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罗莎停下来不吃了,他立刻果断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
罗莎被他盯得不自在,抹抹嘴:“你也吃一块吧。”
他摇头。
床底下传来几声动靜,纸箱里有一团东西在蠕动。
罗莎疑惑:“那是什么?刺猬吗?”
“嗯,昨天捡到的。”
麦克拉特这些天捡了很多小动物,他尤其喜欢毛茸茸的东西,把它们带回来救助医治,打算等天气一好就放归山林。
“来,你摸摸它。”
罗莎摸了摸小刺猬,上面的刺还很柔软,它要长大还需要好久。
她感觉有点痒,开心地笑了笑,这时突然又听到了呜呜的狗叫声,瞬间紧张起来。
“你听到了吗?有狗,它们一定是跟过来了。”
“哦,有可能......”麦克拉特支支吾吾的,他赶紧把外套裹紧,但还是晚了一步。
奶狗的叫声越来越大,罗莎脸色由紅转白,她惊恐地发现狗叫声是从麦克拉特身上发出的。
麦克拉特见她快要哭了,只能把小狗从怀里拿出来。
“你看,还是它,刚刚那只小奶狗,牙都没长全,没事的。”
罗莎害怕地看了奶狗一会,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气愤道:“你骗我,这里没有大狗。”
麦克拉特急忙解释:“没骗你,庄园里真的有狗舍,很危险的。”
“但是,这只就不会咬人,你看它多可爱,每天都会去接我回家。”
麦克拉特举着小狗跟她展示它的外形是多么憨厚,毛发是多么柔软,眼神是多么明亮,他抓着狗爪子冲她挥手,罗莎发现小狗的前腿受伤了,那一双眼像亮晶晶的小星星,天真无辜。
她发觉它也不是那么吓人。
“它叫什么名字?”
“刚捡来的,还没有名字。”
给它取名字就要对它负责,麦克拉特现在没办法抚养它。
“好可怜。”罗莎情不自禁摸了摸狗头,这个狗宝宝连名字都没有。
麦克拉特征求她的意见:“你愿意给它取名字吗?”
罗莎认真想了想:“麦狗,麦克拉特的小狗。”
麦克拉特认为听上去很不错,简明扼要,于是他同意了。
外面天色渐黑,隔着简陋的木窗,他们望着天边的一轮玫瑰红,烟云醉酡,黄昏的腮粉色弥漫天际。
两人的影子映在木墙上,罗莎说自己该回家了。
麦克拉特把她送出庄园,罗莎先是坐上了地铁,又中途换乘巴士,她回忆起这几天,深夜独自回家的路上,总觉得背后阴森森的,就好像有人在跟踪自己一样。
她回头看了眼车厢内,都是昏昏欲睡的乘客,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何塞承诺过他不会派近卫跟踪她,而特里整天都待在家里,所以没什么好疑心的。
她坐在窗边,巴士平和匀速地前进,沿途风景变换,靜静托腮凝望着,皎洁月光洒满街道,万物静默如谜。
∽
麦克拉特在很晚回到了小木屋。
自从罗莎搬到贫民区,每天晚上他都会跟着她把她送回家,然后再跨越大半个城区回到工厂,抵达时基本天都亮了,他在路上只能睡三个小时,然后回来迟到了被鞭子抽着继续做苦力。
他把外套褪下,衬衣也脱下,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像染红的花的骨骼。
但他不在乎那些疼痛。
看到她安全回家后,在他回来的路上,一切都会变得很美好,晚风,乌云,时间缓慢流逝,直到连月光也不见,星星与云雾退到橡树另一边,天空即将破晓。
麦克拉特把小狗抱到床上,摸着它的脑袋,告诉它一个好消息。
“你有名字了,她给你取的,叫麦狗,意思就是麦克拉特的小狗,你觉得怎么样?”
