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她有意调动体内的火属性灵力,云榆被她触及的那片肌肤的温度悄无声息地上升。
自下而上看去,师姐清冷端庄的五官凝着笑意,透出漫不经心的慵懒,她歪过头,抬手覆盖住裴依宁的那根手指,拉到唇下,无声地与师姐对视着。
寂寥的夜色下,四目相对中,空气变得越发黏稠,旖旎的气氛缓缓将两人包围。
云榆噙着的笑意逐渐收敛,看着看着,她忽而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害羞地干咳两声,腰腹爆发力极强地挺起,整具身形直接跃起,从裴依宁身上起来。
她故作镇定地走到桌边,攥住一只玉杯,里面的水早已变得冰凉,但一心想要缓和心情的小妖根本注意不到这些,抿了两口,顺势靠在桌案边。
裴依宁望着她。
云榆欲盖弥彰地指了下一侧的茶壶:师姐,要喝水吗?我给你煮茶。
话音刚落,她动作不停地拎起茶壶,行动力极强,让人挑不出错来。
不多时,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递到她的身边,茶香味遮掩掉部分药香。
云榆吸吸鼻子,仔细下,还是能嗅到独属于师姐的气息。
裴依宁接过茶,垂眸,茶面上浮着一小片茶叶,她吹了几口气,那片茶叶如漂浮的柳絮,在水面上转动,翻转。
记起下午面前的小妖也有过这样翻转过她,裴依宁眉心重重跳了几下,意思性地押了两口茶,直接分明的指扣住茶杯盖,四根手指提着杯沿,放到一边的小桌上。
她分出心神:煮茶的手艺渐长,到时不错,回宗后,这份事就一直做着吧。
云榆忙不迭地答应:好的,师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裴依宁扫了她一眼,没接话。
她又泛起了困意:别杵在那了,过来睡觉。
云榆点点头:来了。
她过去接过师姐脱下的外衫挂好,继而脱下自己的白衣挂在师姐衣衫旁边。
衣服是挨在一起的,床上的一人一妖也是挨在一起的。
裴依宁枕在云榆伸长的手臂上的,身体往小妖那靠去,搂住小妖的腰身,很轻地说了声:晚安。
云榆翘唇:师姐,晚安,好梦。
*
这一觉两人睡得很沉,日上三竿,云榆慢悠悠地从睡梦中苏醒,她无意识地动了动,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扑扇。
睁眼,入目是裴依宁那张无暇引人的脸。
裴依宁晚半拍地睁开眼。
洗漱穿戴完毕,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云榆搬了两张凳子到殿前,兴致很高地拉着师姐晒太阳。
裴依宁由着她。
云榆双腿交叠,伸了个懒腰:好悠闲啊。
裴依宁不置可否,忽地想起玉墙山水画上提的一手好字,又想起云榆算不得好看的字迹,难得升出几分疑惑。
云樾在书画方面造诣那般高,云榆怎么一点都没学到。
云榆只觉得落在身上的目光从好奇转向不解,再转向她不明的情绪:师姐,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裴依宁淡淡地错开目光:没有,顿了两秒,她脚尖点点云榆,去搬张桌子出来,取出笔墨纸砚。
云榆一一照做:师姐,你要写字作画吗?
裴依宁:你去练字。
云榆:啊?
她不可置信地指了下自己:我吗?
好好地怎么突然说起让她练字的事了,师姐的报复心这么强的吗?昨日的事现在开始算账。
明明说原谅她的,结果变着法的折磨她。
她舞剑的手怎么拿的住那小小的笔杆,师姐这不是故意为难她吗?
可惜某只小妖不敢反驳,捏着墨条,默默地研墨,时不时偷偷望一眼悠闲自在的女人。
墨磨好了,她道:师姐,我自己练吗?
裴依宁:先写一组字,让我看看。
云榆捻起笔杆,先前裴依宁教过她如何运笔,许久没练习,如今忘得差不多了。
她问:师姐,写什么字?
