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问玉宫的这场大雪突如其来, 悄无声息地铺下, 等她和师姐醒来, 透过偏殿的窗户,就见到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
推开门, 外面银装素裹一片。
裴依宁摇摇头, 这间宫殿内的疗愈之力似乎在增加,她灵识扩散至附近的几座宫殿, 无一例外,都有增加。
由此推算,位于问玉宫中心殿宇,云樾和问亦云所在的殿宇,疗愈之力应当更甚。
暖流在五脏六腑中流转,云榆只当是师姐的灵力属性。
有雪花飘上殿沿,玉砖堆积出厚厚一层,云榆拉着裴依宁往后退了两步:现在还好,雪化的时候更冷,不知道我的灵力能不能在这几日多恢复点,不然非要被冻成冰雕,到时候师姐可以把我当成装饰品,摆放着留作观赏。
裴依宁眼中浮着细碎的雪光,她攥紧云榆的手,淡声道:不至于那般严重,我会为你取暖。
云榆几乎是立刻接上的话:用身体取暖吗?意识到说错话,她抿了下唇,但已经收不回来了,她索性大着胆子将剩下的话语和盘托出,就像是前几日那样,亲师姐也能获得热量。就像是全身都被调动,热乎乎的。
提起这件事,裴依宁眉心蹙起,那日的窒息感太甚,她总有种呼吸不上来的错觉,可每当这时,云榆总是会松开她,放纵她调整呼吸的时候,吻上她的别处。
总归是妖族,即使化成了人形,妖族骨子里的强势和占有欲一点没少。
突然记起云榆那日的最后一句话,裴依宁额头突突直跳:不是,用灵力为你取暖。这场雪持续不了多久。
应和她这句话似的,冉寻的身影出现在这座殿宇前,她拱手对着两人一礼:二位,今日问玉宫大雪,宫主特让我来询问各位是否适应,若是不适应,可将此处的雪清理干净。
云榆暗暗给裴依宁竖起大拇指,竟然能预料到这件事。
她视线一转,冉寻正在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回答,云榆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到裴依宁身上,示意询问师姐。
她听从师姐的。
裴依宁传音询问过原以诗和风浅念的意愿后:清理了吧,麻烦了。
冉寻又是拱手一礼,长袖一挥,灵力波动引起空间震颤,不消片刻,纷扬的雪花连带地上铺着的厚被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依宁叫住要走的人:阁下,其它殿宇的雪?
名义上是问其它,实则问的是云樾和问亦云居住的那间殿宇。在这层雪花散去后,这间殿宇的疗愈类恢复到原样。
她曾听闻专研阵法的好友说过,许多阵法无法出现在人前,但又有必要性,就会利用阴阳阵法布阵。
即外看或许只是平平无奇的阵法,内里却是另藏乾坤。
这场雪阵约莫是同样作用,掩盖另一座阵法的障眼法。
她对阵法专研不多,无法看透内在藏着的阵法,只能凭借感知到的猜测,与疗愈类相关。
冉寻道:其它殿宇的自是还在。
裴依宁心中了然。
冉寻前脚刚走,原以诗和风浅念后脚从殿宇内走出。
风浅念眉眼温柔,总是不慌不忙的,她缓而慢地环视殿前的清静:这场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和原以诗自是感知到这场雪来得不正常,算算日子,她们同问亦云约定要走的日子就在这两日:依宁,我和原师姐明日便是要回宗门了,你和云师妹与我们一同,还是?
