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嗯……”明书砚轻轻笑了笑，感觉没有生气，“考虑一下。”
“……”明书枕气鼓鼓拽了拽被子，使它完全没过自己的脖子。
“好了，我只私下这样叫，行不行？”明书砚笑眯眯看着旁边床位上的阴影，觉得很愉快。
“那，那你为什么非要叫我枕枕？”明书枕翻了个身，对着明书砚。
“也没什么原因吧，觉得很好听？”明书砚自己也说不清答案。
“不会觉得，太亲昵了吗？”明书枕喃喃道。
“亲昵又怎么了？”明书砚明知故问，“你不是说你是直女吗，还在乎这个啊？”
嗯？明书枕瞪了瞪眼，原来直女是不在乎这种称呼的吗，那自己可是直女，可不能在乎啊。
“我，我是啊。”明书枕瘪瘪嘴，“那你私下里叫吧，不要让其他同事听到。”
“哦。”明书砚声音里含了笑，已经摸清了明书枕心里的想法，她迎合道，“看来真的是直女啊。”
尾音上挑，高段位的人都能听出这是挑逗。
但明书枕还是个乖宝宝，她以为明书砚是在感慨。
用力点了点头，好似还很骄傲：“对，我是直女。”
第33章 芭乐和高粱饴
喜欢臭烘烘的男人,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明书砚眼尾轻挑，奚落道。
嗯？明书枕愣了愣，对哦,这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那老大,你是直女吗？”明书枕大起胆子问道。
“啧。”这个问题问的,明*书砚感觉嘴里含了块冷冰,牙齿都打哆嗦,“哪有人这么问的。”
“哦,那我不问了。”明书枕噤了声。
明书砚却还是回答,意有所指：“你都不坦诚，我怎么坦诚？”
“嗯？”明书枕眨眨眼，觉得自己很真诚啊,“我没有不坦诚啊,老大。”
“切。”明书砚知道明书枕没懂自己的意思,她也懒得解释,真明说了，反倒尴尬。
“那你真的是直女吗？”她盯着面前的那团阴影,眼神犀利。
“额，我,我不知道啊。”明书枕老实道。
“那问一个你能回答的。”明书砚没有为难她，“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咦？”明书枕从这句话听出了一点不确定和不自信,难道老大也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吗。
“挺好啊。”
“不许敷衍。”
明书枕就掰着手指头给她数：“长得好看，工作能力强，还体恤员工……”
跟上次说的大差不差。
“除了这些呢。”明书砚显然不是很想听这些大众词。
“你自己觉得,跟我相处起来，怎么样？”她一点一点引导,“不可以敷衍我，不可以拍马屁，要说实话。”
明书砚后面紧跟着这些要求，明书枕一时想不出答案来了：“那我要想想。”
“好，你想吧。”
“嗯……”明书枕陷入沉寂，好一会儿，才想到一个形容。
“老大，你有没有吃过芭乐？”黑暗里，明书枕的声音终于又响起。
“嗯，吃过。”
“好吃吗？”
“呵。”明书砚笑，觉得明书枕终于放松了下来，俩人现在才有点闲聊的节奏。
“还行，味道有点淡。”
“嗯，老大你就是这样的。”明书枕点头，认同明书砚的答案。
“什么意思？”明书砚眯起狐狸眼，直觉这并不是夸赞自己。
“就是，芭乐，长得很好看，形状好，颜色好。”明书枕眨眨眼，直观说出自己的感受，“但是味道很清淡，吃起来像掺了水的烂苹果，而且核还特别多。”
“核多也就罢了吧，它这个核还特别小，还不集中，吃起来就，”明书枕噎了一下，“就有点费劲。”
“事儿多，中看不中用的烂苹果。”明书砚帮她总结了一下。
气氛“咔嚓”断了个层，空气有一瞬间冷下来。
明书砚先自嘲地笑笑：“还是第一次听人形容我是烂苹果。”
“额，我没有这个意思。”明书枕无辜道，“老大，这是你自己总结的。”
“唔，那你给我总结一下？”声音没什么起伏，明书枕拿不准这个人到底是在意自己的评价还是不在意。
“嗯……比较特别，比较稀有，需要特别呵护。”明书枕看不清明书砚的脸，她只能在脑海里想象出对方的脸，然后再去评价。
“还有吗？”明书砚这时声音已有一点发颤，但明书枕没听出来。
“还有？”明书枕歪头想了想，“以为是苹果，其实比苹果脆弱。”
“呵。”明书砚很短促地笑了一声，黑暗里，她偷偷眨了好几下眼。
