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而且,太仓促了吧……”
林参自言自语的疑问传到阚成玉耳中,阚成玉回道:“仓促倒是不仓促,我问过师弟,听说掌门几天前就准备好要下山,只是一直没确定日子,大概在等我们回来。”
有这番解释,林参稍稍安了点心。
又想到距离除夕只剩四天,或许正是因为等阚傅回来等得太久,耽搁了日子,这才不得不带那么多人一起下山,方便分头行动,不然怕不能赶在除夕之前回来。
毕竟平安派等着收租的铺子田地,和需要走动的友派,都不少呢。
“好吧。”
安都那么大,眼下不知道白蝉要先去哪个方向,追无可追,只能等白蝉回来,再把要问的问题问清楚。
反正距离除夕只剩四天,林参等得了。
林参朝阚成玉稍稍颔首告辞,转身带周禧离开。
二人去小七宗吃过晚饭,林参再送周禧回到寸光庭。
这次进去的时候,林参偷偷翻了后墙,没让大一宗任何人瞧见。
尤其不能叫阚成玉和傅雪看见。
否则,阚成玉那个古板的死鱼眼又要义正言辞地狠狠批评林参一通,而傅雪的误会更要命。
熄灯后,周禧脱了衣服钻进林参怀里,嘲笑他怕傅雪。
“我不是怕她。”
林参转身面朝另一边,背对周禧,枕着自己一只胳膊,略略苦恼道:“你也知道,傅师姐从小就不待见我,我不想看她的脸色,要不是得守着你的安危,我才不愿意来大一宗。”
周禧咕扭着翻到林参面前,安慰道:“她不喜欢你,但我喜欢你呀。”
被子被周禧顶了起来,一股寒意直冲林参后背还未痊愈的伤。
“别乱动,刚有点热气。”
周禧拨开他的手,推开林参的脑袋,强迫林参腾出位置让自己能枕着林参手臂,尔后嘚瑟又蛮横地说:“那我不动了,你也别动。”
林参不禁笑了笑,宠溺地答应,“好,安静,睡觉。”
“嗯!”
林参朝他靠了靠,把他揽得更近,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他入睡时一样。
不过小时候的周禧总是害怕被再次抛弃,夜里常常惴惴不安,难以入眠。
有时林参要哄他半个时辰,还得哼唱些温柔的小曲,才能让他安然入睡。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往林参怀里一躺,倒头就着。
反而是林参心事重重,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淡淡的竹柏影子从门口移动到窗前,月色亦愈发明亮,林参还是没能睡着。
他睁着眼睛,神思游离,忽然听见窗边有衣服摩擦的声音,且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轻微脚步声,窗户被顶开了一条缝隙。
林参转身望去,眉头紧皱,悄悄从被子里伸出手,转动兰花指,小幅度运功,冷不丁弹出一道气针射向窗边缝隙。
砰!
“呃啊!”
窗外偷窥的人忽然松手,窗子砸落下去,发出砰的一声!
那人失声惨叫,捂着脖子屁滚尿流地跑了。
周禧被动静吵醒,声音软软地问:“怎么回事?什么动静?”
林参捂住他的耳朵,笑道:“没事儿,一条好色的野狗罢了。”
第118章
“哦,谁呀?”
“不知道。”
林参听见刚才那声惨叫,大抵听出了是谁在偷窥,但不想脏了周禧耳朵,便敷衍不知道。
“好啦,没什么事儿,睡吧。”
周禧本就没有完全清醒,林参温柔地捏了捏他的耳朵,轻易就哄得他沉沉睡去。
翌日,二人起得比较晚,此时大一宗弟子都在前广场练功。
两抹柔和的淡绿色翻出后墙,一路避开别的宗门的眼睛,溜回到小七宗。
今天何竹回来了。
林参看见他,两眼微微睁大,有些吃惊。
只见何竹身着天青色长衫,头发盘得整洁利索,谈吐变得温文尔雅、一本正经,再不似之前跟在温语屁股后面的贪吃鬼了。
就连个子都隐约高了不少,明明之前还不到林参下巴,现在竟然赶上林参眼睛的高度了。
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林参仔细打量一番,发现他的靴子比之前穿的高了些。
靴子上绣着精美的竹柏刺绣,合了他的名讳。
俨然是一双新做的靴子,做工精巧,看得出来手艺人的用心。
“大师兄。”
林参听见他用平和而谦卑的声音呼唤自己,心脏一愣,莫名伤感。
小七宗里,终于有孩子长大了,可是也少了一个会扯着嗓子嗷嗷呼喊“大师兄”的师弟。
林参愣了半天才扯出一点点苦涩的笑容,却久久没有回应。
何竹坐在石桌边,捧着手里的暖茶,扭头望着林参,脸带微笑。
桌子上还有他带来的日常用度,过冬的手炉、大米、面粉、新春灯笼、红蜡烛、对联,以及数对红色绒花对钗。
这些东西,几乎占完了整张桌子。
花卷和林拾星正在兴奋地挑选对钗。
连续两天都收到礼物,她们是真的过年了。
“我刚发了月钱,给你们买了年货,大师兄,你看。”
他站起来,从一堆物品中挑出了一个用厚实布袋裹着的长条物,满怀期待地递给林参。
林参疑惑地接过,碰到琴弦,听见清脆的弦音,便知道这是什么了。
“你给我买的琴?”