麦狗呜了声,很满意的样子。
麦克拉特叫了它几声,自己却不乐意了。
麦狗,听着怎么像是骂他是狗呢。
他闷闷不乐了一会儿:“我们不叫麦狗了,叫麦宝吧,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他给麦宝包扎伤口,重新系上蝴蝶结。
麦宝被高高举起来,天已破晓,窗前透过一片初生晨光。
第48章 murder幽灵
罗莎在巴士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车窗上的雨滴越来越多。
她被雨点敲打着快步跑回家,路上金黄色的閃電伴随呼啸而过的旋风飞舞而来,心情蹦跳欢快。
回到家,房间里漆黑一片,她蹑手蹑脚去浴室洗漱。
出来时,特里就站在面前,半边肩膀懒洋洋靠着墙,幽灵一样眯着绿眼。
他问她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家。
“是我的朋友邀请我去她庄园里玩。”
“是么。”
雨声在天花板下变得沉闷壓抑,她身上一股难闻讨厌的狗味。
特里往后一倒躺到沙发上,倚靠抱枕,长腿支起,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罗莎以为事情过去,小心翼翼绕过沙发上楼。
“罗莎。”
“嗯?”
“你听说过何塞嗎?我前几天受傷是因为刺殺他。”
罗莎动作一滞。
“成功了嗎?”
特里盯着她:“没有,任务失败了。”
“瞄准镜里,我看到你坐在何塞身侧,你跟他在一起。”
阴绿色的眼帘仿佛一道轻盈的纱幔垂落,黑夜里他的薄唇开合。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罗莎汗毛竖起,像是被眼镜蛇缠上了,她有一种凌迟的感觉。
“过来。”
特里冲她弯弯大手,他要听听妹妹怎么说。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罗莎僵着身子走过去:“我...”
他起身猛地一拽,她跌在他怀里,湿漉漉的头发淌下水滴。
“给我看下。”他撩起她后颈的头发,那里有一枚渐渐褪去的吻痕,很隐蔽,但还
是被他发现了。
还有她的胸口,还有腰,腿...
什么都逃不过狙击手的眼睛。
特里表情比冰还冷,仿佛要把她看空了。
罗莎畏惧地看着他,原来他真的早就知道了。
外面雨还在下,水声更响了,时间仿佛沉在雨雾里。
急促爆发的恐惧像瓜瓤分成的丝,罗莎感到呼吸困难。
特里长指摸着她的头发,感受她在他手中颤抖,他的眼珠碧绿而病态,在雨声中壓抑沉寂。
“我知道你一定是被迫的,对不对?”
“我可愛的小妹妹,怎么会愿意委身于卑劣的金发贵族呢?”
罗莎害怕地低下头,始终眼神躲閃,令他不悦,他钳住她的下巴,眼眸里仿佛闪着磷火,凛凛逼视。
“他一定很喜欢你对不对,在你身上留下了这么多痕迹。”
他话锋一转,果断狠厉:“殺了他。”
罗莎震惊。
“殺了何塞,只要殺了他,就能改变这一切,反叛軍会创造一个美好的新世界。”
“只要他死了,反叛軍一统七大区,帝国将恢複永久和平。”
“不会的,特里。”
罗莎在他怀里摇头,目露哀傷,很清楚那不可能实现。
如果刺杀失败,何塞会把她绞死,刺杀成功,麦克拉特上位更会把她绞死。
“不能那样做,我怕死。”
想到这里,她身体不禁发抖,她很怂,很怕疼,很惧死,如果严刑拷打她,她可能撑不到一环节就投降了。
“你就不能勇敢点嗎?”
特里皱眉,对她没办法。
“怕死就能证明我不勇敢吗?”
小时候爸爸妈妈告诉过罗莎,人都有勇敢和不勇敢的时候。
可以勇敢地不勇敢,
也可以不勇敢地勇敢。
罗莎认为自己不敢冒险不是因为她不勇敢,而是因为珍惜生命,难道认真保护自己的生命就不是一种勇敢吗?
她不能死,她要活下去,拿到论文比赛奖金,给养母治病,她要努力学习,在极权暴政之下把她第七区的名字刻在那面英灵墙上。
“听话,罗莎,杀了他。”特里抱住妹妹,试圖给她一些勇气。
“不,特里,你不懂。”
即使何塞死了,即使这位唯一掌权的独裁者尸身在棺木下开始腐烂,但他那些庞大权力的压制却不会烟消云散。
她前几天在何塞遇刺重伤的瞬间就想过了,如果他伤的是心脏,因此死去,那她的下场也不会更好。
会有新的极端主义者借複仇之名上位,手段只会更加凶残,而麦克拉特,他那样痛恨自己,肯定不会让她好死的。
特里却不在乎,他只在乎推翻他们,杀死他们,他已杀人如麻。
罗莎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革命就是为了取代他们,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理想。”
特里瞬间表情生寒,反叛军的信仰是伟大而崇高的,不掺杂感情,他不容许有人玷污,即便是他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