好久，她都没有再说话。
是明书枕觉得安静得异常，叫她，她才终于又接上线，有了反应。
“老大？”
“嗯？”
“干嘛不说话？”明书枕嘟嘴。
“说什么，你不困啊？”明书砚其实很想继续跟明书枕聊天，但她的内心被击中了一下，来回荡漾，没有多余心力分到别处。
“说……”明书枕使劲想话题，“你形容我，你觉得我像什么？”
“高粱饴。”明书砚没有像明书枕那样想很久，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嗯？高粱饴？”明书枕往明书砚那边看了看，不过也还是只能看到一团阴影。
“山东的一种特产。”明书砚也看着身旁的阴影，声音低沉，倒是跟黑夜很适配。
“属于……”她凝了凝眉，似乎在想高粱饴的介绍，“淀粉型凝胶糖果。配料很干净，就是玉米淀粉、白砂糖，吃起来不过分甜，有一点点黏牙，但又不会扒在牙上不下来。”
“劳烦您再给总结一下。”明书枕已经完全放松下来，还能开明书砚的玩笑。
“呵。”明书砚眼睛弯起来，“这个我还真得想想。”
“这个还用想？”明书枕瞪了瞪眼，“哼，你说我是高粱饴，是不是乱编的诓我的，现在要你说原因，要现编了吧。”
“不是。”明书砚语气肯定，“是我觉得，给你的评价，要好好说。”
“那好吧，你想吧。”明书枕闭上眼，“快点想哦，我有点困了。”
明书砚藏着笑，闷闷地“嗯”了一声。
安静了一会儿，明书枕忍不住先问：“想好了吗？”
“嗯。”明书砚声调下压，多了几分重量。
“我觉得吧，你，”她慢条斯理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纯粹，健康，美好，热烈，勇敢……”
“嘶，老大你才是敷衍。随便什么褒义词都往我身上整。”明书枕不满。
明书砚很认真地笑：“我是真的这样觉得的。”
“我一直觉得你在一个很大的世界里。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是温暖的，每一处的颜色都特别漂亮，不会有黑色褐色这样的阴霾色。你在里面睡着、漫步、长大、发呆，你天然的相信不会有什么事物伤害你。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没有谁会伤害你。大家都不自觉的维护你的世界，看到你好，就会觉得好。”
“哇，老大，你好会夸人。”明书枕震惊。
“老大，我以为你是理科生的，原来你也这么感性的吗？”
“呵，你也挺会拍马屁的。”明书砚眼睛一直弯着。
“唔，困了困了，晚安老大。”明书枕嘟嘟囔囔的，转了个身，渐有睡意。
明书砚没有再说话，但眼睛也没有闭上。
她在心里继续自己的评价。
家庭和谐，没有童年阴影，没有心理创伤，一路顺顺遂遂地长大。有一点自己的小脾气，但大多数时候性格稳定，不偏激不执拗。
这样的人，灵魂完整，永远自洽，不需要别人的肯定，自己就能相信自己。
但是太难得了，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在“原生家庭创伤”这个词越来越被提及的时代，这样的人，太难得了。
所以明书砚总不免替她担心，家庭美满，三五好友，一贯没受过委屈，会不会迈入婚姻后跌个倒。
她不是对男人有偏见，只是见过太多，原先明媚的少女，步入婚姻的殿堂后，一点点枯萎落败。
总感觉把她交给谁都不放心。
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万分放心的人，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清楚自己，是真的会一直珍惜眼前的人，呵护她这份美好，是真的打心底希望，这个姑娘千万不要受到伤害，是任何人对这个姑娘好，都不相信那是纯粹的好，只有自己的好，才是倾其所有的好。
是多年前从广播室的窗户往外窥，看到那个被人群围着的女孩，会不由自主地想，那么得幸福，一定要一直那么幸福啊。
可是明书砚问自己，有那个胆量，把人拐入歧途吗，那自是没有的。
那是一条更难走的路，更泥泞，更让人看不到希望的光亮。
明书砚不能害人。好好的姑娘，简简单单的过自己的世俗人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