林参一边说,一边扯下黑布袋,看见其中果真是一把胡琴,琴身用的是中端花梨木,琴皮十分老旧,应是从坏的琴上拆下来二次利用的。
这样的琴,林参一般是不会拉的,若用它拉奏信东风,它定然承受不住子规啼的力量,没个三两声就会裂开。
就算只是拉奏普通曲子,它的音准也很有问题。
何竹不懂乐器,预算又有限,挑不出优质的胡琴无可厚非,但他的心意让林参五味陈杂。
林参捧着胡琴,轻轻摸了摸,小声赞道:“真好。”
就像是不由自主发出的感叹,完全满足了何竹所期待的反应。
只不过,林参赞叹的并不是这把琴,而是何竹。
林参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琴,伸手摸了摸何竹后额,暗中运功感应。
不出所料,何竹头上也有赤毛蝉。
林参已经不意外了,却倍感悲愤,慢慢放下手时,不禁暗咬牙关。
花卷见此,打趣道:“大师兄魔怔了,喜欢摸你们的后脑勺,哈哈。”
何竹困惑地转头看向林参,关心道:“大师兄,有什么问题吗?”
林参拿起胡琴往屋子里走,借势遮掩脸上难以控制的愤怒,“没什么。”
这时温语从厨房钻出来,举着锅铲大喊:“把桌子收拾一下!吃面了!”
花卷和林拾星这才收敛了小女孩儿的臭美模样,忙着把东西搬到该放的地方。
红色的绒花对钗不怎么值钱,但两个小姑娘已经戴在了头上,看上去,绒花比乐壹送来的金银首饰更招她们喜欢。
花卷还强迫周禧也戴上一对。
林参放好琴后走出来,发现隔壁林甘的屋子空着,因此脸色沉得极其难看。
直到看见周禧戴着红色绒花的样子,才悄然露出一丝笑意。
温语已经将一大盆面条端上了桌。
还是熟悉的,蛋白蛋黄分离的荷包蛋,细碎的葱花。
花卷一反常态,抢着第一个挑面,好像怕被抢了似的。
温语正嫌弃地冲她翻白眼,下一秒却见她将盛好的面前放在了他面前。
“小语,昨天是我不对,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温语微愣,原本都忘了这茬,现在想起来,立刻摆起架子,“这样就算了?”
花卷凑到他身边,谄媚般地推了推他的胳膊,“你要我怎么做我都答应!原谅我嘛。”
林参饶有意味地瞧着眼前这一幕,默默给周禧和林拾星挑了面。
温语故作傲娇,不看花卷一眼,“行,我原谅你,不过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我随时讨要回来,你可不许耍赖。”
花卷重重点头:“没问题!”
瞧见温语并没有很难过的样子,林参便猜想周禧没把温瑢的事情告诉他。
这样也好。
过去的事情,不该成为阻挡未来幸福的石头。
林参挑了一碗汤比较多的面给自己,却不知为何,一样的面汤似乎不及从前那般鲜美了。
花卷:“新年我们怎么布置小七宗?”
林拾星:“所有的门都贴上对联,挂上红灯笼。”
周禧:“呀!突然想起来还得大扫除,我不仅要帮大一宗干活,还要帮你们干活,啊!!!”
温语:“你那份算林拾鲤头上不就是了。”
花卷:“就是就是,大师兄哪里舍得让你受累。”
众人眼神微妙地看向林参,坏兮兮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