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季渝就这样把书摊开放在桌子上,一本一本地翻看着。
他突然有种和小时候的江时景重合的感觉,那时候他一定也是坐在这里低着头认真写作业的。
不论是哪一本、哪一页,字迹都很工整。季渝突然想到之前上学的时候老师说:“有些人的笔迹一看就知道没有好好写,跟狗爬的似的。”
那么江时景一定是用心完成的。
他把习题册都放了回去,拿下一本文件夹:“这个是什么?”
“应该是我之前画的画吧。”江时景打开看了一眼,第一页就是一张素描,上面是一个中年女人,他想了想,“我记得这个是我刚上高中的时候画的。”
“画得好厉害,不过这是谁啊?”
“我的高中班主任。”
“看着就很严厉。”
“确实。”江时景笑着往后一张一张翻给季渝看,后面素描变得很少,基本上都是涂鸦,有的旁边还写着计算过程,一看就是算题的时候随手画的,可是不管多么随意的画作都被一张张都被保存了下来。
江时景的家人都很爱他。季渝微笑着往后翻看。
“她是我们语文老师,当时古文要是背不下来要去门口站着直到背下来为止。”
季渝想到那场面感同身受:“我们老师也是,所以我那段时间经常站门口。”
听到这话,江时景低头看着季渝:“你背不下来吗?”
“我总写错字。”
季渝想到那时候的事情还觉得有些好笑,他低下头,又翻阅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你家有相册吧?”
“好像在我爸妈的房间。”
“我能过去看看吗?”
“当然。”
季渝跟在江时景后面走到了另一个房间,刚打开灯他就注意到墙上挂着的一幅很大的结婚照,看到两人后他又小小地震惊了一下:“你爸爸妈妈长得真的很好看。”
彩色的照片最能表现人的生机活力。
江时景跟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下,笑了笑:“小时候我家亲戚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要说一句这张照片拍得很好。”
“真的很好。”
季渝看着谢乐怡穿着一袭婚纱,手上捧着捧花,坐在椅子上笑容甜美。而江宏朗把手搭在妻子的肩膀上,笑得有些僵硬,一脸紧张的样子。
可就算这样,也挡不住他的帅气。
“叔叔很喜欢阿姨吧?”
“嗯?”江时景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翻找相册的手停了一下,随即承认,“对,我妈说我爸追了她好几年。”
“我就说怎么看着叔叔这么紧张。”
江时景明白过来,低头笑了:“我爸和我说,当年拍这个婚纱照的时候他手都在抖,手心都是凉的。”
季渝也跟着他笑。
因为爸爸妈妈都是充满爱的人,所以江时景才会这么直白地示爱。
看到江时景已经把相册找了出来,他便凑到他的身边。
相册的表面有些落灰,江时景在房间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可以擦的东西,干脆用手掌拭去后平铺在床上,两个人就这么蹲在旁边看。
前面一大部分都是江宏朗和谢乐怡的结婚照,有些和墙上挂着的是同一个系列,有些是在外景,谢乐怡手上拉着气球笑得很开心,还有婚礼现场两人敬酒的画面。
每一张的幸福都要溢出来了,他们笑得很灿烂。
江时景下意识用指尖蹭了蹭照片上父母的脸庞。
季渝心里有些难受,他小步挪着直到腿贴上江时景的才停下来。
江时景知道他又在安慰自己了,为了不把气氛变得太奇怪,他加快速度往后翻到自己的照片。
小小的他躺在婴儿车里,没有哭闹,眼睛睁得很大,对面前的相机感到好奇,正在伸手抓。
季渝伸手戳了一下照片上的脸:“你小时候肉肉的。”
“我记得他们说我刚出生的时候七斤多,还说我让我妈受了不少罪。”他往后继续翻,这几张都是他躺在婴儿床上,或者是被爸爸妈妈抱在怀里的样子。
仅仅是婴儿时期就占了好几页。
继续往下是他会走了之后,穿着厚厚的衣服哒哒哒往远处的爸爸那边跑,小手还举起来攥成拳头保持平衡。
“好可爱。”季渝指着这张照片。
“……”
他突然想到了季渝之前说的那句“别说这种话”,现在有些能感同身受了,他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往下翻。
在之后就是幼儿园,他坐在课堂上低着头拿着蜡笔不知道在画什么,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角,很认真的样子。
“你那时候就开始画画了啊?”
