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在云榆脱下手套后,杜寻雁看清了云榆此刻手的状况,掌心干干净净,除去指节处长久握剑磨出的茧外,竟无一个水泡。
  杜寻雁垂头凑近了几分:你用了什么药,效果这么好?
  比她的那瓶药膏效果还要好。
  云榆取出裴依宁给的两瓶药,道:这个啊,就是上午给师姐看的。
  师姐。
  果然,叫正版师姐和盗版师姐感觉都不一样。她叫杜寻雁师姐时,毫无反应,只觉得正常。叫宁依师姐时,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自在。
  那瓶药粉看不出品阶,但当杜寻雁打开那瓶丹药时,浓郁的药香四散而出。在征得云榆同意后,她倒出一枚。
  浑圆精致,一眼便知品阶不低。
  她将丹药举起,眼底有蓝色的灵光浮现。
  丹药表面一个小小的裴字落入眼中。
  这瓶丹药出自裴师姐之手。
  裴师姐炼制的丹药怎么会出现在云榆手中。
  她记得裴师姐刚出关不久。
  杜寻雁将丹药放回瓶中,递还给云榆:这药不错,收好。
  云榆问:杜师姐,这丹药品阶是不是很高?
  她只能看出品阶不低,但具体几何,她是半点看不出来。
  杜寻雁点点头:这瓶丹药出自裴师姐之手,你是如何得到的。
  裴师姐,又听见了这个师姐的名号。
  云榆简单道:一位朋友给的。
  她自不会将宁依供出来,但难免对这位鼎鼎有名的裴师姐生出好奇:杜师姐知晓这位裴师姐吗?
  杜寻雁迟疑地点过头:我与裴师姐有过几面之缘,也曾说过话。但了解不深,只知她常年守在灵丹堂中,甚少露面。
  她最近一次见到裴师姐,还是在数年前,她前往灵丹堂找纳兰然,碰巧那位裴师姐也在。
  对方很温和地对她点个头,便是将注意力放于身前的药植中。
  云榆了然,如此看来,宁依能得到这位裴师姐十瓶,想来是得到峰阁内师姐着重培养了。
  下午运了两趟,掌心又被磨出了水泡,但相较于上午,云榆的速度有所提升,对这个重量也更为适应。
  在杜寻雁的建议下,云榆换了块更重的。
  当然,掌心的磨损更为严重。
  直到结束完最后一趟,云榆汗湿的衣衫黏在后边,发丝一缕缕地结在一起。
  应滟和卞凝一如既往地守在她身边。
  杜师姐。
  杜寻雁走来。
  云榆急忙起身,被杜寻雁一剑按了回去,她半蹲下身,剑柄翻转,顺着云榆的手腕绕到手背,随后一挑。
  血与脓水交织在一起,看得杜寻雁直皱眉:还能拿剑吗?
  云榆摸了把脸:可以。
  太过狼狈了,杜寻雁给她使了个净身术:跟我来。
  卞凝和应滟自觉找了个借口离开。
  云榆跟在杜寻雁身后,快速吞下一枚宁依给的丹药。
  至于药粉,她不知道杜寻雁带她做什么,但刚刚杜师姐提及能否拿剑一事,大概率是与握剑相关。
  未免粉末到处乱飞,浪费了功效,她没有撒。
  杜寻雁扔给她一柄铁剑,云榆抬手握住。
  冰冷的剑柄刺激到伤口,云榆打了个寒颤。
  杜寻雁轻轻叹了口气,对面前的人略微点头:可以了吗?
