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谢自生不是老妇的名字,竟然是她爱人的名字吗?
  那真正的谢自生已经死了?
  安鹤的警觉突然变成了无措,她应该见过谢自生一面,但安鹤当时毫无意识。
  “她后来回来过吗?”安鹤问。
  “回来过一次,她说她把你放在一个有坚固铁墙的要塞外边,是车队常走的地方,那儿的人应该很快就能发现你。
  “所以,我按照约定,为她打开了仓库和武器库的门锁,允许她随便挑选,她当时还真的以为是上头给的秘密任务呢。”
  阿尘轻轻笑了两声,十分人类化地表达情感,“不过,那些东西她没有自己使用,带走了,可能流入了黑市。”
  蓝色的光晕黯淡了一些:“但是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你应该知道,运输队死亡率很高。”
  安鹤沉默下来,并不感到震惊,只觉得有些感慨。
  应该说巧合吗?还是因果宿命?安鹤很难说清。
  她出现在第九要塞,看上去像是安宁计划好的结果,实际上又充满了变数。
  没有人从始至终陪伴着她,一个个不相关的人托举着她,然后冥冥之中她又托举了另外的人。好像又成了一个轮回。
  结果,到头来安鹤还是没能得知老妇的真名。
  又或许,从今往后,谢自生还活着。老妇只会用这个名字活下去。
  安鹤收好芯片,注意到阿尘的话:“你能打开武器库的门?”
  “这不是我的原始功能,安宁女士为我做了改造。”阿尘说,“曾经有一段时间,安宁女士还希望增加我的武力值,但我战斗力实在是太低了,并且暴力和我的初始代码相悖。”
  它伸出爪子,三根手指的爪子虽然灵活,具备弯曲关节,但很容易让安鹤联想到抓娃娃的机子。
  “所以,安宁女士选择将我的信息运算功能最大化,让我接入了巴别塔的防御系统。同时,只要是伊薇恩城原有的智能设备,我都有访问权。”
  蓝色光晕里出现一个立体的图纸,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红点,所有标红的地方,阿尘都可以访问。
  安鹤感到十分意外,似乎在黄金时代,整个巴别塔就是一个巨大的智能系统。她双指放大图纸,发现很多地方其实有隐秘的摄像头,基本没有激活。
  更夸张的是,连通风管道都有智能感应设备。
  难怪当时她在管道里,有一种在肠道里蠕动的错觉,那是在验证她的生物信息。
  “这些,其她人知道吗?”
  “知道一部分。比如自毁系统,清洁系统,壳膜激活系统。”阿尘说,“但是有相当一部分功能,除了安宁女士,其她人并不知晓。”
  “我妈妈没有全部公开?”
  “没有。安宁女士对很多系统都有涉猎,她以做研究为由,逐步激活了一部分机器。但是,女士说,对智能系统开发太高,对人类生存而言并不是好事。”
  安鹤不太理解安宁的意思,在大家生存都成困难的时候*,还轮不到忧心智械危机。
  不过,正如母亲城为后人留下巨大遗产一样,她的母亲,也为她留下了不少的遗产。
  阿尘的功能比安鹤想象中要强大,她看了看时间,接下来十分钟,安鹤问阿尘至今为止储存的数据类别。
  除了黄金时代保留下来的原有数据,阿尘还接收过大量第一要塞的资料,显然是安宁做的。
  其中最让安鹤惊喜的是,阿尘保留了灾难来临前的地图。
  从投影来看,十三个要塞所在的荒原,放进整块版图里,真的非常不起眼,仿佛棋盘上的一粒沙。
  安鹤伸出手托住那个小球,刚刚好捧在手心:“阿尘,我要把你带出去。”
  “离开这里?”
