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阴湿师兄殉情前 第144节

  长廊水面之下,宁汐险些喊出声音,吐出了一连串水泡。
  她还想拉拢南宫和,不能让他就这么白白死了。
  宁汐游近了一些,看清南宫和半跪在地,小腹血流不止,但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危。
  赫连为下手虽狠,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还是没下死手:“岳丈大人慎言。再让‘本督’听见‘野种’二字,恐怕岳丈下次伤的就不止是腹中了。”
  空桑一脉善阵法,论起单打独斗来压根不是
  其他仙门修士的对手,而南宫和自身也是修为平平,如今不过刚刚跨过金丹期,还是个用灵药对上来的假金丹。他能坐上空桑家主之位,全凭的是风吹墙头两边倒的识眼色。
  眼见硬来不成,南宫和立刻换了一副讨好的笑容,语气也软和下来:“是我一时情急,口误,口误而已,贤婿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同我这个糟老头子一般计较。”
  “岳丈大人倒是能屈能伸,本督佩服。”赫连为将剑抽出来,冷眼旁观面前痛得倒地不起的人,“只不过,岳丈做的错事不止这一件,空桑、太极剑门、逍遥药宗的一干修士都还在牡丹殿里做客,你说,本督该拿他们怎么办呢?”
  南宫和不知是痛还是吓,满脸都是冷汗,早没了当初气势汹汹前来质问的气势:“这、这帮家伙简直狗胆包天,简直罪无可恕!贤婿想要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我、我绝无二话!”
  这人好生无耻!被赫连为威胁了几句,竟然直接就出卖了自己的同道!宁汐只恨自己不能暴露身份,冲上岸去踹他几脚,愤愤不平地在水里吐了一连串泡泡。
  瞧不起南宫和的也不止她一个,赫连为勾起嘴角,语气泛冷:“该夸你是识时务为俊杰呢,还是一把软骨头、天生的下贱胚子。”
  南宫和养气功夫修得极佳,即使被一个小辈这样指着鼻子大骂,一张保养得当的圆脸依旧赔笑,不见丝毫不满。
  “看来所谓仙门世家、龙子凤血,也不过如此。”赫连为突然有些索然无味,将人扶了起来,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南宫和受宠若惊,双手捧着茶,也不顾那茶水滚烫,直接一饮而尽。
  等他喝完,赫连为才施施然开口:“其实岳丈想要白玉京,也并非不能。高位本乃有能者居之,本督也如此认为。”
  南宫和人精一般,怎么听不懂他眼下之意是想让他掏出点东西证明自己的价值,连忙恭敬道:“贤婿先前令我去查的那名名为茱萸的侍女,我已经查到了。”
  他露出了有些神秘的笑容,邀功一般:“贤婿神机妙算,茱萸果然曾经是赫连云照的贴身侍女,当初赫连云照之死,她怕是也——”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宁汐敛气屏息,想游近一些听个仔细,刚刚划开一道涟漪,就听岸上一声怒喝:“谁在水下?!”
  宁汐想也不想,先发制人,奔月剑剑势如虹,直捣赫连为要害!
  *
  “裴公子,这边请,穿过这条走廊,牡丹殿就到了。”
  裴不沉“嗯”了一声,拎着逐日剑,跟在茱萸身后。
  他盯着少女的背影看了一会,忽然开口:“我曾经见过你。”
  “裴公子说笑了,先前您被宁姑娘救出时,我们就碰过面的。”
  “我说的不是那一次。”
  茱萸脚步不停:“那兴许是某次裴公子前来昆仑丘时是我服侍的吧。”
  又走了几步,裴不沉蹙眉:“不。我记得你,你以前在赫连云照身边。”
  茱萸笑道:“裴公子好记性,我最初拜入山门时,的确是前任家主的贴身侍女,后来前家主过世,我被分配前去服侍了大少主一段时间,然后才跟的二少主。”
  “既然你是赫连为的人,为何却没有跟他一条心?”裴不沉轻笑,“赫连为知道他的手下背着他,私自与我这个通缉犯勾结,要去救他的囚犯么?”
  “我服侍的是昆仑丘的少主。”茱萸只道。
  言下之意,她只忠于昆仑丘。裴不沉含笑瞥了她一眼,进了牡丹殿的大门。
  里头正吵成一团。
  “南宫和呢?!那老狐狸是不是又背弃了我们!让他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当初是他说有赫连为修鬼道、残害童男童女的证据,我们才跟着他起事,事到临头他却临阵逃脱!这老匹夫!等我出去我定要拔光他的胡子!气煞我也啊啊啊啊!”
