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林参冷冷瞥她一眼,吓得她又迅速低下了头。
  “小六宗的常萱……”
  “然后呢。”
  “然后她们追着我打,我就跑,跑回小七宗她们还不肯放过我,于是我用你的琴……招来蜜蜂把她们蛰得鼻青脸肿……”
  说到这里,每个人都憋着笑,就连花卷都忘了害怕。
  砰!
  林参放下筷子一掌拍在石桌桌面,才把他们偷笑的表情给震了回去。
  花卷肩膀抖了抖,“我知道错了……”
  林参双手抱臂,严肃盯着她,面无表情道:“你好棒啊,我的琴都会用。”
  花卷冲他“嘿嘿”笑了一声,试图缓解紧绷的气氛,但见林参表情阴沉,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于是又讪讪低下头不敢再多看林参一眼。
  林参无奈移开视线,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心累。
  视线不经意瞥过林甘房门,才明白这货是怕小六宗上门找麻烦,才躲着不敢露头。
  事情发生在昨日下午,正是林参待在大一宗那会儿时间。
  夜里小六宗宗师连夜带那几个被蛰坏的女弟子下山诊治,因此还没来得及找林甘算账。
  小七宗其他人见林参对此一无所知,于是个个都闭口不谈,妄想蒙混过关。
  正巧林参也有心事,没注意到昨天吃晚饭时的怪异氛围。
  但这么大的事情小六宗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几刻之后,天色彻底明亮,小六宗的队伍便气势汹汹找上了门。
  “林甘!林拾羡!!给我出来!!!”
  白明朝领头,一脚踹开小七宗的篱笆院门,瞪了眼石桌边还在吃面的几个弟子后,凶神恶煞地朝林甘房间走去。
  他就是小六宗宗师师父,名叫白明朝,花甲之年,身体硬朗,带着一众身穿橙黄色派服的弟子,与院子里弱小的浅绿色小团体针锋相对。
  白明朝是平安派内门弟子,与林甘师出同门,原先都是前大五宗宗师的得意弟子。
  在前一届大五宗的二十多位师兄弟当中,曾一下走出三个宗师,便是如今的大五,小六,和小七。
  然前二位皆姓白,继任宗师名正言顺,理所当然,唯独林甘是靠本领上位,被嫉妒在所难免。
  后来在林甘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他因此折了一条腿,曾经的同门师兄总算能踩在他的头上耀武扬威。
  小七宗弟子也一夜之间全都分去了别的宗门。
  只剩下林甘一个光杆司令。
  如今小七宗虽依然是最狼狈、最寒酸、最不起眼的一个,但白明朝仍将小七宗视为眼中钉。
  只盼林甘早些被平安派除去宗师之名才算彻底解这多年的心头妒忌之恨。
  可偏偏林甘就像个蟑螂一样顽强,靠捡也能捡来弟子,死皮赖脸地又当了这么多年宗师!
  白明朝没少挖他墙脚,却不知怎地,就那几个其貌不扬的小弟子,愣是挖不到!!
  后来又出了个林拾希,次次在同龄组碾压他的徒弟。
  于是,他对林甘的恨,与日俱增!
  此刻他横眉怒目,一身橙黄衣衫如同愤怒的火焰,直烧林甘房门。
  黄衣弟子们将小七宗团团围了起来,其中五个戴着帷帽的女弟子更是不由分说怒气冲冲地朝花卷走来。
  “林拾颜!今天你死定了!!”
  “不把你丢粪坑里我就不姓常!!”
  何竹温语当即起身拦在花卷面前,却被小六宗的男弟子嘲讽。
  “女孩子之间的矛盾,我们都不出手,你们俩也给我滚一边儿去!”
  二人自是不肯让开,不过确实噎得说不出话。
  林拾星作为花卷面前的第二道防线,虽然害怕,但还是努力安抚师姐,“没关系,师兄不能帮你,但我会帮你的。”
  花卷牵着她的手,感动得紧紧握了握,最后却把她推开,“我自己承担,不用你陪我一起白白挨打。”
  此时另一边,林参大步一迈站到了白明朝面前,伸出一只手臂将他拦下。
  “六宗师父。”
  林参面色沉静,一字一句透着淡定,“我师父下山喝酒去了,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找我就行。”
  第21章
  “找你?”
  白明朝冷笑一声,轻蔑又不善地勾起嘴角,“好啊。”
  他明白小七宗的墙角之所以多年都挖不动,这其中少不了林参的坚持。
  其余几个弟子都对林甘没什么情分,偏就愿意听林参的话。
  林参让他们留在小七宗,他们便忠心留了下来。
  饶是温语做梦都想离开小七宗,最后还不是选择留在这儿。
  至于林参自己为何不肯放弃林甘,这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白明朝心中暗暗得意地想:先解决这个,就能解决林甘。
  “听说蛰伤萱儿她们的毒蜂是你养的?”
