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扶怀玉看着钟瑜走过来,坐在自己床边,打开了床头灯。
钟瑜一手端着粥,然后一只手伸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真的是她。
许是几天没见了,眼前所见都变得有些恍惚了。扶怀玉手上还拿着毛巾,回想起意识不清晰时她的照顾,弯起唇来,已经好很多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小感冒。
麻烦你了。
没有麻烦,我也没做些什么。钟瑜用勺子舀了舀粥,将其拌匀,你醒得刚刚好,我煲了一些粥,快来趁热填填肚子吧。
这是自那晚之后,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钟瑜现在的神情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还似以前。
还似以前的体贴与关心。
可是现在扶怀玉没办法再理所当然地,接受她所带来的好。
扶怀玉见她还煮了东西,张了张唇。
钟瑜提前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玉姐姐。
她能想到扶怀玉此刻会拒绝,然后说一些,她没办法再接受她对她的照顾之类的话。
只是朋友。钟瑜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就算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正常朋友之间,在你生病的时候都会关心你的,如果鸣砚姐她们知道了,也会这样的。
扶怀玉默了默,一时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最后,她说了一句谢谢。
钟瑜见她不再拒绝照顾,挑了下唇角,玉姐姐,喝粥。
扶怀玉抬手,我自己来。
她想接过自己喝,钟瑜先问,你可以吗?
她刚启唇想说可以,抬起的手还没恢复力气,有些轻抖。
你体力应该还没恢复,我来吧。钟瑜拿过她的手放下,然后勺子舀过从粥上面一层,放到唇边呼了呼,送了过来。
扶怀玉木讷地张口,温热的粥体便进入了口中,软糯的米粥不需咀嚼,便滑过喉咙,进入肚腹。
来。
钟瑜的动作比较缓慢,都是等她咽下去了,再舀来第二口,没有催她下咽。
就这样一来一往,温热的粥充盈空胃。
很奇怪的气氛。
私密的卧室,在昏黄的床头灯光之下,却有着近在咫尺的人脸,和递到唇边的热粥。
对方在不知不知觉中融入她的领域。而她也在不知觉中,在心里划分出了一块独属于对方的一方之地。
钟瑜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轻呼,再递来自己的唇边。白粥便连带着她的气息,一并送入了口中。
在这之中,扶怀玉想问她今天是不是回来拿东西,钟瑜先开口了。
我可以再留下两天吗?
扶怀玉顿住,抬眼看她。
在扶怀玉还没回话的间隙,钟瑜稍迟疑,细声说道,这两天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一下吧。你一个人生病在家,我很担心你。
看见她一个人发着烧躺在床面上时,钟瑜心里什么胆怯尴尬无措都没有了,只剩下疼。
扶怀玉含下一口粥,咽下去后说道,没事的小瑜,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一点感冒。
我等你身体好全了就走。钟瑜舀着粥,声音有些弱和不安,不然我不放心。
是在关心她。
似乎又正如小瑜刚开始说的,就算中间经历了这些,但也都是以平和的方式处理的。她们现在的关系,起码还是朋友。
生病的照顾,似乎也是朋友之间会涉及的范围。
扶怀玉点了下头,没再拒绝。
粥已经见碗底,一碗粥就这慢咽着喝完了。
钟瑜问还要不要,电饭煲还有很多,扶怀玉摇了摇头,说饱了,钟瑜便放下碗勺,给她吃了药,再扶她躺下。
吃了药再睡一会儿吧。
再醒来,病也该散得差不多了。
扶怀玉躺下后,半阖着眼睛看钟瑜,向下斜飞的睫毛掩盖了一半的眸。
此刻她的这个角度,就像钟瑜刚进来时,她迷糊对钟瑜说话时的时候一样。
只是那时她的眼睛更加朦胧,带着悲伤,和难过。
拒绝我,会让你感到难过吗?
