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弥意带着一群人进屋打断了她的修行,她满脸憔悴,看不出一点血色,收起内力后,还得撑着床才能勉强坐在那里而不至于倒下。
运功时,“龙景”之毒随之化解,虽然她并不知道子规啼帮她驱了毒,但能明显察觉出自己的情绪从烦躁恼怒变回了正常。
“弥意,对不起,我想……我可能遭了小人暗算。”
弥意扑过去抱住她,“你没事就好,别的等你伤好再说。”
“不!”
饶柳灵推开她,眼神恐慌,惊惧,“现在就说!”
二人把话一对,很难发现不了江满在其中所做的引导与谋划。
周盛听明白后,立刻派人秘密调查秦州与普州的真实情况。
这一查,竟发现偌大的大桓,被江满温水煮青蛙般的,不知不觉占去了一半!
事已至此,一场战争不可避免,只是早晚问题。
弥意不得不为东庸做打算。
饶柳灵也开始考虑捞月谷该何去何从。
她单独留下饶柳媚与乐明明,叮嘱道:“你们回去通知大家撤出秦州,一定要小心,别被外人察觉我们在搬家,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的伤好不了了,你们不要为我报仇,想办法带捞月谷躲起来,远离是非,活着最大。”
她紧紧拉住饶柳媚的手,眼眶含泪,“谨记再谨记,千万不要为了我与荣王妃为敌,她这个人……太可怕了……咳咳咳咳!!!”
饶柳媚哪里是那种有仇不报之人,但眼下饶柳灵伤势过重,饶柳媚不敢给姐姐加重心理负担。
“好,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让捞月谷有事。”
饶柳媚忍着愤恨,表现得乖巧,认真给饶柳灵许下承诺。
饶柳灵欣慰地苦笑了笑,松开她的手,把手伸向乐明明。
“乐哥,你给叁儿取好小字了吗?”
乐明明仰起头,努力控制泪水不落下来,“我不取,让他亲爹取。”
饶柳媚见饶柳灵脸色隐隐变得有些凄凉,于是从乐明明怀里抢出一张小小的纸条,并送到饶柳灵面前展示,“取好了已经,你看。”
饶柳灵看了眼字条上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噗嗤一笑,“乐喜喜……哈哈,乐哥,你取名字,还是这么随便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一笑,她咳得更严重了。
外人眼中的子规啼如天神之力,便不约而同地以为饶柳灵不会死。
可饶柳媚和乐明明知道,子规啼再神奇,也不可能颠倒乾坤,起死回生。
何况饶柳灵身上还有强度极高的隐火掌之毒。
能保饶柳灵多活两三天,已经是子规啼的极限了。
饶柳媚也嫌弃那个名字,忍不住和饶柳灵一起嘲笑乐明明,可笑着笑着,忽然崩溃大哭,“姐!你不要丢下我!!”
“傻妹妹。”
饶柳灵伸向乐明明的手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尴尬须臾,移到了饶柳媚头上,轻轻抚摸,语重心长交代道:“以后啊,脾气收敛一点,妹夫那么温和的一个男人都被你逼得发狂了,你应该好好对待他,和他一起把捞月谷经营下去,保护好跟我们一起走出来的饶家村的族人。”
饶柳媚把她的手拿下来,紧紧贴在自己额头上,“不,我不要,我就想跟着你!”
饶柳灵无奈笑道:“哪有那么好事情,你总要担起谷主的责任。”
“我才不要当谷主,要当也该是乐乐。”
“乐乐还是个小屁孩儿呢。”
“我也是啊!”
“臭不要脸。”
“呜呜呜呜!!”
饶柳灵叹了口气,目光再次看向乐明明。
“乐哥,是我对不起你,但叁儿是无辜的,他身上还有隐火掌的毒,你帮我多照顾着点他和欢欢,别总偏心乐乐,好不好?”
乐明明转过身偷偷擦掉眼泪,点了点头。
三个人沉浸在生离死别的悲伤中,都没有注意到寝殿后方的窗户边,有个鬼鬼祟祟的宫女正窥视着他们的谈话。
*
林参:“难怪小姨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却不肯出谷为阿娘报仇,原来是因为答应了阿娘的遗言……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些?”