  云榆握紧剑柄:可以了。
  虽然还是不知道师姐要做什么。
  让我看看在实际对战中,你对剑招的掌握情况。杜寻雁提剑。
  剑未出鞘。
  是要在实际对战中和教导她,云榆眼中一亮。
  她摆出姿势,五指收拢,过往学习的剑招在她脑海中自动浮现,一招一式清晰而深刻。
  她提剑猛地刺过去,被面前人轻而易举躲过,随后云榆横剑而扫,在杜寻雁倒退时,又上挑中刺,直逼杜寻雁面门而去。
  剑体与剑鞘碰撞,震得云榆手臂发麻,血淋淋的掌心登时一疼,她脸色一白,并不后退,反而蹬上脚步的碎石,借力翻身一跃,在与杜寻雁形成一条直线时,双掌握剑,剑尖直下。
  杜寻雁扬头,侧身,挥剑一挡的同时,用力拍过剑身。
  云榆脚尖落地,反应不及,竟是直接被弹开,向后倒飞。
  铁剑脱手,斜斜地插入地面。
  杜寻雁抬手,灵力涌动,稳稳接住云榆。
  还不错。杜寻雁走过去,看向插在不远处的铁剑,你对自己认知很清晰,的确气力不足。
  她话音一转:你是妖族中人,按理来说不应该存在气力不足的问题。
  云榆猛地抬眼。
  杜寻雁收起那柄铁剑:阁主同我说的。
  云榆垂目。
  妖族之人向来力大无穷,像云榆这样的,她还没曾见过。
  那么便是小时候未能引导和锻炼,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杜寻雁无意往师妹伤口中戳。
  她拍拍云榆的肩膀:你天赋很高,悟性也不错,不然我今日也不会特意留下你与你说这些。
  妖族自我修复能力强大。杜寻雁道,但你体质稍差,明日我可以去灵丹堂为你寻洗髓液。
  她顿了下:但锻体的疼会比你现在用磨破了的手与我比试要疼上许多,你可以选择要不要锻体。
  掌心尚有知觉,密密麻麻的疼痛在神经中穿梭游走,在大脑中得到反馈。云榆咽住喉咙,低声道:我不怕疼。
  杜寻雁释然轻松:好,洗髓需要多日,明天白日你好好休息,处理未完的事物,子时我在此地等你。
  云榆:是,师姐。
  *
  回到洞府,云榆先是将自己的手涂上药粉,等半个时辰,伤口恢复如初后,洗漱干净,化作小刺猬,前去赴约。
  膳食堂内满是暗色,小刺猬小心翼翼地掀开木窗,探出小脑袋左瞧右瞧,未看见宁依的身影。
  还好,今晚来得比宁依早。
  小刺猬翻窗进入,正要往下跳时,灵光一闪,索性直接坐在窗台上,下肢两条短小的爪子交叠在一起。
  但她发现交叠在一起的下肢看上去有些奇怪,而且很费力的感觉。
  小刺猬:
  她换了个姿势,势必摆出一副有压迫感的样子,让宁依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小刺猬磨牙,等会也要让宁依叫她一声师姐听听。
  膳食堂的门被推开。
  小刺猬身体条件反射地一缩,往下跳,要躲。
  裴依宁端着一盏烛台从外走入,反手关了门将夜色阻隔在外:星星?她走近,小刺猬不知怎么,四仰八叉地躺在木窗下的长桌上,你在做什么?
  不小心滑倒的小刺猬翻身起来,面无表情地笑:我锻炼。
  裴依宁:好。
  小刺猬跳起,裴依宁已经放下烛台去准备今晚的餐食了。
  小刺猬几个蹦跳落在裴依宁眼前,双爪环抱,小脑袋偏着扬起,看上去好不威风。
  当然,是小刺猬自我想象的威风。
  裴依宁不解地望着挡住她动作的小刺猬,俯身弯腰:怎么了,星星?今晚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提到吃的,云榆神色变了下,但今晚的主要目的还没望,她咽了下口水,气势汹汹地:等会再做饭,你先坐下。
  裴依宁老实听话。
  云榆坐在桌沿边,下肢双爪悬空,下肢双爪保持环抱的姿态,她盯着裴依宁的眼睛:你
  她卡壳了。
  她怎么忘记了,宁依面对的是人形的她,在宁依的认知中,今日所听所言都不会面前的小刺猬知道。
  该怎么说。
  她竟然忽略了这点。
  小刺猬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精彩而空洞,那种漆黑的瞳孔中更是满满的茫然。
  裴依宁不由得弯唇,歪头疑惑:怎么了,星星?
  怎么了,星星。
  短短时间内,小刺猬听到了两遍。
  就小刺猬痛苦地闭上眼睛,你叫我声师姐听听。
  算了,先把被占的便宜要回来再说。
  裴依宁有了计较,只觉好笑,从善如流:星星师姐。
  叫得这么顺口。
  小刺猬:再叫一声。
  裴依宁:师姐。
  小刺猬很受用,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引出她下面的话。
  小刺猬清咳两声,装作无意地问:你会让资历比你深的人,叫你师姐吗?
  裴依宁轻轻往后一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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