赋造成的血雾,从707眉心中喷涌而出!
707彻底跌落,坠下二十米的高空。
血雾喷洒在岩壁上,成了晕染开的红墨。
安鹤噌一声拔出长剑,三两步跨向707,剑尖指着707的咽喉。
奇怪的是,707没表现出任何反抗的意图。
安鹤的手在剧烈地抖动,她已经握不住剑了,身体遭受巨大损伤,全靠一口气撑着。如果没有亲眼看到707死亡,她就不能倒下。
骨衔青站在安鹤身后,伸出手扶了扶安鹤让她不至于跌到。
707确实没死,她睁着眼,无声地盯着上方的穹顶。
有那么一瞬间,安鹤有些绝望,她从来不知道舱茧的命居然各个都这么硬。
再让她打架的话,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安鹤欲哭无泪。
她趔趄着往前一步,剑尖触及707的咽喉。
“等等。”骨衔青却突然按住了安鹤的手背。
707的眼神和刚刚完全不一样,她茫然地睁大了眼睛,粉色瞳孔清澈无害。
她清醒了,神明已经舍弃了她,留她在这里,看了这个世界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
昏暗,血红,腥臭,和在密封箱里没有什么不同。还多了浑身无法忍受的疼痛。
如果可以,还是不要来这个世界为好。
远处,黑发舱茧最终失去了声息,整个空间的火苗,在这一刻完全熄灭。
哐当,圣剑掉在地上,弹起,又跌落,最终不再动弹。
短暂的沉默过后,安鹤开始大口喘息,各处的疼痛让她呼吸急促,浑身脱力到再也无法站稳。她双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在膝盖触及泥土之前,却被骨衔青一把揽入柔软的怀中。
“辛苦了。”骨衔青蹲下来抱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发。
安鹤气不打一处来,骨衔青说这句话真的很臭不要脸,但安鹤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嗓子干痒得像是不再属于自己。她试着挣脱了一下,没挣动。
骨衔青抱得很紧。
好吧。
安鹤垂下眼眸,在骨衔青颈窝蹭了蹭。
我好累啊。她想说。
可是说不出来,发出的声音呜呜咽咽,像小兽的哼叫。
“……没事了。”骨衔青软了声音,又摸了摸安鹤的头发,短暂地和平共处了一会儿。
然后,骨衔青克制地咳了一声,很快恢复了正常的语调:“闻野忘已经昏死,我会带薇薇安离开,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塞赫梅特应该很快就会带人来了。”
从她们寻找地面入口开始算起,到现在已经过去差不多四个小时,塞赫梅特一定会来找闻野忘,骨衔青不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
骨衔青起身,却发现安鹤紧紧拽着她的衣角。
安鹤坐在地上抬起头,仰视着她,一双眼眸因为疼痛蕴出了水雾。
实在有些可怜。
“怎么?舍不得我吗?”骨衔青压住心口的悸动,挑了挑眉,轻佻地撩拨。
第83章 “算了,我不想沾上别人的血液。”
安鹤才没有舍不得。
自己重伤濒死,骨衔青却看不出什么伤口,现在,这女人就要这样全身而退,丢她一人在这火光尽失的地底里,孤独地等着旁人来救。
安鹤觉得实在太不公平。
骨衔青竟然还有脸问自己是不是舍不得?这语气和表情实在是太过欠打,要不是安鹤现在动不了,她高低得给骨衔青来一巴掌。
但她抓不住骨衔青,抓太紧还像撒娇。
安鹤气得心口生疼。
手电早就在打斗中损毁,现在只剩下骨衔青腰扣上那只备用便携灯还能勉强照明,安鹤自己的手电早已掉落在烈火里,电池熔化,不能再用。
安鹤揪着骨衔青衣角大口喘息,另一只手够到了骨衔青腰间的束带。
腹部的重量让骨衔青呼吸颤了颤,一把按住安鹤乱动的手,往下屈起了身体。安鹤失去着力点,疲惫地蹙起了眉。
骨衔青能不能不要乱动?差一点她就拿到东西了。
见她这副模样,本打算就此离去的骨衔青竟然开始拖延,挨着安鹤蹲下,重新伸手托着安鹤的后脑勺:“你要是舍不得可以求求我,但不许乱摸。”
安鹤气得唇都咬出血,拼尽力气用气声喊对方的名字:“骨衔青……你是不是有病?”
现在是戏弄她的时候吗?
周围尸首遍地,灯光昏暗,地狱般的光景,只有骨衔青还有闲心调情。
她生气的模样落在骨衔青的眼里,全然又是另外的感受。
骨衔青腾出另一只手摸着安鹤的脸颊,说起来,小羊羔已经很久不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无助,最初,安鹤常常这样,垂耳耷目地注视着她,乖巧可爱。
但是安鹤成长速度惊人,那锋利的尖牙越磨越利,现在,安鹤已经可以独当一面销毁六个舱茧,这份可怕,何尝不令旁观的她感到颤栗?
如果安鹤把自己当成神明一样的敌人,那现在的安鹤,绝对会忍痛站着继续和她对抗,膝盖都不会弯一下。
而现在,这个战无不胜的人,在她面前松了力气,咬唇忍痛,任她摸着脸颊。这是信任吗?
是祈求吗?原来小羊羔强大后的示弱竟然如此令人心动。
也许是被这一刻蛊惑,骨衔青鬼迷心窍地低头,拇指覆盖上安鹤的唇,抹掉了沾染的鲜血。
她的举动,让双方的呼吸都停滞了好一会儿。大战后的多巴胺还没褪去,有些情愫掺杂进空气不受控地发酵,丝丝缕缕向外扩散。
温热气息扫过眉心,安鹤好不容易平息的心跳又开始蓬勃跳动,脸颊一侧的温度有了滚烫的错觉。
所以她错觉地以为,骨衔青又要吻她。
这次没有赌注,为何要吻她?
还是说吻会上瘾?
这可不是蜜糖啊,是毒药。
理智告诉安鹤要偏开头,却没来得及动。她甚至还记得上次骨衔青唇齿间温热的气息,现在这样的气息在逐渐靠近。
安鹤认为自己实在没有力气动了。
骨衔青抚摸着她的脸,安鹤没有躲,在唇将触未触之际,骨衔青却突兀停下。
明明已经垂下眼眸,明明吞咽的动作明显,骨衔青却开口道:“算了,我不想沾上别人的血液。”
她松开安鹤,快速往后退,冷冽的空气从两人间灌了进来,只留下似有如无的痒,如同羽毛不经意挠过心尖儿。
安鹤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浑圆,她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知道是自己的伤,还是别人的血液沾了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