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午后。宋逸终于躺累了,起身决定换个地方坐坐,结果才出小院子就看见了一个浑身缠着白布的“木乃伊”走了进来。
  从“木乃伊”那双眯眯眼里,宋逸窥到了一分惊恐,一分痛恨,一分懊悔,还有七分的难以置信。
  他忍不住上前打招呼,友好地开口:“泥嚎,泥怎么啦,需要帮助吗?”
  “不,不。”木乃伊话都说不清楚,跑得却是相当的快。
  这逃跑的姿势甚是眼熟啊,宋逸托着下巴想,忽然记起来了!
  那不是混蛋“七王爷”吗?
  宋逸还来不及思考,职业病便已驱使他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如风一般的男子嗖的一下蹿了过去,大门口的守卫四脸茫然,眨了眨眼睛互相询问:“刚刚有人出去吗?”
  “不就十七王爷一个人出去了吗?”
  “不对啊,我感觉到了一股强劲的妖风刮过,真的没人从我们面前过去吗?”
  “是穿堂风吧?”
  嗯,四个人一致认为有道理。
  宋逸在王府外的墙拐角抓到了人,揪住他命运的脖颈厉声质问:“你跑什么?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跑得了吗?”
  齐時被逼到墙上,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汩汩流着泪。
  他悔啊,实在是悔不当初。
  他不该冷落家中的小夫郎,不该不吃小夫郎做的饭菜,不该和小夫郎分床睡,不该去楼里听曲儿,不该给别的小哥儿买胭脂水粉,更不该偷偷去庙里求大师斩断自己和小夫郎的孽缘……
  他错了,真真切切地悔过了,尤其是在挨了八个舅哥的一顿胖揍后,他彻底想通了,要和小夫郎好好过日子。
  宋逸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哭得像是泄洪一样,有些嫌弃地松开了手,谁知男人竟很没出息地跪下了。
  “喂?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站起来!”宋逸凶他,“站起来,怂蛋。”
  齐時呜呜哭着,喉咙哽得生疼,说不出话来,只能仰头用眯眯眼看着哥夫,希望哥夫能透过肿胀的眼皮看见自己忏悔的内心。
  还有,插一句,他跪下不是怂蛋,只是跑急眼了腿有点软。
  宋逸无语地甩了甩手,质问着:“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不哭?现在知道大难临头了准备哭给谁看?”
  他还能哭给谁看?齐時撇着香肠嘴,心想他是准备去哭给七哥看的,谁曾想连七哥的面都没见到?
  但他不敢说,当着七哥夫的面埋怨七哥,他是活腻歪了?
  于是齐時清了清嗓子,将哭腔咽下去,道:“我可以回家哭给我的小夫郎看吗,他还在家里等我。”
  起码小夫郎永远不会嘲笑他,更不会凶他打他。
  “你还有夫郎?”宋逸震惊了,想到他一天糟蹋十个小哥儿的事,不禁为他的夫郎感到不值,便攥起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恐吓着,“赶紧回去和你夫郎离了,别祸害他!”
  齐時下意识想反驳,但话都到嘴边又被拳头给堵回去了。
  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现在的最重要的就是回家,回到小夫郎温暖的怀抱里,至于用哪种方式回去这根本不重要。
  “好,我这就去。”
  宋逸听见这话才松口放他走,看着他连滚带爬离开以后自己也准备回去,谁知还没走到王府大门就碰上了一个老人。
  “小哥儿。”
  宋逸四周瞧了瞧,见没人搭理那个老人,这才用手指着自己,好奇地问:“你叫我?”
  老人点点头,和蔼地招呼着:“我迷路了,你能帮我找一下路吗?”
