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敢!”外公突然瞪了眼睛,“他家多好的条件啊,你又……”
“我条件不好吗?公司我没做起来吗?”周晓反问回去,“初中毕业你不让我继续读书,行,我听你的话我和他们出去打工赚钱。赚到钱我一点多余东西不敢买,除了日常开销外的所有钱都交给了你和我妈。”
“到后面我借钱开了公司,坚持了一年多我才把这些钱还上。这也就是借我钱的那个姐姐好,不然换成……”
她突然想到之前,她和王凌香刚有打算开公司的时候,周晓回家想把寄回的钱稍微拿出来一点。可她的父亲死死按住门框不让她进来。
还说什么女人赚钱没有用,除非她回来嫁给村长的儿子,否则这个门他就不用进了。
母亲去世的时候,她本以为父亲能收敛一些,但在医院里面他就和他说“女孩子不要太辛苦,好好在家照顾他们父子俩就好”。
话里话外全是不让她继续上班。
但无奈人多,她只能笑着说“没事”。
想到这里,周晓冷笑一声:“再后来我的公司做大了,认识了那个混蛋,是你着急,是你逼着他和我求婚,逼着我领了证生了小渝。”
说到这里,周晓还觉得对季渝有些不太好,于是她伸出手拍了一下放在肩上的季渝的手。
季渝摇摇头,轻声说:“没事。”
外公被这些话砸得哑口无言。季渝在这时开口:“外公,其他的都先不计较了,我就问您,他是来干什么的?”
外公本就因为这些话有些抹不开面,听到季渝的这个问句,他突然挺了挺腰,虚张声势起来:“轮得到你来质问我吗,没有你你爸妈能离婚……”
语气太急,他还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咳咳……你们真是要气死我……”
季渝皱着眉,耐心快见了底。他刚打算继续说什么,大门就被人打开:“爸,我刚买东西回来看见我姐他们的车……你们这干嘛呢?”
小姨一进门就看见三代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
外公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用拐棍指着周晓:“你来的正好,你姐他们想气死我……”
小姨莫名其妙地走过来,脚突然踢到什么,她低头看见那堆保健品,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姐,你不能这么对爸啊,那姐夫大过年的来看看咱爸还有错了?”
季渝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忍下一句脏话。
小姨的手搭上了外公的肩膀,嗓门有些尖:“也不怪我和爸说你,这么有钱的一个男人你……”
忍不了。
季渝开口打断他:“小姨,把前年过年你说你们家要装修,管我们借的五万块钱还了再说话。”
“你这孩子……”
“哦。还不上是吧,那你去找你说的那个有钱的男的借啊,看看他能不能拿得出来。”
“……”小姨一时语塞。
拐棍打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姨。”
“我管他谁。”季渝一字一顿,死死瞪着面前的两个人,“说我妈就是不行。”
“谁说她了,这些不是……”
“谁急了在这叫唤说的就是谁。”季渝拍了拍周晓的肩膀,他实在是不想在这待了。
周晓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站了起来。
季渝先让周晓出了门,自己留在里面伸出手指着两个人:“别的我都不管,但要是季博远再来找我妈麻烦,我保证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我妈脾气好,有礼貌,她不和你们计较。但我可不一样。”
“毕竟你们也知道,我从小就混蛋。”
季渝眼睛在两人面前转了一圈,走出了门,还伸腿“砰”地一下把门踹上。
第50章
江时景到达家里的时候,舅舅刚放完一挂鞭炮,满地都是红色的碎片。白色的浓雾之中,舅舅叉着腰抬起头看到门口的江时景,张罗着再放一挂鞭。
江时景被迫站在那里,看着一个个红色的小炮仗炸开,烟雾越来越浓,在院子里袅袅升起,炮仗的味道冲进江时景的鼻腔,他打了个喷嚏。
怎么也没想出来今天是什么要放鞭炮的日子,于是他在噼里啪啦的声音中扯着嗓子问了一句:“今天为什么放鞭炮啊?”
