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尽管没有几句言语,那份眷恋不舍却表露无遗。
  “不一般又怎样?他就算垂涎三尺也只能想想。”张定坤满脸得色,他那晚装醉当着三岛春明的面,亲了大少爷一嘴,过后大少爷也没怎么怪他,可见没觉得这事丢了他的脸。
  “那大少爷怎么好像对你爱答不理的?”
  “呃……”张定坤叹了口气,“是因为你家男人。”
  “我家男人?”灵波思索片刻,才知道他是说方绍玮。“哎,别这么形容,怪瘆人的。”她觉得胳膊上冒起了鸡皮疙瘩,“关他什么事?”
  张定坤嗤笑一声,“你自己挑了这么个货色倒不准我拿出来说了?半夜三更不睡觉,鬼喊鬼叫乱转悠!”
  方绍玮探出头来那一问,张定坤犹置可,方绍伦是真真被吓了一大跳。
  他把张定坤往房间一推,丢下一句“他喝醉了”,急匆匆就跑了。
  连喝醉了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与不对劲,更何况方绍玮?
  “你这两天帮我留点心,”张定坤知会灵波,“要是他说什么或者问什么,千万帮忙圆一圆,不然大少爷非得打死我不可。”
  方绍伦这几天都不搭理他,晚上不准他去他房间,白天见到也不假辞色。他这是心虚上了,越是有一腿,越要在别人面前装出一副不相干的样子来。
  “放心吧,绍玮素来不留心这些细节。”灵波说得很轻巧,但她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猜错了。
  方绍玮之前的确是不留心,奈何之前喂药就让他犯起了嘀咕,那一晚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门外头的动静,尽管有些含糊,但那句“让我跟你睡吧绍伦”,他听得清清楚楚。
  张定坤的声音低沉有特色,又很少有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
  他开始疑心自己听错了,但拉开门,看到他哥一脸的慌乱,还有什么不明白?
  人一旦有了疑心,关注点立马就变得不同。他躺在床上,回想起许多往事来:
  张三从小就对他哥多有维护,被调去方学群身边前,两人同吃同睡,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他哥写大字唬弄先生,被他爹罚跪,张三陪着跪;他姐让表哥们给点“教训”,张三自己挨打也要把他哥护在怀里;下雪天过庭院,他总背着他,生怕他把棉鞋踩湿了;
  他还记得他哥去东瀛,他爹亲自送,张三也说要去,他爹另外有事分派他。
  还记得他跟张三站在屋檐底下,目送车子远去,他正打算转身,却见身畔的张三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追着那小黑点跑出去不知道多远……
  当时就觉得奇怪来着,毕竟不是十多岁的年纪了。他成了少东家,张三也成了张三爷,这番举动多少有点幼稚了。不过私心底更多还是羡慕,他哥随手一捡,就捡回来个体面能干的拥趸,还这么忠心耿耿。
  现在想来,难道是,难道是……
  他突然记起,五六年前挨的那顿打。
  那时他已经在周家的金器铺子里历练了两年,当上了掌柜,走在月城街面上,到处都是“少东家”的招呼声,自觉已经很能为家里挣脸面了。
  而他哥呢?在沪城求学,花天酒地,只知道花家里银子。
  他爹好赖不分,当着众掌柜的面还夸他哥在沪城长了见识,还会说洋文了。
  他自然不服气,不敢顶撞他爹,但可以找他哥掰扯,两兄弟一言不合就打起架来,他成天在铺子里头忙活,自然不像他哥在学校里头有各种锻炼,开始被压着打,等他来了真火,他哥反倒怂了,被他一拳打到眼睛上……
  张三替他哥寻仇来着,那手脚是真的重,抓着他一顿踢打,还骂他自己家里人也下死手,“你哥让着你懂不懂?!从小到大都让着你,顶着少东家的名头还不够你得意的?眼睛都差点让你打瞎!你要再这么不知好歹,老子让你有命富贵没命享……”
  他那恶狠狠的神情,方绍玮能记一辈子。
  那顿打让他在床上躺了十来天,虽说他爹也罚了张三,派他去西域送货,很吃了番苦头,但他心里总不称意。
  方家本就是他的!他娘是他爹明媒正娶的妻,一个婢生子也配跟他争?凭什么说是他让给他的!
  他原先一直以为张三偏袒他哥是为着活命的恩情,如今看来,竟还有内情?