裴依宁道:我们留下来,过段时间再回去,宗主和灵丹堂堂主那边,辛苦你们帮我跑一趟。
风浅念:小事,何须客气。
原以诗负手而立,不知在看向什么,云榆追寻原师姐的目光看过去,只瞧见白玉墙角下的一株小花。
那花不是摘种的,更像是破玉而出,历经方才的那场大雪,萎靡地耷拉脑袋,在微风中无声地晃动。
云榆松开与师姐交握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靠在白玉墙上,她心思翻转,总觉得几位师姐话中有话,好似这场雪有所端倪。
她静下心,细细思索。
裴依宁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后方的人,小妖垂着眼帘,长指曲起搭在鼻梁上,很明显在思考什么。
额角的碎发不时被风掀起,挑逗地忽上忽下,小妖简单地别过头,顺手勾起碎发放到耳边。
她收回目光,继续同风浅念道:你和原师姐直接回宗门吗?我以为你们会先去向别处游历,一路拐回宗门。
这几日她有意无意地见到两人之间的相处,比先前在宗门时更为熟稔,风浅念唤原以诗更加顺畅,尤其是两人不经意间的对视,流转在空气中的暧昧旖旎,裴依宁这个局外人看得透彻。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这句话在风浅念这向来不适用,她清醒的知道自己的情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每一次情绪的转变她都清晰无比。
就连原以诗喜欢她这件事,恐怕都是第一个察觉出来的。
而原以诗则是向来大大方方,从不掩饰从风浅念的偏爱。以至于两人之间的感情在宗门熟识她们的人之间向来不是秘密。
裴依宁有些看不懂两人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风浅念笑道:本意是这么打算的,但细想一番,我和原师姐刚游历完回宗,不过一两日就遇见了荒凉古地的阵法事件,又被带回到这里。峰阁内积压的事物还没来得及处理。而且器物堂这次的考核结果被传了过来,并不尽如人意,我和原师姐还是要回去看看的。
提起这个,风浅念一阵头疼,原师姐不在,本次的考核题目由器物堂其她人出,难度想来不是很难,可只有半数通过。
回去后,免不了又要被那群师妹求助了。
她侧目看向原以诗,后者神情淡漠,事不关己的模样。
裴依宁:也好。
云榆在这个时候蹿了回来,她凑到裴依宁身边,躬着腰,像是做了坏事不敢见人:风师姐。
风浅念温和地弯下腰,与云榆保持同一水平线:怎么了,云师妹?
云榆不好意思地道:风师姐,你能去趟剑法阁替我看看卞凝和应滟她们的恢复情况吗?不方便的话,传音问问杜师姐也可以。
她灵力不足以传音至那么远的距离,先前让裴师姐替她传音问过,卞凝和应滟说已经恢复好了。可云榆怕这是两人不想让她担心故意说的。
杜师姐定然是会替她们隐瞒的,只能靠将要回宗门的风师姐和原师姐。
她不太敢和原师姐搭话,这件事只能求助风师姐。
裴依宁翘唇,看穿了小妖的想法。
风浅念莞尔:可以啊,明日回宗后,我便去一趟剑法阁,还有别的事吗?
云榆摇摇头:没有了,谢谢风师姐。
风浅念:都是同宗师姐妹,不必跟我客气。
殿宇内各项生活区一应尽全,因着明日她们二人要走的缘故,四人聚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饭菜是裴依宁和风浅念做的,云榆和原以诗在一旁打下手。
接着殿内明亮柔和的光线,风浅念起身给几人倒了酒水。她举起酒杯,声线如四月春风,和煦温缓:喝一杯?
原以诗和裴依宁举起酒杯,云榆看看她们高举的酒杯,又看看自己杯内黄橙橙的汁水。
被区别对待了。
她一脸苦色地举起酒杯:师姐们,你们有点过分了。
裴依宁笑:你还小,暂时不能喝。
向来少见笑颜的原以诗亦是淡笑着点头:的确,云师妹以果汁代酒吧。
风浅念:下次聚时,云师妹再碰酒吧。
听听,听听,一个两个都是为她着想的。云榆憋着的气只能顺下去,弱弱地哦了声,表面不情不愿地与三人碰了下。
三位皆是被她幽怨的小表情逗笑。
裴依宁给她夹了块粉蒸肉:尝尝你风师姐的手艺。
云榆咬了口:比裴师姐手艺好多了。
裴依宁:
风浅念轻笑声:云师妹谬赞了。
几人的话题少有落在修习上,酒水下肚,谈话越发大胆起来,裴依宁揉揉太阳穴,就见某只小妖偷偷探出手,捏住她腕边的酒杯,一点点地往反方向拉。
这是要偷喝酒。
裴依宁佯装没发现地垂下手,偷酒喝的小妖混乱地收回手,默默地拾起筷子,殷勤地给裴依宁夹了筷子粉条。
等裴依宁注意力专注到与风师姐和原师姐的烟花中,小妖不老实地跃跃欲试,第二次去偷师姐的酒杯。
偷酒壶过于明显,小酒杯目标较小。
云榆分析场上环境,两指勾住裴依宁的酒杯,随即将自己的那杯果汁换过去。她洋洋得意地捧起酒杯,抬手遮住点,唇压在师姐方才碰过的位置,酒杯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