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概三五秒。
“丛一,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第38章 昼日 “我不高兴了,哄我。”……
文时以死死捏着她挣扎颤抖的手腕, 语调并不高,只是口气已经能明显听出不悦甚至是动怒。
他实在搞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同时,他也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
当初要死要活不肯嫁的人是她, 说他给不了她真心和爱的人也是她。
大家开始明明就说好了只谈利益,只谈责任,不谈感情, 现在就因为一句无足轻重的回答,互相膈应又是何必。
他第一次这么大力捏着她,某几秒里,丛一能感受到手腕和腰间的隐痛。
见他应该是真的发了脾气, 她害怕过后心里还幸灾乐祸了几秒。
终于,也轮到他不爽了。
她看着他的灰蓝色的眼睛,思索了几秒, 挑起红唇, 收起刚刚惊恐的神色,不客气地反问:“我怎么别扭了?你倒是说说看啊。”
她这话,问住了他。
他原本是觉得,有什么不满意或者不开心大家开诚布公可以谈一谈,可他却忘了婚姻不是例行公事, 不是谈生意, 情绪上的难过和落差并不是用言语能够表达清楚的。
比如, 他不知道丛一为什么昨晚会脾气。比如,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因为她的一点小脾气分心到工作失误,甚至面对她兴高采烈地漂亮地准备见别人的男人时会有些隐隐不快。
见他不说话,她又多追问。
“说啊。”她不肯放过他,反客为主,“文时以, 你每次质问别人前都是这样没有底稿,没有缘由的嘛?”
他依旧回答不上来,只能用力掐着她的手腕,看似是和她在较劲儿,实则是同自己较劲儿。
“我提醒你,结婚前我们说好的,只要在必要的公共场合配合你,私下里可以由着我的性子来。怎么,我是哪里没配合你,还是做了什么丢你们文家脸面的事,让你现在这么无礼地抓着我的手腕,动这么大气?”丛一像是突然摸中了文时以的命门,反复在他的雷点上横跳,故意气他。
明明是他先发制人,现在反倒是被她一顿指责,他还无法反驳,甚至再生气也仅仅只能是抓着她的手腕质问,再做不了其他。
趁着他陷入深思,丛一毫不客气地凑到了他拽着自己的手边,对准手腕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虽然是他没有受过伤的手,但她咬得相当用力,完全不同于之前坐在他腿上磨蹭他虎口时略带几分调情的意味。
这一次,她更像是泄愤,
血腥味蔓延在舌尖,丛一始终与他四目相对,刻意报复。
眼见着他灰蓝色的眼睛里流转出片刻的疼痛,转瞬又被意味不明的晦暗所取代,
最终,他松开了手,她也松开了口。
一排清晰带着血的牙印在文时以的手腕,丛一看都看一眼,迅速从他身下抽身开坐正,顺手理了理有点乱的衣服,调整了呼吸,恢复神色,口气又满是超丰富挑逗。
“如果没什么事了,就快点叫你的人上车送我们去目的地。”
“你向来守时,叫别人平白等着这种有违礼数的事还是能避免就避免。”
“你说对吧?老公。”
末尾两个字,丛一拖得很慢,念得很重。
说完,她又笑了笑,没事人一样。
文时以拿她没办法,以他现在的心绪根本没办法与她分说清楚,只能先叫乔湛先上了车。
这一路直到目的地,他们都再没开口对话过一句。
车子一路向南,城郊开到城中心,又跨过城中心到了另一端郊区,用了不少时间。
应该是一片私人宅院。
车没停下来,直接驶了进去。车轮碾过碎石有轻微的声响。随着距离缩短,那片私人宅院逐渐显露出真容。
被院墙切割出来的偌大空间里是一座融合了现代极简主义与东方禅意的三层别墅,静静地矗立在竹林松柏环绕的空地上。建筑外墙采用浅灰色天然石材,被积雪掩盖,院落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面,大面积的落地玻璃窗被深色木格栅分割,既保证了隐私,又有几分出光影交错的韵律感。
乔湛稳稳地停下车,做完了自己该做的工作。