裴依宁:写我的名字,等会,她话音一转,记起云榆那不忍直视的字体,抵了下唇,算了,写你自己的名字吧。两个字,好写一点。
云榆没有多想,运笔,泼墨而下,姿态开合幅度极大,龙飞凤舞地宣纸上落下两个文字。
笔落,云榆绷着脸将宣纸举起,上下打量过后,更加不好意思拿给自己看了。
裴依宁:拿过来。
云榆一步步地慢慢挪动过去,将宣纸翻过去,羞涩地:师姐,要不先别看了。
裴依宁接过宣纸,半晌:还行能认出来。
云榆:师姐,你说话好高级。
裴依宁笑了笑,扶着云榆的手臂,一个用力起身,反手牵住兴致落下的小妖,哄弄地揉揉脑袋,带到桌案边,温声道:上次教你的,都忘了吗?
被哄的云榆有了傲娇的资本,嘟哝:那都好久之前的了。
师姐只教过她那一次,她现在能记得一些,写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她一个剑修,平日里触碰最多的就是剑,极少有碰到拿笔的时候。
她进入剑法阁这么长的时间,甚少见到峰阁内的师姐妹舞文弄墨。她知道的杜师姐,卞凝和应滟等人,在她印象中,皆是没有动过笔。
所以,不能怪她字写得不好,她压根就没有像学习剑法那般学过。
云榆暗戳戳地想。
这些话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否则那笔杆子就要落在她脑门上了。她琢磨着要不要变回本体,回到本体,她就敢于说出人形时说不出的话了。
思索再三,她选择放弃。
因为师姐已经握住了她的左手,将毛笔塞左手手心,温热的触感蔓延在肌肤,熟悉而依恋的药香味将她层层包裹。
裴依宁笑道:嗯,都已经过去好久了,再重新教你,好不好?
她带着云榆落下一笔,轻缓的声音流转在云榆耳边:我记得上次星星练得就很好,长久不写,总是会生疏,就像是练剑般。星星会长久不练剑吗?
云榆:不会。
裴依宁笑道:一步步来,不着急。自今日起,上午师姐带你练字,下午你打坐修行,将灵海养好。
这里过于静谧和安逸,不多做点事,人好像都会变得懒散。
云榆素来听从师姐的话:都可以,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裴依宁曲指弹了下云榆的额头:话说得好听,字也要好好练。
姐姐喜欢弹她脑袋,现在师姐也开始弹她脑袋,据说总是被弹脑袋,脑袋会变笨。
很快,这点念想烟消云散。
裴依宁带着她,运笔游走,墨色在宣纸上晕染,笔尖走过的痕迹,显出光泽感,随后在墨色干涸中消散。
她泄去手腕的力气,被动地跟随着。
第一个云字写完,裴依宁松手,夸道:这不是写得很好吗?
师姐总是会安慰她的,这字相当于师姐写的,她根本没发挥出作用,师姐夸人总是这般张口就来。
听闻中的裴大师姐,不近人情。
她半点没感受出来。
不对,还是有的,师姐上次在灵丹堂考核中,不怒自威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是现在的师姐好。
云榆叹息:我要是自己能写出这样的字,我就可以骄傲了。
裴依宁:会的,先把姓名写好,融会贯通,慢慢就知道怎么写了。
事实证明,云榆在书法上虽没有太多的天赋,但在长时间的练习下,还是有进步的。
一个上午下来,字体稍稍显露出笔锋,横平竖直,与一开始写的那张相比,赏心悦目不少。
裴依宁夸赞:星星很棒。
云榆道:师姐,你转过去一下。
裴依宁不明所以地转过身。
数秒后,不加掩饰的傲娇声自下面传来:那是自然,本星星就是最厉害的。
这语调,一听便是是某位星星大人的。
裴依宁转回身,只见一团小球快速地爬上桌案,将那张宣纸举起。
小刺猬过于小了,爪臂短短的,那张宣纸几乎将小刺猬遮挡地严严实实,若非是宣纸下方抓着两只同样小小爪子,表面映出一团黑影,恐怕很难注意到后面的小家伙。
偏生某只傲娇的小刺猬丝毫没注意到这点,自顾自地:看看这字,当真是现世刺猬中写得最好的。她开玩笑地道,等我将其带回去,定会震惊所有刺猬,成为刺猬族为数不多的书法之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