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以前在江宁的时候,贺兰总为此吃味。
贺兰咬了咬牙,恨声道:
“我今日如此境地都是拜贺寒舟所赐!”
钱怀惊诧道:“他不过是个活不了几日快归西的病秧子,怎么会有本事害兰弟?”
贺兰又咬牙切齿道:
“以前的他当然是没有,可是他如今傍上了平南王世子,他仗着有权贵的宠信,便串通旁人陷害于我!我若再呆在京中怕是很快便要出事了……”
钱怀立即怒道:
“岂有此理,为兄竟不知道有这事,堂堂京师还有王法没有?!为兄定为你讨回公道!”
贺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从前在江宁,钱怀的相貌家世确实数一数二,但在这京都里,他连给谢云逍提鞋都不配,如何可以帮他讨回公公道,简直可笑……
心中是如此想,但他面上却作出温和关怀的模样。
“算了,怀兄,世道历来如此,我不想你为了我遇到危险……”
钱怀心中一松,其实他刚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他刚刚填了南安县的县令,一年半载间有了些政绩,花点银两疏通疏通关系,便会被召回京师做个京官。
他可不想为了个贺兰就得罪了平南王府。
他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
果然是他的兰弟,一向体贴为人着想,虽然相貌比贺寒舟次了很多,但胜在心性好……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想与贺兰温存温存。
贺兰心中嫌恶,但眼下需仰仗他,忍耐着受了。
天刚擦白,贺兰便推醒了钱怀,他要趁着天蒙蒙亮便出发,以免夜长梦多。
但他们一行人刚出了巷口,就被一群人堵住了。
只听那头有人道:
“你说这谢大傻整天嚷嚷着作什么伟大的事业,我让他这个’钦差大人‘也让我’伟大‘、’伟大‘,结果就让我一大清早地来这堵人,忒不讲义气!”
说着,萧必安便又打了个哈切。
管复笑道:“这本是我的差事,你非要抢,也怨不得谢兄。”
萧必安撇撇嘴:“你和你的那位老爹都赏识谢大傻,每每都为他说话。”
管复失笑。“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我并这几个衙役守在这里也够了。”
萧必安还要再说什么,突然住嘴,他赶忙拉住管复指给他看。
只见那边巷口急急驶出一辆马车。
看来是他们要堵的人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管复一声令下,周围立即冒出数十名官兵,将那马车团团围住。
本来来这官兵人数应该更多,但是一半的人昨夜都被调去礼部救火了,这才只剩了几十名官兵,不过对付这行人也够用了。
官复并不在意,萧必安却有些嫌弃人少。
在他二人说话间,贺兰脸色惨白地被从车里“请”了下来。
钱怀也被架了出来,他一边惊惶一边大喝道: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管复笑呵呵道:“没什么别的事,只是谢御史官复原职,京中同庆,特来邀请贺探花一同前去。”
钱怀惊疑不定地看着管复并他身后一众官兵。
贺兰心中此时残存的侥幸已经破灭,不知为何,此时他心中反而生出一种快意来,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他笑着笑着就停不下来,笑够了后,他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眼神突变得十分决绝。
“好,我自当奉陪!”
钱怀意外地看着贺兰,往日的贺兰在他面前总是平和柔顺的模样,他从来没有见过贺兰如此模样。
贺兰随官兵昂首经过他面前,钱怀回神来,他忍不住拉住了贺兰。
“兰弟……”
贺兰狠狠抽出了自己的衣袖,看也看不看他,径直走了。
钱怀站在路中央发愣,有些挡住了路。
管复笑着问钱怀,“这位公子也有兴致同去?”
钱怀见他们人多势众心中发虚,但见管复如此问他,面上又过不去,他强撑着道:
“去,当然去,怎么不去!”
说罢,他壮着胆也与管复等一同去了。
贺兰注意到后面的动静,心中嗤笑一声:蠢货!
