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您要是不来接她,那就让她在鹤加山自生自灭吧。”
  也不知道这俩孩子到底什么矛盾,闹到这个地步。管叔心疼她,只能替他找补:“少爷还是关心你的,你别记恨他。”
  姜栀点点头,她没什么可记恨的,报恩么,本来就不容易,还要遇上边野这样的混蛋。
  回到边家,姜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管叔担心她在山上受寒,给她煮了锅姜汤。
  热气腾腾的,她捧着碗喝了几口就有点喝不下去,生姜味儿太浓了,好呛嗓子。
  “味道是冲了点,但是管用,多喝点。”
  姜栀乖乖点头,屏着气儿闷了半碗下去。
  缓冲的工夫里,她摩挲着碗壁,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管叔,边野和边叔叔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啊?”
  管叔沉默了片刻,怅惘地叹口气,“这事儿说来话长。”
  “边黎两家是家族联姻,夫人被家里逼着嫁过来的时候一度没了光彩,不哭不闹但也不会笑了,倒是先生一有空就陪着夫人,渐渐的,夫人也有了点人气。我看在眼里,很是高兴。”
  “后来小少爷出生,这个家逐渐和谐温暖,但就在小少爷六岁那年,一切戛然而止。”
  管叔声音沉下来,带着叹惋,“那天是小少爷生日,夫人带着他去找先生。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变了,夫人向来心思重,什么也不说,但看得出来,和先生离心了。”
  “他们是吵架了吗?”她轻声问。
  管叔不置可否,只是平静道:“都不重要了,那天以后先生很少回家,夫人不吵不闹,但大把大把的吃药,人也消瘦下去。因为严重的失眠产生了精神问题,有两次差点杀了小少爷。”
  姜栀错愕地睁圆了眼,一时哑然。
  她和黎姨只相处过半年,这半年里黎姨对她总是温柔亲和的,她很难想象边野差点被掐死的场面。
  “自打先生和夫人之间出了问题以后,没人再关心过少爷,他从前在外面受了欺负,回来想要找夫人,却遇到夫人病情发作,被推下楼梯,受了很重的伤。整个住院期间,边家只有老太太照看过他。”
  管叔说着说着眼眶忍不住泛红,歇了会儿才继续说:“从那以后,少爷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对谁都冷冰冰的,浑身是刺。”
  姜栀心里五味杂陈。
  只是听到这些,她都会觉得沉重,那亲身经历过的边野呢?
  “那他和边叔叔……打算一辈子这样吗?”
  管叔叹了口气,笑得有些苦,“知知还小,不用想这么多,等以后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有些东西根深蒂固久了,也就解不开了。
  姜栀怅惘地垂下眼睫,心口涨涨的。
  喝完姜剩下的汤,她皱巴着小脸放下碗,抱着书包上了楼。
  拉开书包拉链,看到里面的两个信封,姜栀有些出神。
  那封给边野的信封上写着“小野”二字,字迹娟秀漂亮,像温柔的风。
  她几乎能想象出来,黎姨坐在桌前写信的样子,优雅温柔,带着对边野的爱与遗憾,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最后要以死解脱呢。
  姜栀攥着信封,平整地放进抽屉里。
  这封信,她一定能找到合适的时候让他认真看完的,而不是成为垃圾。
  在劝学之前,她会努力让他先接纳自己。
  假期过得飞快,姜栀早早起床去了学校。进教室的路上,总有人用怪异的眼神打量她。
  窃窃私语,但声音小,她听不到说的什么。
  姜栀有些奇怪。
  刚到座位上,池念就神兮兮地盯着她。
  “怎么了?”姜栀看了眼周遭不时盯向自己的同学,摸了摸脸上的口罩,不解地问:“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池念摇摇头,一脸审判,“老实交代,你周五去哪儿了?”
  她眨了下眼睛,想了想,“去奶奶家吃饭。”
  池念扁了扁嘴,有些不高兴,“跟我你还不说实话啊?”她看了眼周围的同学,把人拉近,小声道:“现在外面都传你喜欢边野,上杆子纠缠人家,还追去了鹤加山!”
  第6章
  “我没有。”
  姜栀一脸认真地反驳,也不知道这事儿怎么传出去的,但说她追着边野去鹤加山,那不是歪曲事实吗?