  许多原本觉得奇怪的事瞬间有了突破口,张三都二十七八了,为什么还没有定下婚事?他又不是拿不出手,相反,不止月城的媒婆热心此事,连金阳刘家都派人来说过亲。
  他哥年纪也不小了,他爹上回还嗟叹说跟魏家的姑娘怎么也定不下来。
  如果真是两人有首尾,这些奇怪之处便都解释得通了。
  方绍玮起了疑心,于是处处留心,果然发现了端倪:
  一行人上邮轮,方绍伦脚下没留神,踩着舷梯崴了一下,张定坤几乎是蹿到他面前,中间还隔着两个人呢,硬是都没他手脚快,那半扶半抱的样子简直让人没眼看!
  早起的咖啡,方绍伦嫌苦,喝一口就搁着了,过了片刻,张定坤似乎以为别人看不见,端起就喝了。
  更别提,餐桌上吃剩的肉饼、喝剩的汤,张三饭量大,全给打扫了。要说他是舍不得浪费粮食,也没见他吃别人剩下的。
  灵波拿茶点给他吃,他还挑三拣四哩。
  方绍玮心里几乎有了定论,但这些算不得实证,毕竟张三是他哥捡回来的狗,吃他剩下的东西、在外护持着他,似乎是常态。
  他非得抓个现行不可!
  什么是现行?同是男人,当然是那档子事!何况他俩睡一个舱房,要真有一腿,晚上不可能没动静!
  本着这个想法,方绍玮顾不得脸面,等过了十二点,光着脚悄悄走到他们舱房门口去偷听,可连着两个晚上都没出什么幺蛾子。
  他颇有些失望,可又松了口气。
  要真有这档子事,按张三那个块头,怎么着都不可能是下面那个。他哥要真被男人操了**,连他的脸都丢尽了!
  第三个晚上,他又轻手轻脚起了床,再盯这一个晚上,要是没什么动静,那大概就是他想多了,他们这个年龄不可能连着三天不干事,他自个都是隔天就要与五姑娘相会呢。
  可惜张定坤不知道他这个打算,不然怎么着都要忍住。
  事实上,他已经忍了不止三天了,从喝醉那晚开始,方绍伦就不搭理他,上了船也不肯跟他睡一张床。
  他硬挺了来路,回程晕船就没这么厉害了,灵波又逼着他吃了晕船药,想装个可怜都不成。
  连着两个晚上,方绍伦都是早早就睡了。这艘邮轮上配备有壁球场,他不晕船,兴高采烈的跟几个鬼佬打了两天球。
  舱房配备的浴室,泡澡是不用想,淋浴一下倒是还行,他洗过澡倒头就睡,完全不搭理张定坤的罗唣。
  到第三个晚上,张定坤实在有些忍不了,等他睡着了,偷摸着爬他床上去,又亲又摸又舔,方绍伦被闹醒直叹气,“你属狗的吗?滚一边去。”
  狗三怎么可能滚?宽大的手掌在柔软的肌肤上游走,在敏感的位置揉捏,在他的耳畔吹气……
  两人睡一块也有些日子了,他已经很清楚动哪里方绍伦最受不住,逮着那地使手段,大少爷又酸又痒,忍不住叫道,“张三!别亲那里……”
  “你要死了……叫你别亲!”
  “你再这么着,我……我……嗯……嗯……”
  “不行……最多两根……呜……你想弄死我是不是?!啊……”
  门外的方令玮呆若木鸡。
  果然如此!果然在下头!他捂着脸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舱房,心里翻江倒海,一时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畅快是有的,他哥这辈子都别想跟他比了,爹要知道了非打死他不可!
  松口气也是有的,男人跟男人还能造出儿子来?家业是没他份了!
  可震惊更多些,方绍伦跟张定坤!他们两个男人!什么时候滚到一起了!
  必然是张三!这厮一向有些风流名声,他哥也真是倒了血霉了,捡了条狼崽子回来……
  丢脸!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咱方家在西南可是有名有姓的,这事要让人知道了……
  方绍玮一夜不曾合眼,第二天起来,灵波奇怪的看着他,“这是咋的了?脸色这么难看,别不是病了吧?”
  她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也不发烧呀。”
  方绍玮看着她一脸关切,踌躇片刻,到底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家灵波样样都好,可到底没过门,家丑不能外扬。
  再说了,这事绝对是个大把柄,他得先攥着,仔细琢磨琢磨,没准能有大用处!
  怀着这些心思,他垂头敷衍道,“我还是头一回离开家这么久呢,以往到沪城也顶多两三日功夫。”
  “想家了?”灵波眨眨眼睛,“还是说,想蔓英姐了?”
  方绍玮拉着她手,“你在跟前我想她干啥?”他稍稍用力,将她拉到床畔坐下。偷听了一场情事,他很有些心浮气躁,看着那张娇俏的脸庞,忍不住徐徐靠近……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