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另一方面则是理念上也没有完全转变。
  从天朝上国,尊崇冷兵器时代,被西方列强拖入热兵器时代,观念的转变还需要时日。
  “地方武装里,挑选领头羊的时候,仍然习惯优先个子最高、块头最大的那一个。”他没忍住把眼刀飞向了张定坤,后者接收到了,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方绍伦侃侃而谈,“事实上一颗子弹可以击穿铜墙铁壁,光凭武力没有任何胜算。”
  男士们就此展开了激烈讨论,各抒己见,话题从东瀛又绕到了与西南接壤的邻国。
  西南地处边陲,边境线较长,与三个国度接壤,但皆是羸弱小国,目前都属西方殖民地。
  南越被西法占领,印缅是大英的附属。
  军政府在边境构筑了防御工程,但基础较为薄弱。西南是边陲地带,对邻国情形自然十分上心。
  偏居一隅,最易被蒙蔽,资讯不发达的年代,信息差会导致十分严重的后果。
  躲得过腹地流弹,不晓得躲不躲得过边陲的长枪短炮?明年该不该放弃边陲县城的生意,是商家要考虑的问题。
  众人不免将目光投向主家,投向方绍玮。
  这其实是方绍玮表现的好时机,但他对边境局势明显不够了解,竟然将目光投向张定坤?带得众人跟着转向张三爷。
  方绍伦不由得叹气,张三固然猖狂,方二愣子也委实不够争气。
  但以方绍玮的资质,这三年他摸透现有产业,稳住各路人马,已相当不容易。
  他素来爱玩闹,又自恃有方学群兜底,哪里会去研究国际局势,分析邦交策略?
  眼看这风头又要落在张定坤头上,方绍伦轻咳一声,淡笑道,“我刚留洋回来,对国际局势稍有了解。与南越接壤的七个县城里头的商铺可以继续维持。”
  他从东瀛回来,三岛家族对国际局势的把控向来全面且敏锐,他从三岛春明那里获得不少讯息。
  众人不意一向不插手家业的大公子会发言,不过大公子刚回国,对国际上的信息自然要了解些。
  有掌柜叹道,“但越线的越兵和法兵时常滋扰,也烦人得很。”商铺历来是兵匪劫掠的重点对象。
  方绍伦点头,“据我所知,西法目前国内局势紧张,政局动荡,自顾不暇,没有太多精力来找麻烦。但店铺也不宜再扩充。”
  张定坤含笑看着他,“东南边那一长溜,我们抢不过北平、沪城,现在边陲这坨肥肉也要丢了不成?”
  “三爷急什么,还能少了你的肉吃?”方绍伦白他一眼。
  “南越一线维持现状即可,本来也就那么一溜,大有可为的是印缅。”
  张定坤听他说出这句话,眼睛里的笑意愈浓。
  众人却是不解,华缅边境线过长,且曲折错落,有些关隘又据天险,通商殊为不易。
  方绍伦道,“南越如今国力衰弱,西法自顾不暇。印缅则不同,大英在它那里大兴基础建设,国力发展迅速,仰光已经是相当繁华的城市。”
  行商图利,接壤的城市如果没钱,有好东西也买不起,不值得费心布局。
  反之,只要城郭富裕,便是局势紧张,边境线长,又有何妨?
  “不过,据我所知,印缅当地武装力量十分复杂,有利可图不假,吃不吃得下还得再斟酌。”方绍伦说完这一句,便不再发言了。
  但众掌柜长了见识,又觉得大少爷说得有道理,纷纷举杯敬酒,不免恭维之词。
  听在方绍玮耳朵里,自然稍显刺耳。
  酒至半酣,他睁着一双迷离醉眼向方绍伦道,“大哥你倒是得了个清净,去东瀛进修见世面。我可累的不行,这一大摊子事儿,真是件件都让人操心。”
  这话其实没说错,掌家的确辛苦。
  但稍稍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方绍伦远走东瀛,有拱手退让的缘故,他心知肚明。
  但他向来不认为是做哥哥的退让,不过争不赢,识时务罢了。
  当众这么说既让方绍伦下不来台,也不够聪明,显得为自己不懂国际局势开脱。
  方绍伦还没说话,张定坤先发言了。
  半醉的腔调嗤笑道,“哎呀,二公子要真觉得辛苦,不妨让张三来替你分担分担,我是天生的劳碌命,太轻爽了,反倒睡不踏实哩。”
  他近来为了避嫌,先是西行,又寓居沪城,确实过了几天松快日子。
  但这话一出,众人都一愣,就连方绍玮的酒都醒了几分。