  “嗯。”安鹤瞳孔里倒映着蓝色的光,她十分谨慎地谋划着接下来的每一步,阿尘的存在,为她带来一些胜算。
  至少,在这个冰冷的高塔里,安鹤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全然信任的帮手。
  安鹤脱下外套,罩住机械球,绑架一样把阿尘带走了。
  接下来两天,安鹤一刻没停地做准备,塞赫梅特的出征指令,安鹤没有拒绝,而是打着石膏,积极训兵。
  在外人看来,她非常尽职尽责,安鹤调出了每一位士兵的信息,重点了解天赋和嵌灵的情况,似乎对第九要塞的进攻势在必得。
  不只是军队人力,武器库也做了清点,并趁机了解了第一要塞的布防图,然后更新了阿尘的数据。
  这段时间,安鹤时不时会用[预言之眼]测试未来,但是,每当她做出一个决定,预测的结果都会出现巨大的变化。命运仿佛处在一个搅动的滚轮里,各种因果不停地碰撞、对峙、消失。
  但无论哪种预测,只要把时间拉长到半年、一年,安鹤就只能看见一片荒芜。
  安鹤几乎要怀疑,这项骗来的天赋,是神明拿来影响她心态的手段了。
  安鹤时不时会留意一下闻野忘。上次没有抓到闻野忘的把柄,在那之后,闻野忘变得非常忙碌,她和塞赫梅特一起,同样尽职地在谋划防御工作,一边研究新感染的应对方法,一边为塞赫梅特挑选出来的志愿军,修改天赋,并把这批人交到了安鹤手里。
  也不知道是她们的防御手段起了作用,还是神明蛰伏起来按下了暂停键,第一要塞的感染竟然得到了控制。
  同时,平原上的大风在刮了一天之后,归于了平静,骨蚀者减少,黑雾停滞,仿佛之前笼罩的危机只是人们的一场错觉。
  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好像又看到了曙光,下城区逃离的人也周期性地变少了,人们的情绪经历了一次大起大落。
  安鹤始终不敢放松,怀疑这也是神明影响心态的一环。
  至于仿生肢的事情,运输队已经靠不上,还是得找骨衔青的人帮忙。但是骨衔青明明答应好梦中相见,安鹤等了整整五天,骨衔青连影子都没见着。
  安鹤只要一停下来,就止不住地想这件事。
  骨衔青果然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似乎总喜欢这样飘忽不定地失约。从她们认识的那一刻起就是这样。
  她再也不要相信她的谎话。
  在患得患失三分钟后,安鹤又想,她们是不是没有约定见面时间?难道是因为这样骨衔青才没有及时来找她?
  她也不是想要见到骨衔青。只是手上的计划已经做到了尾声,就只等着和神明对决。
  安鹤特地在计划里为骨衔青留了一个位置,骨衔青这么厉害的人,不会打算就在一边旁观吧?
  安鹤矢口否认自己抱有期待。
  烦躁的是,明明她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在面对骨衔青时,她好像又处在了被动的位置。
  有什么压抑、克制、沉默的情绪在黑夜里无声疯长,越忽视越强烈,真是让人恼恨、抓狂、急得口干舌燥。
  想来想去无果,安鹤睁开眼,把骨衔青从脑海里赶出去,又爬起来做计划。她有了单独的房间,从窗户往外望去,平原上的黑夜浓如墨水。
  也不知道这样恶劣的环境,骨衔青要带着那一帮人怎么活下来。
  ……
  “怕吗?”骨衔青问薇薇安。
  “怕。”
  黑夜下的沼泽地冒着泡,十分恐怖,薇薇安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恶劣的环境,紧紧抓着骨衔青的衣袖,躲在后面。
  不远处,小不点叉着腰:“这就怕了?胆小鬼!”
  小不点已经发现了,这个比她大上好几岁的女孩子,是个闷葫芦,比她还不如。
  最初,她还以为薇薇安会抢走大姐头的注意,所以前两天十分警惕且敌视薇薇安,但现在,小不点有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辐射物嘛。”
  贺莉啪一下打在小不点后脑勺上:“你第一次来差点吓得流眼泪好吗?”
  “谁说的!才没有!”小不点抱着脑袋嗷嗷叫。
  骨衔青没有理会她们,只让薇薇安集中精神:“这些东西不是骨蚀者,你的天赋和嵌灵都能派上用场,试试猎杀那只被辐射的鹿,我需要它们。”
  “那是鹿吗?”远处站在沼泽地里的怪物,有三个脑袋,红着眼睛,头上几乎像是长了大树一样,挂着碎肉。
  “是鹿。去吧。”骨衔青说,“你姐姐让我训练你,这是你的功课。”
  薇薇安将信将疑,因为,所有人都在做这样的功课。
  整个新绿洲团队的人,在沼泽地边守了五个晚上,她们避开类人生物和一些大得吓人的辐射物,追击着一些兔子、豪猪的动物变体。骨衔青将它们收集起来,取血剥肉,活捉的圈养,保存在了枯林里面。
  这不是用来吃的。这是骨衔青在为即将到来的未来做准备。
  她的准备更加长远。
  并且以覆灭为前提。
  新绿洲现在有五十二个人,每个人都被骨衔青仔细探过梦境。她说过了,只带有用的人回来。如果能力不够,骨衔青会安排搬东西的杂活。所有人都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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