下车前,文时以本来还想开口和她说一句半句,但可惜丛一压根没有给他机会,直接下了车。
走过精心铺设的玄武岩道,步道两侧是修剪的苔藓庭院,几块天然形态的巨石随意点缀其间,石面上落满了素日的积雪,别有一番格调趣味。
丛一走过庭院,到建筑入口处,抬眼瞧见了悬挂在正重要的一块黑檀木牌匾,上面用银粉题着“竹心居”三个字,笔触遒劲有力。
安静看了几秒,丛一刻意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看似是在游神实际是在等文时以。
待到他走到身侧,她习惯性地挽住了他的臂弯。
“人前,我们俩的面子是要的。”
她微微眯着眼,笑意朦胧地看向他,与刚刚车上牙尖嘴利的模样判若两人。
“走吧,老公。”
这一路过来,文时以的情绪也有所缓和。
不管怎么样,先以这次心理咨询为主,其他的事,回去再解决。
两人并肩而立,挽手进入了这幢宅院。
一楼主客厅挑高五米有余,钢木结构的横梁裸露在外,漆成玄色。整面落地窗在明黄色灯火间映着雪光,玻璃夹层里封着细竹帘,现在恶入了夜,放下了一半,门楣上悬着块阴沉木匾,“静观”二字用螺钿嵌出,转折处闪着幽蓝。
有佣人过来为两人带路,穿过主客厅,便到了西边的茶室。
整个茶室内大概是燃了香,没有放置桌椅,榻榻米上铺着蔺草席,矮几是整块鸡翅木剖成,年轮如水波层层荡漾。墙角铸铁火炉烧着橄榄炭,炉上铁壶嘴吐着白汽。三面博古架上陈列着各色茶器,最显眼处供着只天目盏,釉色如星河倾泻。
矮几前端坐着个眉目清秀的儒雅男人,没故弄玄虚穿什么唬人的新中式,就简简单单一身居家服,手中拈着杯热茶,见两人进来,放下茶杯,打了声招呼。
“新地方弄得不错,怪不得你要从东城跑到这么远。”文时以客气地寒暄了句。
“这不也是为了和我们家老爷子保持点距离,耳根子落落清净。文时以,我这弄好可有半年多了,怎么喊你你都不肯赏脸过来。”梁霄看了一眼丛一,不满意地揶揄了文时以句,“瞧这样,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还不介绍介绍?”
“丛一,我太太。”文时以大方介绍,“梁霄,我在harvard的同校校友,我学长。”
“只是学长?只是学长的话,你昨天预约,下个月能进得了我这竹心居的门算是给你面子。”梁霄冷哼道,转头换上了一副笑脸,“丛小姐您好,我是文时以的朋友,我叫梁霄。”
“梁先生您好,我是丛一。”丛一也是相当配合。
两人就这样当着文时以的面,礼貌客气又友好地握了个手。
“行了,介绍你也介绍了,那就麻烦梁医生,好好同我太太,聊一聊。”文时以不动神色地攥住丛一的手,看着梁霄把我太太三个字说得尤其重。
梁霄倒是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给丛一斟了杯热茶,用得正是那只天目盏。
“这个季节的龙井不太好了,丛小姐别嫌弃。”
“不会。”
茶只倒了一杯,没有文时以的份儿。
梁霄见文时以没有离开的意思,下了“逐客令”。
“喂,你在这干嘛啊,出去等啊,是你太太做心理咨询,还是你做啊?”
梁霄这话完,偏丛一也没认同没有异议,文时以微微皱了下眉,补问了句:“不能我在这吗?”
“你出去吧。”
丛一代为回答。
让文时以出去倒不是因为这两天赌气,就算没有不愉快,她也不会希望文时以在这。
她有太多不能见光的心里话,有太多不希望被人看见的旧伤疤,所有的这些,她都不想过多地暴露在文时以面前,至少现在不想了。
丛一都已经开口,文时以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最后起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好,我在外面等你。”
文时以离开后,茶室完全安静了有半分钟时间。
期间,梁霄也没说话,只示意丛一喝茶,静静等待着她稍微放松下来,才正式开始了今天的咨询和交流。
“丛小姐,您不用太紧张,今天我们就只是单纯聊聊天。”
开始丛一心理层面多少还是有些戒备的,毕竟梁霄是文时以的朋友,她说什么,难保不会传到文时以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