  张定坤无论是几家公司里占比的股份,还是目前的权柄,都与方绍玮平起平坐,再分担,这家业干脆姓张算了。
  胡启山忙站起来打圆场,端起酒杯笑道,“在座的谁不愿意替少东家分担?可不能偏劳你一个。”
  张定坤也给面子,与他碰了碰杯。
  众人纷纷举杯,场上重又热闹起来。
  方绍玮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醉意上头说了糊涂话,看一眼张定坤,又瞄一眼方绍伦,张三看着转了风向,却始终还是偏帮着他哥。
  也怪不得,到底是他捡回来的狗腿子。
  第25章
  一场酒宴让方绍伦进入了一个半醉的状态。
  他的酒量一向很好,也经不住十几个掌柜这么轮番敬酒和回敬。回到房间的时候,没开灯,澡也懒得洗。把鞋子蹬掉,便往床上一趴。
  西装的外套是在客厅就脱了的,他侧卧着将头枕在自己的手肘上,面庞绯红,呼吸之间尽是浓郁的酒香。
  身体升腾起一股燥热,他顺手把白衬衫解开两粒扣子。
  月光从窗口踱步进来,他曲起来双腿,贴身的毛呢西裤勾勒出一个浑圆挺翘的阴影。
  背对着门口,逐渐就要进入梦乡。
  但门上传来的一声轻响,令他的神思又略微恢复了几许清明。
  这是专属于他的小楼,月湖的府邸聘请了不少护院,楼下就是几个侍从的房间,他平时睡觉没有锁门的习惯。
  还没来得及转头,后背附上了一个温热的躯体,同时传来了熟悉的烟草气息。
  这人真是属狗皮膏药的,骂也骂不听!甩也甩不掉!
  方绍伦屈起左手肘,用力肘击背后的胸腔,对方伸出一条胳膊格挡。
  他左腿屈膝向后踢,对方两条腿立刻就绞缠住他。
  方绍伦不得不撑起上半身,迅速收回左腿向后一个扫踢,人滚到了大床的一侧。
  来人却紧追不舍,两只手臂伸过来,擒住他的肩膀,往床中间拖。
  方绍伦肩膀顺势撞击对方的手臂,两人在昏暗的光线里你来我往。
  人只要喝醉酒,战斗力难免要下降两个等级。好在对方喝醉的程度应该是不遑多让,所以两人战了个旗鼓相当。
  暗夜中只听到越来越剧烈的喘息,和肢体不断碰撞发出的闷响。
  不过就像刚刚在饭桌讨论的那样,如果不使用武器,只是近身肉搏的话,高大魁梧的那一个总是占据优势些。
  何况张定坤比他不止高了一点点,也不止魁梧了一点点。
  所以搏来斗去,方绍伦最终还是被他按压在了床中间,他紧紧箍着他的两只手压在胸口,在耳畔得意低笑,“怎么样?个子最高块头最大,总能得点甜头吧?”
  他的面庞靠近,温热的唇瓣随之倾覆下来,四处拱火。
  方绍伦又气又恼,忍不住低声喝道,“张三,你给老子滚开!”
  张定坤怎么可能滚开,反而他一发声就让他于黑暗中准确的找到了唇之所在,愈显急切的吻了上来。
  他决心要抵御这事的诱惑,将牙关咬的死紧,狗东西却不急着冒进,两片薄唇游移舔吮,力道不轻不重,带起一阵酥麻颤栗。
  他把头偏向左侧,他也跟到左侧,偏到右侧他便跟到右侧,简直如影随形,有如附骨之疽,摆脱不得。
  挣又挣不过,推又推不开,方绍伦被弄得火起,索性嘴唇微启。来来来,让老子给你点颜色瞧瞧。
  结果狗东西狡猾的很,看到方绍伦松开牙关,并不急着长驱直入,反而伸出灵巧的舌,沿着贝齿颗颗舔舐,而且十分得趣。
  因为方绍伦又感觉到硬梆梆抵着他腰腹。
  他心火万丈,想要将身上的人掀开,却纹丝不动,索性伸出舌来一个请君入瓮。
  结果两舌相触,譬如天雷勾动地火,一股电流流窜而起,裹挟得两人都是狠狠一震。
  张定坤紧紧搂着他肩膀,似要把人嵌入身体里一般,唇舌明明温软却又凶狠万分。
  这种两个极端游走的感觉让人瞬间沉沦。
  勾缠之间渐渐有水声潺潺,推拒变了意味,方绍伦在情丝迷乱之间恍惚的想到或许真的是喝多了。
  胸口的衬衫本就敞开着,一只火热的手掌探了进来,游移在胸膛之上……
  两人一时忘情,以至于完全没有听到门上再次传来的一声轻响。
  直到一抹低沉里透着讶异的声音响起,“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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