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苏娅萍凑到他耳旁,“闵礼,我原先出来一趟都不容易,为什么如今在外头晃悠到十二点也没人管我?”她哼了一声,“关五已经不敢再管我了,大宅门里头的龌龊还用得着我跟你细说么?”
  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袁闵礼,如愿看到他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疼惜,不由得松了口气,“闵礼,我只要你懂得我就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推开车门,径直下了车,回头向他娇笑道,“说不定我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袁闵礼看着她的背影袅袅婷婷,跨过角门,顺着光影走进了关家大院。
  他勾了勾唇角,发动汽车回到了美东饭店。
  方绍伦拿了一罐子油膏,用不曾受伤的左手按摩着小腿。他跳了一晚上的舞,两只小腿都酸疼了,阿良刚给他送了一罐按摩膏上来。
  看见袁闵礼进来,他揶揄的笑道,“送个人送这么久,到底是跟新朋友聊上了呢?还是跟旧朋友有说不完的话呢?”
  袁闵礼不理会他的取笑,径直去洗漱了。
  洗漱完回来,走到方绍伦床边坐下,接过他手里的小罐子,“我来。”他伸手蘸取了适量的膏体,娴熟的在他小腿上揉搓起来。
  方绍伦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原先两个人在沪城读书的时候,打篮球伤到了或者累到了,相互按摩一下是常有的事儿。何况他这会右手受了伤。
  不过袁闵礼看着极温柔的一个人,手劲向来重,把他按得吱哇乱叫,“诶,轻、轻……你轻一点儿……疼……”
  袁闵礼笑道,“痛则不通通则不痛,要揉开了明儿才不会酸呢。”又问他,“你今天跟白小姐说了吗?”
  方绍伦点点头,“她说郭三爷交游广阔,知己颇多,听意思是知道的。”
  “我早说你不必担心她,她要那么简单,家里出了那样大的事早就六神无主随便找个人嫁了,哪里会到美东来找靠山?”
  袁闵礼纤长的手指交替着在方绍伦腿肚上快速的刮擦,带来舒适的酸胀感。
  “我只是担心她与虎谋皮。”方绍伦随手拿起一旁的小说,“或者她是陷入了爱情也未可知。小姐们总是比较容易动心,郭三爷又生了副好皮囊。你瞧瞧这书中写的。”
  他翻开那本小说,念书中的句子,“……在这茫茫宇宙之中,除却你,我的心还能属于谁呢?即便是沧海流枯,顽石尘化,微命如缕,我的爱也不移。”
  “这书哪来的?”袁闵礼问道。
  “案头摆着,饭店放这给客人看的吧。”方绍伦沉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叹着气道,“哎,闵礼,你说爱到底是什么?”
  袁闵礼手下顿了顿,抬头问道,“怎么?思春了?”
  方绍伦虚心请教他,“你是谈过爱情的人,你告诉我,爱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袁闵礼认真的思索了一番,一边给他按摩,一边柔声说道,“大概就是……你吃到好吃的就想给他吃,看到什么好看的就想让他也看到,玩儿到什么好玩的就想让他也试一试。”
  “月缺的时候你会想起他,月圆的时候你也会想起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会想这个人要是在我的怀里就好了。早上醒来的时候,你会想这个人要是在我的怀里就更好了……
  方绍伦拍着他的肩膀“哈”的笑出了声,“哈哈哈,看不出,闵礼你还是个诗人呐,不过我觉得你说的挺好的。”
  他认真想了想,那照这么说,他确实还没有爱过谁,没有对谁产生过这种想法。抱着睡?那多不舒服,哪里有一个人睡来得舒坦。
  看着袁闵礼俊秀的侧颜和忙碌的身影,他表扬道,“能跟你谈爱情的女孩子一定觉得很高兴吧?”
  袁闵礼收回按摩的手,将罐子合起来,站起身,淡淡说了一句,“他不知道哩。”
  “不知道?”方少伦原本疑惑不解,很快又了然了。
  苏小姐大概确实不知道袁闵礼有这么爱她,不然怎么舍得嫁给别人。
  第22章
  时隔四年之后,方绍伦又一次带女(性)朋友回家了,而且一带就带俩。
  方家合府震动,大表欢迎。
  三姨娘立刻为两位贵客安排了装修最齐全景观最好的客房。
  孙妈妈筹备了极为丰盛的晚宴,就连一脸郁郁寡欢的方颖珊都盛装出席。
  方学群犹为高兴,对大儿子连表夸奖。
  饭后父子俩到书房闲谈,他端着参茶,轻啜一口,“这两位姑娘都是花容月貌,究竟哪一位才是我儿的意中人呀?”