“过年买的没放完,干脆一起放了算了。”
鞭炮声音逐渐消失,舅舅便搂着江时景的肩膀往屋里走:“你外公外婆前几天念叨你半天了,还想着今年怎么不回来看看。这不,昨天你刚打电话说回来,就又重新准备了一桌子菜。”
“这几天有点忙,要不然年三十就该回来的。”
江时景破天荒撒着谎,低着头走上台阶。
“忙点好,忙点证明有能耐。”外婆手上正端着切好的肠打算放到桌子上,看到他的身影后停在原地笑着接上了话,“来的还挺巧,正准备吃饭呢。累了吧?”
“没事,不累。”江时景过去接过盘子,帮忙把桌子摆好。
外公在院子里的另一个屋子里烧火,热了几道过年没有吃完的菜,听到他的声音乐乐呵呵的,扇风的手都更有力气了。江时景跑过去打了个招呼。
“回来待几天啊,不着急回去就和我喝几杯?”外公站起身,从屋子里翻了翻找出一瓶白酒。
“明天回去。”江时景接过来,“那我拿过去放桌子上了啊。”
外公笑着摆摆手让他进屋。
这顿饭吃得热闹。表妹谢艺然还在上高中,被大家追着问考得怎么样,气得她直往江时景背后躲,江时景伸手护住她:“吃完饭你哪儿不会可以问我。”
谢艺然瞪了一眼江时景,更气了。
桌子上的人听到这句话都笑得不行,舅舅笑着对江时景说他“凡尔赛”。
……?
江时景只能陪着笑。
可是他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他是真的想给表妹讲题的。
桌上话题转变的快,不一会舅舅就和姥爷聊起现在的教育形式,姥姥和舅妈说着今天买的菜哪个又贵了。
听着大家聊家常,江时景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结果下一秒就被辣得表情都皱到了一起,长长地“哈”了一口气,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舅妈打了一下舅舅的后背:“都说小景喝不了白酒,还给他倒这么多。小景啊,喝不了别喝了,都倒给你舅舅。”
江时景点点头,把酒杯推走。还受到了姥爷的嘲笑,说他这都喝不了。
江时景:“太难喝了。”
大家又笑了几声。谢艺然还打算偷偷把酒杯端走尝一口,结果被江时景按住。
“你没成年呢。”
“……太守规矩了哥。”
吃完饭,虽然大家都不让江时景动手,但他还是把洗碗的活接了过来,姥爷忙活着给他倒了点热水,站在旁边和他聊天。
洗完后他刚坐下歇了还没一会就被外婆塞了一袋奶,是放在暖气上热过的。
江时景看着外婆手上的另一袋,指了指在一旁背对着他们写作业的谢艺然。
外婆给她倒在了杯子里送了过去。
谢艺然接过来喝了两口,皱着眉头研究了半天数学大题,最终还是把求救的目光放在了坐在床上的江时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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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大家凑在一起打了几轮麻将,结束后舅舅一家先回去了——他们就住在镇上。
外婆给江时景铺好了被子,手还确认了一下暖气的温度。
“冷的话就和你外公说,给炉子烧热一点。”
“没事,家里挺暖和的。”
江时景和外婆坐在床上,外婆手揣在袖子里,问了两句晚饭好不好吃,便转移了话题:“你现在还在画画?”
“嗯。”
“这能养活你吗?”她的表情有些怀疑。
“真的能。”江时景已经不知道第多少遍重复了这个答案。
“小景啊,你真不考虑找个班上?”她一说话手就习惯动来动去,现在已经拿出来了,正指着西边,“西边你那个舅妈家,他儿子现在上的那个班赚的不少,一个月能有……”
她有些不确定,满是皱纹的脸微微皱着,仔细思考:“几千来着?”
江时景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一个村子里家庭关系乱得很,怎么称呼他们对于江时景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他挠了挠眉心,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其实自己一个单就不止这些,更别说他有时候还接大单。
他只能一次次地重复他真的有钱。
如果不是外公外婆说什么都不让自己给他们转钱,他应该也不至于再解释这么多遍。
都赚钱这么久了,他连姥姥姥爷的银行卡号都不太清楚。
虽然知道了也没用。
外婆说着说着就握住了他的手,满是皱皮和老茧,硌得江时景心里有些发疼。
她说:“这不是心疼你吗。你爸妈不在的这几年,你也没管我们要过一分钱。大学的时候一边上学一边在食堂打工……还干那叫什么?接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