林甘:“阿茵告诉我的,那时,她怕情况有变,特意扮成宫女守在饶谷主附近,亲眼看见饶谷主死了才离开。”
林参沉默地咬紧了牙关。
林甘往前走着,步子逐渐变得谨慎,“只有你娘死了,捞月谷再无第九重子规啼才不足为惧,阿茵抢先回到秦州,以天子的名义、拿饶谷主刺杀皇后为借口,发布追杀令,目的是要阻止饶二谷主和乐先生带着秘密回到捞月谷。
“乐先生在被追杀堵截时脑袋受了伤,丧失智力,这你是知道的。”
林参听见这些真相,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半点没有察觉到前方异常,“还好我哥我姐都没有因此盲目仇恨陛下,否则只会让荣王妃更加得意。”
林甘忽然停下脚步,并伸手挡住林参,“拾鲤,小心点。”
林参从仇恨中抽回神思,跟着提起谨慎,眉头一皱,视线盯住洞穴前方漆黑的深处。
第134章
潮湿的洞穴,每走一步就会因踩到水坑而发出沉闷的沙沙声。
水声在洞穴内的回音,听起来有些凄凉。
前方愈发黑暗。
白蝉:“乐三少主,拾羡,是你们吗?”
林参一直崩着警惕的神经,听见洞穴深处传来白蝉的声音后,依然不敢轻举妄动。
“白掌门?”
他不仅提防白蝉,同时还小心翼翼用余光留意着身边的林甘。
倒是林甘忽然松了戒备,收回拦着林参的手,抬起瘸腿,大摇大摆地径直往前走,并神神秘秘道:“看来有客人先一步来这里了。”
林参听见这话,蹙眉不解。
他仔细感受,察觉到此地并无内息流动,但人的呼吸在细微之间此起彼伏,至少有十余人。
随着林甘往前走了几米后,林参靠感受气息确定了黑暗中的人是白蝉不假。
在白蝉身后,还有白如晏、白蕴籍、白武潇、白明朝,等等等,所有失踪的宗师与副宗师,全都盘坐在此。
但?林甘说的“客人”又是指谁?
林参暂时没功夫去猜林甘的哑迷,连忙上前蹲到白蝉身边,拉起白蝉的手把脉。
“这是?”
他隔着黑暗,看向白蝉苍老的脸,虽然什么也看不真切,却能深深体会到白蝉的无奈与疲惫,“我们捞月谷的无色含月?!”
白蝉不动声色地将手从林参手中抽走,似乎是不想让林参察觉到他脆弱的处境,“刚刚你们进来的时候,拾羡把该说的都告诉你了,我也听到了,乐三少主,他们没有骗你,你真的……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徒儿的……”
林参单膝半跪,蹲在地上,一只手架住膝盖,平和地打断了他的话,“掌门您说笑了,我只有一个父亲,他叫乐明明。”
白蝉表情微愣,继而苦笑着点了点头,“老朽明白了,是老朽不该多言。”
林参起身看了看周围。
空荡荡的洞穴,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挂在头顶的钟乳石闪着微弱的光点。
林参注意到所有人都在打坐。
可他们中了无色含月,内力被封,拿什么运功?而且林谢和江满把他们关在这里,不应该连绑都不绑一下的吧?
这时林参想起方才林甘说的那句“有客人先一步来了这里。”
他凝重的目光看向林甘,发觉林甘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左边凸出来的岩石。
不仅是林甘,安静打坐的宗师们也有几个人总看着那边。
那里,是藏着什么人吗?
林参这么怀疑着,一边说话让岩石后的人放松警惕,一边轻手轻脚地朝岩石移动,“中了无色含月,七日内不能运功,七日后若无解药,黄庭就会堵死,届时内力越强者,死得越痛苦。”
“草!”
白明朝终于忍无可忍,“你不就是捞月谷的吗!去给我们拿解药啊!!”
林参被他这么一吼,悄然停下了脚步,回头阴沉沉地看了白明朝一眼,“我做不了主,你们得自己去向谷主求药。”
说罢继续盯着岩石后方。
白明朝一拳将泥土地砸了个深凹,嘴里骂骂咧咧大喊:“草!五宗出来的就我一个正常人!白蕴籍!林拾羡!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竟然跟着林谢和江阿茵背叛平安派!真该死啊!!!”
坐在角落里的白蕴籍双目幽闭,面对白明朝的谩骂表现得无动于衷。
在林参来之前,白明朝已经骂了他好几天,这会儿早就不当回事了。
林甘走到白明朝面前,“师兄,你说的对,五宗就你一个正常人。”
白明朝:“呸!”
一口唾沫吐在林甘衣服上,林甘丝毫没有躲避的意识。
白明朝:“滚!”
林甘扶着瘸腿,艰难地在白明朝面前蹲下,任凭白明朝对他如何厌弃仇视,他的语气始终像二十多年前跟在师兄屁股后面心甘情愿当小跟班的时候,“师兄,我腿断的时候,除了师父、阿茵、掌门,就只有你来看过我,你若真的恨我,有的是机会杀了我,可你嘴上说得再霸道,却只是想把我赶出平安派而已,师兄啊,你嚣张的样子一点儿不像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