  方绍伦不好说可能两位姑娘都没有看上你家儿子,只能佯装腼腆道,“脾气性情一时看不透,先相处一段时间再说吧。”
  方学群颌首点头,“唔,很该如此。婚姻是大事,门当户对之余还要脾性相投,才能家宅安宁。”
  他看着眼前长身玉立,风度潇洒的儿子深感欣慰,和声道,“我这里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喜事?”
  “你魏伯伯刚给我打电话,说警备厅旗下,缺一名城防队长,你在东瀛读的军校,是很合格的了,要是愿意去,他稍稍运作,帮你把这职位拿到手。”
  方学群料不到儿子自作主张改读的这个学校还有些用处,闻言喜上眉梢。
  “城防队长?”方绍伦的眼睛也亮了亮,“管人不管?有编制吗?”
  方学群摇头,“编制是没有,只能算警备厅外聘,一年一考核,不合格随时要走人。人嘛,倒是有百十来号给你管。”
  方绍伦顿时垮下脸,城防队这个职级他大概了解,跟巡捕辑事差不多,但没有执法权。
  如今人事变动频繁,各地定义都有不同,他抱了点希望,听他爹这么说,又瞬间转为失望。
  方学群斥道,“你无资无历还想天上掉个将军来给你当不成?这还是你魏伯伯看重你,才巴巴儿给你谋来这个缺。你要不乐意去,我今儿回掉他,明儿就有人顶上了。”
  看方绍伦臊眉耷眼的样子,又叹道,“其实家里这一摊子事也很不少,过完年棉纱厂得弄起来。西药这块我跟周家妹子谈过,她年纪不大,见识倒不少,说要建个标准的实验室,我觉得可行。你留在家里帮帮忙也成。”
  一听要上家里公司帮忙,方绍伦立刻觉得去当个巡逻队长也不是什么坏差事了。
  “爹,我考虑考虑。”他这个年纪不事生产肯定不行,当个只懂吃喝玩乐的米虫,不光他爹不能答应,他自己也瞧不起那些二世祖。
  方学群点头,“想想吧,让你去沪城魏伯伯手底下做事,主要还是为着你的婚姻着想,不然我好好的儿子凭什么去给别人使唤?”
  在家族的发展上,方学群向来是有远见的。
  徐家已经倒台,方家肯定要再寻助力,大儿子的婚事可以好好做做文章。
  但他向来有一份商贾的狡猾和对世事的洞悉,直白说联姻,年轻人是最不爱听的,便不把这层意思表露出来,只特意交待三姨娘,高规格招待魏家两位小姐。
  方学群缓和了面色,“这事你自己拿主意,你这么大人了,爹不干涉你。”又问,“你跟绍玮在沪城会面了吗?”
  方绍玮带着妻妾才到沪城,自然不可能跟着方绍伦一块回来。
  方绍伦点头,“张三在沪城买了一层公寓,绍玮住他那了。”
  方学群冷哼了一声,“这个张三!上万的银洋打发个随从送回来就完事了,也不知道回来复命,倒先在沪城玩上了。”
  转而又念叨,“他也是手面散漫惯了的人,兵荒马乱的年月,倒跑到沪城去置产,手上几个钱就学这个轻狂样!”
  但是他转头又斥方绍伦,“别老张三张三的,人手里的股份比我们方家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比你大几岁而已。看看人家,赤手空拳靠自个也挣下了一份家业。你们兄弟现成的还不知道守不守得住。唉。”
  哪里有家业要他守?他能跟着享享现成的富贵是多亏他爹还健在。
  方绍伦原本想怼一句“这话您该跟绍玮说”,但看着他爹鬓角白发,额上皱纹,佝偻着的腰身,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满口“是是”的答应着。
  “你这手怎么回事?”
  方绍伦用周灵波给的膏药涂抹,伤口确实愈合很快,他特意拆了包扎,结果还是被他爹发现了端倪。
  “呃,剃须刀割伤了。”他只能用老一套说词。
  但他老子显然是比较了解他的,“你也一日大过一日了,很该稳重点了!还跟小时候慌脚鸡似的,不是打了这个就是捆了那个,要么就是伤了自个!”
  方学群忿忿瞪了他一眼,将端着的参茶搁到手边,咳嗽了几声,又说道,“你姐的婚事定下来了。”
  “定的谁?”
  “胡家掌家的。”
  “还真是胡启山?”方绍伦愣了一下,竟然又让张定坤说中了。
  他狐疑道,“不还是‘月城三杰’之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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