路上,钱怀不住地打量官复等一群人,待他认出那些官差穿的是步兵统领营的标识,已经悔得肠子都清了。
他缩着头忍不住靠近贺兰,放佛这样才有些安全感,贺兰嫌恶地看了他一眼。
没一会,他们便来到了京城最大的酒楼广聚轩。
往日十分热闹喧哗的广聚轩,今日十分的安静。
贺兰等一踏入。
谢云逍便从二楼的包厢中踱了出来。
众人不免都抬头看他。
谢云逍突然伸出手缓缓鼓起掌来。
空荡荡的大厅里响起突兀地“啪啪啪”的声音。
萧必安扇着扇子嫌弃道:
“谢大傻又在搞什么鬼,神神经经的……”
只见谢云逍一边鼓掌一边开口道:“下面我们一起欢迎今科探花郎贺探花!”
包厢里有其他人探头出来张望。
底下的萧必安与管复面面相觑。
“谢大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贺兰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二楼的谢云逍,他嫌恶地挥开一直紧贴着他的钱怀,昂首走入了堂中央,这个过程中他一直一眨不眨地望向谢云逍。
但谢云逍却看也不看他。
这片刻间,二楼的栏杆处已围了不少人,谢云逍冲他身旁一人问道:
“怎么我叫贺探花,这人便上前了,堂中这人是谁啊?”
那人答道:“谢大人怎的不识,这就是今科贺探花啊。”
谢云逍却十分夸张地摇了摇头,“非也~非也~”
旁人都疑惑不解、窃窃私语起来。
贺兰眼神森然地环视周围议论他的人。
此时钱怀也跟在贺兰身后过来,他想拉住贺兰,却被贺兰甩开了。
钱怀见二楼不少熟面孔,他有点相信自己来的这个地方真的是个庆功宴,
他心中底气足了起来,他抬了抬下巴忍不住开口道:
“这位公子恐是不常关注恩科,这位正是圣上恩科钦点的探花郎贺兰,怎能有假?!”
他并不认识谢云逍,旁边自然也不会有人提醒他。
谢云逍装若惊讶道:“是吗?怎么我在礼部的卷宗里翻到探花郎的试卷上写的可不是贺兰啊?”
贺兰的脸色一变,钱怀与他离得近,立马感受到他的情绪,他的心中也有些打鼓了。
“兰弟,怎么回事,这人是谁啊?”
贺兰却不搭理他,眼神死盯着二楼。
二楼有同科的进士忍不住问谢云逍:“竟不是贺兰,那又是谁?”
谢云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兄der啊,你问问题问到点子上了。”
“……”
那人一头雾水。
“我们这位贺探花郎的字刚柔并济,余甚爱之,放着我一人独赏岂不可惜,正巧大家伙都在,大家伙同来瞧瞧!”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大家伙都来瞧瞧~”
……
很快那几张试卷便在人群中传阅了起来,众人都低声讨论起来:
“怎会?贺寒舟?竟真不是贺兰,是贺寒舟……”
贺兰咬牙看着,他紧握着拳头,手指深深嵌入了肉中。
钱怀表情复杂又有些愤怒地看着他。
“你、你竟然!”
他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被贺兰给骗了,品性恶劣、自命不凡的是贺兰才是!
贺寒舟、贺寒舟……
如果自己当初不收奸人蒙蔽,是否可以……
他想着想着就出神了……
“滚开!!”贺兰却突然猛地推开了他。
钱怀被他重重推到了地上,脸因恼怒变得通红。
如此的大庭广众之下,他觉得十分丢脸,立即怒道:“你!!”
说着他上去就要想还手,只是他还未打下去,便被身后的官复拦住了。
“这位兄台,按谢大人的话,无关的小丑还是不要留在舞台中央了。”
说着,他向身后的官兵招了招手,立即又两人上来将他拖到了一边,钱怀立即偃旗息鼓,丝毫不敢反抗。
那边的谢云逍见场子已经热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道:
“在下今日有幸,请来了这位真正的探花郎寒舟公子来,那什么寒舟公子啊,准备好了没,你要上场了~”
众人立即都探着脑袋顺着谢云逍的视线,往二楼木梯那里张望。
但是那边却一片寂静,众人翘首以盼了好一会,却半分人影也无。
谢云逍额头滴下一滴冷汗,众人都不解地看着他。
谢云逍摸了摸鼻子,突然狡黠地笑了。
“那什么,寒舟公子恐是生性内向,再加上家中爱侣吃味,所以不愿抛头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