  “找路?”宋逸茫然地看了看四通八达的官道,又转头看了看老头儿,衣着精致,再回想道他刚才操着一口正宗的京片子,不禁皱眉道,“报一丝呀,侬问下当地人好伐,俺不是这旮瘩的,人家素外地的啦”
  说完,宋逸头也不回地跑进了王府,刚进院子就正好栽进阿寻的怀里。
  唔,软软的,他假装被撞晕了,埋在里边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才抬起头来傻兮兮地笑,“阿寻~”
  骚瑞,有点“醉奶”了。
  齐寻眉宇间的褶皱逐渐展开,紧张的神色也消散了许多,扶着他的肩膀询问:“去哪里了?我不是跟你说这几日不要随便出门吗,就算要出门也得跟我说,我陪着你。”
  宋逸揉了揉脑袋,不敢说自己是去追杀“七王爷”了,便拿那个老头儿做挡箭牌,道:“我在门口看见有个老头儿问路,他说他迷路了,但是我觉得他怪怪的,怕他是人贩子,所以我没敢给他指路,就跑进来了。”
  “老头儿?”齐寻心里有了猜想,朝老管家使了个眼色,然后才护着小狐狸往屋里走,叮嘱着,“以后不要随便离开院子,找不到你我都要急死了。”
  *
  皇宫,老总管换上衣裳去伺候老皇帝,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一五一十汇报。
  “性子比较张扬,瞧着是有点力气和手段的,能单手把十七王爷拎起来,而且口音杂乱,警惕性很高,另外听王府的下人说,他平时的行为处事不像本地人,时常大放情怀,同七王爷手牵手已不是稀奇事,高兴起来了捧着脸亲一口更是常事……”
  老总管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一直闭目养神的老皇帝忽然开口:“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像疏言?”
  第31章
  李疏言二十岁那年穿越到一处僻静幽深的小山村里,成为了农家女。
  她靠着一双勤劳的双手撑起了破败的家,并且在二十二岁那年寻了一门好亲事。
  是住在对门的猎户,小伙子比她大一岁,长得俊俏,但是话少,每次打来猎物都挑最好的悄悄放在她家门口。
  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
  请了媒人,下了聘礼,择了吉日成了亲,后生活过得如蜜糖一般。
  半年后猎户上山打猎捡到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他好心将人带回家,又请了郎中医治,好不容易才将人救活,最后竟得知他的身份是皇子,只因无意卷入了皇位争夺中,这才在巡盐时遭人暗害。
  皇子养好身体后便离开了,两年后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他们这些平头百姓都还挺高兴的。
  那时李疏言刚怀上孩子,猎户也不再常常上山打猎。一来是狩猎危险,他要惜命,二来是家中已有妻子与孩子,不好杀生太多,得积福。
  所以他卖了打猎的工具,加上存款置办了几亩田地,打算当一个本本分分的庄稼户。
  可惜天不遂人愿,新皇登基选秀,一道旨意隔着十万八千里,绕过山山水水落在了这个一声狗吠都能让整个村子惊醒的小地方,点名要让李疏言入宫,否则便屠村。
  原本以为新皇登基后百姓能过得更好,谁曾想会是这个结果?
  李疏言进宫产下一子,排行第七,猎户典卖家产手捧状纸进京状告天子,被驱赶殴打至重伤,临死前还喊着做鬼也不会放过皇上。
  入夏苦闷,老皇帝午睡时突然惊醒,用帕子不断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亲手拆散李疏言夫妻时的快感,那是用多少金银财宝都换不回来的。他不喜欢李疏言,但是他更不喜欢看见别人幸福,尤其是那家人的生活处处不如自己,却过得比他还开心时,他更不乐意。
  所以他下旨让李疏言进宫,就算是召进来当个摆设他也觉得畅快。后面一直拖到猎户病死,他们夫妻再无可能以后这才大发慈悲放了李疏言出宫。
  但是背地里又扣押下她的孩子,并且让她的孩子认自己做父亲。
  可怜的疏言,出宫后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丈夫孩子,她以为皇后已经成功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了丈夫手里。
  殊不知,丈夫已经离世,而她的孩子也被迫认贼作父。
  老皇帝缓缓舒了口气,想起了老七。
  孩子长大了,有了心爱的人,却也同他母亲一样毫无出息,一心只扑在情爱上……
  老总管在一旁招呼人伺候皇上起床,老皇帝眯了眯眼睛,清了一口痰后笑得恶心,开口:“传旨,召老七府里的那个小哥儿进宫——”
  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这才咧着嘴道:“侍寝。”
  闻言,老总管震惊地看了他一眼,试图挽回:“皇上,他才十八岁,什么都不懂,又是个毛躁的性子,恐怕伺候不好您……”
  “无妨,朕就是喜欢这种娇嫩的。”老皇帝说完,还咂了咂嘴。
  老总管气愤不已,但终究也不敢说什么。
  不多时,三封密信几乎同时从宫里出发,宫外的接头人收到信后也不敢耽误,慌慌张张地送到了自己主子的手里。
  齐寻是第一个接到消息的,那时他和小狐狸正在院子里画图纸。
  宋逸得知齐寻的小院子还没有想好怎么装修,他就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活。
  周叔拿着密信进去的时候,宋逸正在和阿寻激烈地争论自己图纸上画的那两只窗雕娃娃到底是狐狸舔爪,还是小狗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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