  池念是了解她的,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觉得简直离谱到家,知知这么乖巧的学霸,眼里心里都是学习,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但他们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弄得她也忍不住好奇。这下亲耳听到知知说没有,那可算是放心了。
  “没有就好。边野虽然家境好,但我觉得他配不上你,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肯定是个花心大萝卜!”池念越说越上头。
  姜栀抿了抿唇,思索了下,“我没有喜欢他,但确实去了鹤加山。”
  池念愣住,“?”
  “你、你真去了啊?”她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你不喜欢他,你去干嘛?大晚上的看风景啊?”
  “一两句说不清,”姜栀没法给她说自己和边野的关系,只能囫囵过去,“但不是他们传的那样。”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范静宜呢。
  如果不是黎姨嘱托,她应该不会和他有交集。
  “好吧好吧。”池念还是提醒道:“教导主任抓早恋可严着呢,好学生也不能例外的,要是误会你和边野……总之小心点儿。”
  “好。”姜栀知道她的好意,柔柔一笑。
  池念提醒完忍不住八卦,“知知,我听说边野那群人在鹤加山赛摩托,是不是特别……”
  “姜栀!”
  门口忽然有人喊她,“杜老师找!”
  姜栀应了声,临走时看向池念,“等我回来再给你说。”
  “去吧去吧。”
  杜曼蓉是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向来信奉严师出高徒。
  即便面对好学生也并不宽容。
  “你这次月考发挥得很稳定,不要骄傲,要继续努力。”
  她从桌上拿过两张表,扶了扶鼻梁上的红框眼镜,“学校月底要举办一场辩论赛,两个区对打。每个班两个名额,赢了不仅可以给班级加分,还能拿到奖金,一张你拿去填了,另一张你带给程杭越。”
  西区虽然都是普通家庭出身,但也分程度,班里只有她和程杭越最凄惨。
  一个寄人篱下,一个是孤儿。
  前世她因为黎姨过世难以接受,一直不在状态,没有参与学校里的任何比赛和活动。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任由自己颓靡。
  姜栀应下,接过表格。
  “这个竞赛需要培训,每周两次,周二和周五放学,统一在东区的思学楼,你没问题吧?”
  她摇头,“没问题的。”
  “那填好你统一收来。”
  杜曼蓉说完,姜栀准备回去,又被她叫住。
  她神色肃穆,一板一眼地规训:“你这个年纪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读书,别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姜栀稍一想就明白她在说什么。
  “人穷志不穷,只有自己最靠得住,别人再有钱那也是别人的,你虽然才转来半年,但老师一直很看好你,要在班里带个好头,知不知道?”
  杜曼蓉是高二年级出了名的古板和严厉,像极了那些连孩子休息时间都要把控的母亲。
  “嗯,我知道的。”姜栀乖乖应下。
  杜曼蓉脸色缓和些,挥挥手让她回去。
  姜栀拿着表格回到教室,将其中一张递给了程杭越。
  他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向来沉默寡言,很容易钻牛角尖也很固执,但对于学习之外的东西就很生涩。
  回到座位上,池念好奇地凑过来,一字一句地读着黑字标题,“关于是否允许中学生早恋辩论。”
  “辩论赛?你跟程杭越一组?”
  姜栀点点头,软声道:“打赢了有奖金的。”
  池念看看程杭越,又看看姜栀,“可是知知,我觉得他这个人跟杜老师一样古板,班里都没什么人跟他相处的。”
  她轻轻一笑,“班里除了你也没人愿意跟我接触呀。”
  “这不一样……”池念皱皱眉,又瞥了眼他的背影,“总之这种人,你别跟他起争执。”
  “放心啦,不会的。”
  剩下来的时间,姜栀除了复习知识点,就是整理一些与辩论有关的资料。
  等到周五放学,她刚准备喊上程杭越,这人已经先她一步出了教室,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
  她倒不在意,反正只是培训。
  东区高二班。
  边野懒散随性地倚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点着烟。
  宋言旭从卫生间里出来,边洗手边说:“野哥,听说两个区月底要打辩论赛,就在咱们对面的思学楼培训,要不咱也去凑个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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