“当时还没上绘画班,只是课上画着玩。但是我记得应该是这堂课过后,我就被送去画画了。”他歪着头看季渝盯着自己照片的样子,“老师说我很有天分。”
“没想到一画画到现在,江大画家还可以用这个技能养活自己了。”季渝调笑着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真得感谢一下你的老师。”
“我也这么认为。”
其实初中那段时间他也想过放弃,学习之余再来画画的话实在是太累了。但老师那边就是不肯放人,一直和他说让他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成果的,他真的很有天分。
看到老师这个样子,江时景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了,只能硬着头皮学。
如果没有他那段时候的坚持,江时景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季渝往后翻了几张,很多都是江时景画画的样子。
从家里的书桌上,从绘画班里,还有坐在湖边。
那时候他已经戴上了红领巾,上了小学。
江时景看着季渝因为静电有些翘起地头发,伸手帮他压了下来。还没摸两下,就听见季渝问:“这个小孩是谁?”
江时景看过去,发现季渝手指的是一个抱着自己胳膊的小男孩。
他努力思考了一下:“应该是秦应吧。”
“他为什么这么抱着你?”
季渝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不好了。
这孩子怎么小时候就这么讨厌。
江时景盯着照片看了半天,脑海里只有零星的记忆:“好像是他不想回家,拖着我和他玩……不过我也记不太清了。”
“我们都没有合照。”
这句话就开始有点赌气了。
江时景听到这个语调瞬间明白过来,他凑近季渝的脸,想把他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你吃醋了?”
“我没有。”
“你就是吃醋了。”
“我没有!”季渝抬眼瞪了一下他。
“那你想拍吗?”江时景换了一种问法,手机已经从兜里拿了出来。
“……”季渝瞥了一眼他的动作,“你想拍也行。”
江时景笑着把他搂在怀里,伸手比耶:“看镜头。”
季渝抬起眼皮,做了和他一样的动作,呲了下牙。
再后面的照片基本上都是江时景学习的样子,在班里被老师拍下来的,在家里被父母拍下来的,就在他的侧面,离他的脸很近。
“你学习的时候好认真,阿姨都快贴在你的脸上拍了,你没感觉吗?”
江时景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我记得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在做一道很难的题,她拍完后给我看我才知道。”
季渝感叹了一下。
不愧是学霸。
他大学的照片很少,江时景也没怎么记录过自己的生活,而且就在本地,打个车的功夫就能到家。
季渝还挺遗憾没看到江时景大学时候的照片的。
江时景打开手机找了找,在相册的最下面找到一张自己在学生会开会的时候他们拍的照片。当时他穿着一身正装,站在报告厅前台的中央,正说着什么,表情严肃又认真。
“这是你当上会长之后吗?”季渝接过手机看了看,在旁边的角落里发现失了焦的孙洲。
“对。”
他翻了个白眼当没看见,点了分享到自己的微信上后这才发现不对劲:“你这备注什么意思,什么叫‘撒娇小渝’?”
江时景嘴角含着笑,没答,反过来问:“那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季渝拿出手机,江时景接过来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那你这个‘大哭包’又是什么意思?”
“你本来就爱哭啊。”季渝为自己辩驳,“你在我面前都哭了多少次了?”
“那你也没少对我撒娇啊?”
“……”季渝已经不想再强调自己没有撒娇的这个事情了。
他把两个手机都按灭,继续翻相册。
再往后面是两个老人的照片,坐在院子中央,笑得很慈祥。背后是农村的小平房。
“这两位是……?”
“我的外公外婆。”
季渝突然意识到什么,皱眉问他:“你过年不回去看他们吗?”
江时景摇摇头:“去年回去过,他们不是很能理解靠画画赚钱,总觉得我不务正业。而且我不是自由职业吗,之前经常回去的时候就会被他们说‘别没事就往家里跑,让别人看见以为你没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