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见着她情绪缓和,文时以才开始正式解释他们之间的问题。
  “是吗?那就是你很有魅力喽,一个两个都想嫁给你?”
  丛一被气得口不择言,她是真没想到,参加个珠宝展,她跟过关斩将一样,先是前未婚妻,后又是倾慕者的。
  但其实,这些,都不是最最最让她难过的。
  真正让她情绪有所起伏的,是那些平白无故生出的非预期的情感,是她错误的感知与事实真相的错位不相符。
  “你在说什么呀?”文时以被她乱七八糟的话给问到语塞。
  他有时候,真的是跟不太上她的思路,哪怕他已经尽可能地想要做到完美,可她好像永远不能满意。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得更好。
  更何况,论起过去,他再怎么也比不过她轰轰烈烈,闹得满港岛风雨的爱情吧。
  她是忘了她在伦敦时,她那些疯狂的举动,又明目张胆地为别的男人崩溃的种种了吗?
  为了能提前赶回来,他已经连着熬了两天大夜,过去的四十八小时里,他只睡了三小时,就连刚刚回来的飞机上也在处理工作。
  他虽然忍着没有表现出来,但他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疲惫再所难免。
  但就算疲惫,他还是努力耐下性子。
  “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及时调整改正。”
  他认真思考了半天,甚至回味了她情绪转变之际的每一个细节,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对所有事都进行理性分析,然后量化做针对处理。
  无论是工作,还是婚姻。
  他没有感情这个概念。
  他在低头,在哄着她。
  但她完全高兴不起来。
  他不是做得不好,是做得太好。
  让她有了一种,其实对他而言,是谁都行,是谁他都能做到这个份儿上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挺双标,挺矫情,挺不可理喻的。
  当初要死要活不嫁给文时以的是她,明摆着谈条件说好只做人前好好夫妻的是她,现在文时以事事周全,抓不到半天错处,她反倒追问起这些有的没的了。
  可是,她就是想知道。
  很想知道。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对我这么有耐心,这么好,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是因为我做了你太太?”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目光执拗,像是不得到一个答案便不肯罢休。
  但文时以并没有听明白她话里的含义,也觉得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可讨论的空间和余地。
  她是她没错,但也是他太太,两者之间并不冲突,他因为什么身份对她好,在他看来根本没有区别。
  “这有什么区别吗?”
  这一刻,文时以的疲惫、不解达到了顶峰,他还是拽着丛一的手腕并没有松开,眼色恳切,又像是不甘心,缓缓地又吐了句。
  “丛一,我不太明白你。”
  他的这句回答,彻底幻灭了丛一最后的一丝期待。
  喻晨曦说得是真的,她想的也一点都没错,对他而言,其实任何一个家世相当的女人做了他的妻子,他都会负责,会照顾,会做好一切。
  曾经的期待成真,可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她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步出现了偏差,现在,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了这样的要求和期盼。
  一定是在京城的这些天,她太依赖他,太粘着他,所以习惯了。
  一定是这样的。
  他继续拿她当做联姻伙伴,她怎么能跑偏有其他的相法呢?
  各种各样的情绪挤占在心里,她有些熬不住,控制不住地发抖了两下。
  紧接着,她又开始打喷嚏,眼睛里,鼻子里的痒感加重,咳了两下后眼泪也跟着掉出来,是一种不适的生理性泪水。
  从刚刚下午出门就不舒服,现在严重了些。
  “你没事吧?”
  瞧着她这个样子,文时以也顾不得跟她继续争执,上前一步想要靠近,却被她躲掉。
  “你出去,让我冷静一会儿。”
  她不想搞得太难看,毕竟文时以见过她太多次情绪失控的样子,就是因为见过了她的柔软,她的不堪,并且用太多的温柔包裹了她,她才会有这样强烈的依赖和眷恋。
  她在脱轨的边缘,但是他却始终没忘记理智和联姻的事实。
  她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去调整,去好好静下来重新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可惜,文时以听到了她的话,却并没有放开她的手。
  他是担心她会发作起来,一个人遭不住。
  “放开!”她重复。
  依然不奏效后,她调高了音调,拼命地甩开。
  “放手!”