  “赫连为,赫连为你给我出来!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我们什么都没做!你才成仙督几日,就要翻天不成?!”
  “来人啊!放我们出去!”
  茱萸早做过准备,支开了看守牡丹殿的修士,赫连为今日有会客安排,也没有亲自盯着。
  “裴不沉?!等等,你是裴不沉吗?!”
  “裴不沉怎么会在这里!”
  “喂,那边那个昆仑丘的侍女,到底怎么回事啊!”
  茱萸无视了一众囚犯的叫嚷,转向裴不沉:“我只是外门弟子,不善阵法,这束缚金阵须得金丹以上修为修士才能从外打开,麻烦裴公子了。”
  被困在金阵中的众人听出端倪,面面相觑:怎么,这仙门通缉犯居然是来救他们的?!
  裴不沉抄着手,似笑非笑地盯着一张张或面生、或熟悉的面孔:“诸位,好久不见。”
  第147章 合剑人心善变,人言可畏
  被困在束缚咒中的修士中不乏有曾经为了攀附白玉京而对裴不沉称兄道弟的,如今自己成了阶下囚,立刻心虚地移开视线。
  还有些想起了当初白玉京遭妖祸时自己明哲保身的不义之举,在那双柳叶眼温和却嘲讽的目光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低下了脑袋。
  剩下一部分硬骨头,有人高声道:“裴不沉,你既已叛入鬼道,与妖女勾结,又何必来此假惺惺装好人!”
  “对,我们就算在这里被困死,也绝不稀罕你的施舍!”
  裴不沉摇头叹气,一脸无奈地看向茱萸:“你看,不是我不想救。”
  茱萸:……真不明白宁姑娘为什么说你是个好人。
  她清了清嗓子,朝群情激愤的众修士大声道:“当初裴公子身中鬼气,实则是在风月楼内被鬼物感染,而那豢养鬼物的罪魁祸首,便是赫连为。”
  她似乎早有准备,从怀中抛出十几枚留影珠:“我乃昆仑丘外门弟子茱萸,自天枢十七年入昆仑丘,如今是赫连为的贴身侍女。这些留影珠内皆是我在服侍赫连为期间偷偷录下的证据,诸位不信,可自行查证。”
  金阵内一片哗然。
  “当初赫连为于风月楼设聚阴阵、豢养鬼物,又勾结诛邪渊下应龙大妖阎野并白玉京叛徒林鹤凝,酿成白玉京两次妖祸,乃至灭宗。升任仙督之后,他为修鬼道,杀三千童男童女,囚禁空桑家主之女,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至于裴不沉公子与宁汐姑娘,皆为赫连为构陷。还望诸位长老明辨是非,同仇敌忾。”
  裴不沉平静地抱着手,等了许久,金阵内的喧哗才渐渐平息下来。
  率先走出的是空桑长老南宫沛,他一脸愧色,话没开口,就朝裴不沉作了一个长长的揖。
  南宫沛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人,都是裴不沉过去熟悉的,太极剑门公孙谐与逍遥药宗何圣姑以前还来过白玉京,就赫连含山之死来审过他。
  “裴贤侄。”留影珠铁证如山,南宫沛等人再想装作没看见,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更何况,如今他们被赫连为软禁在此,
  又知晓了他背地里的龌龊勾当,如果裴不沉不肯伸出援手,等赫连为回过神来就会立即处置了他们这些人。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南宫沛当起墙头草来也毫不含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当初赫连为那竖子说你修鬼道我就不信,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可能干出那样伤天害理之事!”
  “不错不错。”公孙谐也连声附合,“都怪那赫连为巧舌如簧,将我们瞒骗了过去,还害得裴氏满门……定要杀了那赫连竖子替裴氏伸冤!”
  “杀了赫连为,替裴氏伸冤!”
  “杀了赫连为,替裴氏伸冤!”
  “杀了赫连为,替裴氏伸冤!”
  一声高过一声的声浪中,只有裴不沉在平静地微笑。
  他没说话,也没有出手解开束缚金阵。
  修士们渐渐察觉不对,闭上了嘴,偌大一个牡丹殿,一时落针可闻。
  裴不沉这才笑了:“当初轻易认定我是邪修,人人喊打喊杀,如今又同样轻松就替我洗脱罪名。众口铄金,一朝能推上成龙,他日便可践踏如泥。人心善变,人言可畏,裴某今日才算真正体会到了。”
  然而南宫沛等人连脸也不曾红一下,笑道:“裴贤侄这是哪里话,原先是我们糊涂,错怪了你,如今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啊。”
  立刻有人连声附合:“不错不错。裴公子光风霁月,怎么能和赫连为那种阴险小人同日而语!”