钟瑜蹲下身来,趴在她的床边看她,有很多很多想问的事情。
她想问,如果我承诺并能做到永恒不变地爱你,你会不会不在意那些理由而跟我在一起。
如果我们现在没有年龄这一差距,你会喜欢我吗。
她还想问,现在的你,喜欢我吗。
所有的问题都堵在一起,没有一句完整出来。
是扶怀玉先看透了她的眼神。
小瑜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这大概也是小时候留下来的一个习惯。
钟瑜还是一个胆小的孩子时,很多话常常忍在心里不说,而扶怀玉每次看见她想说话的眼神,为了鼓励她说出来,便次次会主动询问她想说些什么。
钟瑜抿抿唇,问道。
玉姐姐,你会说谎吗?
扶怀玉:怎么突然这么问?
钟瑜回道,前两天,姐姐带我去她的一个朋友店里玩,那里有个姐姐,她跟我说,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口是心非的。
嗯......
回想自己也曾许多次用表面的话语,来隐瞒自己真实想法。扶怀玉想了许久,声音轻柔,她说得没错,人确实是这样。
钟瑜看着她,那你也是吗?
我吗?扶怀玉紧了紧手,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仿若风吹动掩埋在上的树叶,露出掩埋之下的木匣。
玉姐姐。钟瑜两手拉着她的一只手,蹲伏在床边,与她平视。
我好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第50章 指尖
手中柔软相牵,她们朦胧的目光相互对视,眸内只澄澈倒映着彼此。
扶怀玉颤了颤眼睫,心也跟着颤动了一分。
小瑜想听什么?
钟瑜低下头,摩挲着她的手,我想听,你真正的想法。
我听见了很多你所讲出的,但还有很多你没有说出的,那些我也想听。
你说现实的我们不处于一个年龄层面,不适合,那你真实的内心又是怎样想的呢?
她问道,玉姐姐,拒绝我这件事,为什么会让你感到那么难过?
扶怀玉微启唇,我.......
仅是出口一个音节,便没了后语。
那天拒绝小瑜之后,她独自走回家难过崩溃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扶怀玉心底很清楚。
因为她在舍不得。
分明留恋在一起的时光,却又狠着心将对方推开。使得那些为了推开她而说出的话,最后还是扎回了自己身上。
可她没办法跟钟瑜说这些。
将这些说出,无非就是为这份分离平添一分遗憾。
钟瑜说道,是因为你在乎我,对吗?
扶怀玉更说不出话来了,默了许久,轻阖上眸,小瑜,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她没有反驳,钟瑜愈渐大胆了起来,有的。
如果玉姐姐也喜欢她,她一定会找到磨合这些问题的办法,打破所有的顾虑。
你说你会害怕未来的未知,倘若我说我能做到......
钟瑜说着说着抬起眼时,唇中的话语便止住了。
因为眼前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闭合着眸子,呼吸平缓。
睡...着了吗?
钟瑜没再说下去,所有话语原封不动地返回咽喉。
说来也是,玉姐姐现在还生病虚弱着,她怎么能一下跟她说这么多话?
现在的她,一定很累了。
钟瑜收回了趁机溢出来的情绪,起身来帮她把手放回被窝,遮盖好每一处被角。
玉姐姐,做个好梦。
飘渺的气音带着祝愿浮过。
钟瑜做好一切,拿着空了的玻璃水杯,关闭床头灯,出去了。
房门紧闭,一丝光缝隐入黑暗。
室内回归于沉寂的无声,床上的人儿轻轻打开双眼,眼里黯神且落寞。
......
钟瑜这夜没有走。
如她所说的,她想要等扶怀玉身体好全了再走。第二日她留了下来,早餐以及中午饭都是她所做的。
扶怀玉想插手,却被钟瑜以病号的理由按下了。
钟瑜在饭后叮嘱扶怀玉吃药,随时探量体温,询问她是否有不舒服。
好在经过昨天的一天的折腾,今天除了喉咙还有些疼外,基本好全了。
傍晚的时候,外面正在下小雨,天色很暗,繁密的乌云叠上一层夜晚的颜色,变得更加沉闷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