  林参放下手臂,认真解释,态度足够恭敬,“普通蜜蜂,并非毒蜂。”
  然白明朝退后一步,勃然大怒,指着林参大呵:“普通蜜蜂会听乐音指挥攻击人?!你到底养的什么东西!!!”
  恰此时,大五宗白蕴藉、大二宗白武潇带领两波红衣与蓝衣弟子前来。
  林拾星远远瞧见大五宗也来了,神色顿时变得慌张。
  白蕴藉:“什么事儿气得师弟如此大动肝火?”
  白明朝见帮手出现,一时间气场更足,义愤填膺道:“林师弟的弟子用邪术控制毒蜂把我的弟子给蛰了!”
  白蕴藉瞧了眼身旁的白武潇,像个捧哏一样配合白明朝,道:“哦?还有这样的事情?”
  虽然同为宗师,但白武潇作为现任掌门白蝉的关门弟子,地位默认比他们更高一层。
  可他年纪比白蕴藉和白明朝两个半百的老头子都要小,才而立之年,又因着平时为人性子内敛谦卑,因此在白蕴藉和白明朝面前还是把自己当成小辈,从未有过高高在上的态度。
  遇到白明朝喊他来判案,他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林师兄呢?”
  他没有正面去接白蕴藉和白明朝的一唱一和,而是朝头戴帷帽的常萱走去,边问:“弟子之间的打闹,不应该他这个师父出来当面解决吗?”
  说着,他撩起常萱的帷帽纱巾一角,往里瞄了眼,皱眉道:“啧,确实蛰得不轻。”
  常萱立刻抱拳躬身,冤怒道:“请二宗师父给弟子评理!她甚至还!!”
  她想倾诉自己被推进粪坑的倒霉事迹,转眼一想,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狼狈的事情,于是憋屈地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白明朝看出了她的窘迫,忙替她接走话,冷哼一声道:“呵,林甘那个废物下山躲起来了。”
  白武潇不以为意道:“倒也是林师兄的作风。”
  小七宗五人:……
  好丢脸。
  白武潇:“去看看蜜蜂?”
  白明朝:“是毒蜂!!”
  白武潇:“师兄稍安勿躁,我看过伤口了,不像毒蜂蛰的,应该只是普通蜜蜂。”
  白明朝被噎住话,不服气地舔了舔嘴唇,停顿片刻后道:“行,一起去看看。”
  众人闻言齐刷刷往外走,唯独白武潇回头看向林参,“带上你用来操控蜜蜂的东西。”
  林参微微颔首,视线看向花卷。
  花卷接收到他的意思,屁颠屁颠进屋取出二胡。
  常萱一看见她抱着二胡的样子,吓得连退好几米。
  看来是被蛰出阴影了。
  花卷见她这副怂样,故意把二胡朝她送了送,得意洋洋地吓唬她!
  却在瞧见林参那副沉沉无语的表情后一瞬收敛。
  冬日的菜籽园一片凄清,虽然地下藏着许多正在顽强对抗严寒的生命,但表面却是萧瑟荒凉。
  遮凉棚下的藤椅中落了许多摇头晃脑的麻雀,大部队走过来时,它们遮天蔽日地飞上枯枝梢。
  这里是白蝉特意给林参划出的田园,小七宗离这儿最近,出林子一拐便到。
  两个蜂箱就在简易的遮凉棚附近,平地背靠土坡排放,土坡上延伸出来的石块正好能给蜂箱遮风避雨。
  此时植被凋零,方圆几里没有花蜜可采,蜜蜂都躲在蜂箱中闭门不出。
  众人围拢在蜂箱附近,但留出了一丈多的距离,生怕会有蜜蜂钻出来蛰他们。
  尤其是常萱和另外四个被蛰过的女弟子,远远站在田梗上不敢靠近。
  唯独林参和花卷淡定自若地走到了蜂箱旁。
  林参寻了个石块坐下,接过花卷递来的二胡,漫不经心解释道:“我确实能操控这些蜂,不过只是为了帮助它们在油菜花开的时候能更好地采蜜而已。”
  边说,边拉动弓子,发出一声闷重而婉转的长音符,起调后,音符渐渐成曲,如雨丝般坠落在干涸的泥土之中。
  蜜蜂从蜂箱中嗡嗡嗡飞出来,围绕在林参周围成群结队地忽起忽落,看似将林参包围得惨不忍睹,实际上没有任何一只小蜜蜂攻击林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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