  刚刚安静下去的人群立刻又喧嚣起来,裴不沉等这一波吵闹结束之后,才温声开口:“诸位说这样多,不过是想让我替你们解开牢笼罢了。”
  南宫沛暗自捏了一把汗:“这,裴公子若是能将我们放出,一切都好商量,日后白玉京的重建、裴公子修习所需的丹药法器,这些若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的,空桑竭尽全力助之”
  “趁人之危可并非君子所为。”裴不沉不置可否,一个施法,轻轻松松便打开了困住众人几天几夜的金阵。
  有阵修看得心中一跳,暗自将裴不沉接阵的手法与自己比较,立刻自惭形秽,不甘地嘀咕了一句:“可恶的天才。”
  束缚金阵既破,众人鱼贯而出,尚未来得及说上几句道谢的话,就听见天边剑声轰鸣。
  有人率先急急忙忙地冲出殿外,高声惊呼:“是赫连为!”
  裴不沉提着逐日剑,抬头朝天望去,两道雪白剑痕且战且分,一人胭脂粉衫,另一人褐裙纷飞,火红的发带随风飘舞,那只他亲手绣的碧绿小乌龟憨态可掬。
  他一言不发,御剑飞上前去,宁汐正差点削掉赫连为的鼻子,就见眼前突然横出一道裹着焰光的雪亮长剑,顿时眼睛一亮:“子昭哥哥!”
  裴不沉一剑挑开赫连为反击的空空剑,转头朝宁汐分出个笑:“没受伤吧?”
  “嗯!”
  方才她被赫连为看出藏身之处,干脆先发制人,与他打斗起来,南宫和那老狐狸,两头都不敢相帮,他们一打起来就装晕了。
  “‘子昭’,呵,倒是叫得亲热。”赫连为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怎么,在本督的洞房里行过苟且之事,就不玩你们那情师兄情师妹的把戏了?”
  裴不沉不知想起什么,冷笑一声:“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赫连为眯起眼睛,朝地面上方看去,闻讯而来的昆仑丘修士已经将牡丹殿围了个水泄不通,现下兵戈碰撞,战成一团。
  他看了一会,咬牙切齿:“裴公子可真是好样的,没声没息就差点将昆仑丘翻了个天。”
  裴不沉莞尔:“对比你在白玉京做的事,如今不过九牛一毛。”
  湛蓝的天幕之间,两道华光璀璨的剑虹交相辉映,一道犹如晴空朗日,另一道则是月下流辉,同散发着暗色邪气的空空间战在一处。
  剑招搅动灵气,天地之间风云忽变,白日贯雷,地上许多修士注意到了这一响动,纷纷抬头看去,只见两道雪白的剑痕时而相聚时而分开,持剑的男女修士虽一言不发,动作间却十足默契。
  有年轻修士按捺不住,一边反抗鬼修一边朝同伴嘀咕:“我怎么不知道白玉京还有这么一套情意绵绵剑?”
  同伴朝他翻白眼:“你想学也学不成,也不看看拿剑的是谁,你比得上么!”
  半空中,赫连为再次被两人联手险些中剑,他看见地上同样节节败退的昆仑丘修士,脸色阴沉:“南宫和已将尔等所谋如数告知于本督,尔等现下住手,本督还可饶你们性命。”
  地上有修士叫骂:“竖子小儿,竟将我们骗得团团转,今日就是你赫连为的死期!”
  赫连为修了鬼道,修为一日千里,眼下在宁汐与裴不沉两人夹攻下居然还能撑过十几招,只不过招招勉强,几次三番被剑气划破衣衫,不一会就形容狼狈。
  越是如此,他血红眸中的恨意就越深,怒极反笑,忽然掌中掐诀:“好,好,好,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府无门偏要闯,我倒要看看今日到底是谁的死期!”
  话音刚落,整座昆仑丘都震颤起来,伴随着地面上修士躲闪不及、摔得四仰八叉的惊呼声,一道散发着不详煞气的漆黑阵法浮现在地面之上,远远看来,宛如大地龟裂,正在汩汩流出浓黑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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