  用了好大的力气,文时以被她甩开,手腕刚好磕碰在身后的柜台边缘。
  是他受过伤的左手,刚刚慌乱之下,他没顾上。
  他左手的旧伤相当严重,几乎是使不上力气的,所以才这么容易就被她挣脱开。
  他习惯在左手腕上绑减压绷带,再叠戴一块手表遮盖住。
  她这样一来,左手磕在了桌沿上,碰到了表盘和他手腕接触的地方。
  疼痛感瞬间爬上神经,表盘上的玻璃也被磕碎,出现了细小的缺角。
  文时以下意识皱了下眉,还好有那块表挡着,疼痛还能忍受。
  只是这一下,发出了不小的动静,连带着桌沿上摆着的小花瓶也被碰倒,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炸得粉碎,里面的黛安娜玫瑰七零八落,水渍蔓延得到处都是。
  怕她炸起来的玻璃碎片伤到,他忍着疼的同时还不忘拉开她。
  一地狼藉。
  camellia胆子小,原本就有点被两人的争吵吓到,这一下彻底害怕了,从两人身边猛地钻进了床底,喵了两声躲了起来。
  她看见了他被触及旧伤痛苦的神色,那几秒里有些后悔,甚至下意识伸出了关切的手,却又在抬起来胳膊那一瞬瑟缩回去。
  此时此刻,她太混乱也太矛盾了。
  呼吸有些紊乱,她自己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去。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也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她抗拒他的接近,盯着地面上四散的玻璃水花,沉默了片刻又开口。
  “你不出去,我出去。”
  说完,她跨过了那些玻璃碎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整个三楼静静悄悄。
  文时以站在原地,这一次,没有阻拦。
  她需要时间,他也一样。
  需要时间想一想,想一想她刚才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手腕上的刺痛渐渐消失,他抬手看了一眼,星空表盘上多了残缺的一角玻璃面。
  他深吸了口气,烦乱地将手表摘了下来,随便丢在一边。
  一时间,疲惫,难捱,心烦意乱占据了他的全部脑海。
  逐渐安静下来,camellia才从床底小心地探出脑袋,试探着,很小声地叫了下。
  文时以低下头,看见圆滚滚毛茸茸的小脑袋微微发抖,又努力调整了口气状态蹲下身,朝着床下的camellia喊了两声。
  “camellia,出来吧,没什么事,别怕。”
  在文时以几番呼唤下,瑟缩的小猫才终于愿意从床下爬出来,然后钻进了的文时以的怀里,开始了委屈地呜咽。
  “没事的,没事的,好了,别怕,爸爸和妈妈没吵架,妈妈也没有凶camellia,只是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点,不是故意的。”
  他努力安抚着怀里的小猫,好一会儿才成功。
  把camellia哄好,文时以一个人站在露台。
  天已经彻底暗下来,迎面吹来的风凉飕飕的,让疲惫和困意侵占的身体被迫苏醒。
  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调整自己态度和情绪千百次。
  他习惯了这样,不会轻易崩盘。
  就这样,他不肯休息,在露台上站了好久好久。
  这期间,他一直反复思考着她的话,直到他确保自己彻底冷静淡定下来后,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
  刚从浴室出来,乔湛的电话进来了。
  “老板,我一直跟着太太,她没回港岛,从家里出来回了趟京郊别墅,然后......然后开车去了半糖废墟。”
  听到乔湛的话,文时以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翻涌起来。
  她生气归生气,跑到半糖做什么?
  半糖废墟是京城最出名的酒吧,旗下涵盖的业务种类之丰富,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瞠目结舌,自然消费也是相当高,在那,基本没有花钱享受不到的服务。
  圈子里有不少公子哥儿爱去,只可惜常去的名声都不会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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