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乐壹愣住,鼓着眼睛看向乐贰。
  乐贰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林参的意思。
  “好,就算……”
  可乐贰的话还没说全,就被林参打断,“我不该生云画森的气,难道来生你的气?”
  林参偏头俯视着她,眼神带着质问,“姐,你一声不吭地就成了普州军师,要扶另一个人当太子,可你明知真正的太子是谁,却一点儿不跟我商量,现在他主动退出,他走了,你满意了吗?”
  乐贰目视前方,没有直面林参,她抱着手臂,翘着二郎腿,整个人都是一种固执傲慢的姿势。
  “母亲去世的时候,你还小,很多话她来不及跟你说,现在我也只能告诉你,我在做的事情,是母亲的遗愿。”
  林参嗤笑一声,转身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江满和林谢也这么说。”
  乐贰不在乎他呛人的语气,继续解释:“先崇王周娅、与先皇后弥意,都是母亲的挚交,我们不能让大桓落到四分五裂的地步,同样不会不管东庸的死活。”
  林参冷笑的表情渐渐恢复平和。
  “你是想说,等大桓稳定了,你们会帮东庸复国。”
  这下乐贰还没开口,周兴先跳出来说:“当然!这是本王的母上临终前交代本王的任务,她说她对不起弥意,她要本王尽可能帮助弥意的族人复国!而且东庸曾经的国土只有东边一小部分在普州,另外更大一部分还在高阜手中,因此东庸不是本王的敌人,高阜才是!”
  林参彻底明白了——大桓需要利用东庸制衡高阜。
  东庸势弱,以后免不了得依附大桓,自然比高阜好拿捏。
  作为大桓人,家国荣誉不得不排在最前面,林参对此只有无奈和认同。
  只是,东庸那边,是否愿意呢……
  “既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了。”
  林参转身,视线扫过傅雪与阚成玉,还有站在傅雪身边的风入衣,“你们都知道了。”
  傅雪轻叹一声,却不言语。
  阚成玉道:“知道了,可算弄明白了你为什么要让林拾希假扮女儿身藏在平安派。”
  傅雪在阚成玉说完后,才有些不高兴地提了一句,“希妹不是会撒谎的人,是你逼他骗我们这么久。”
  林参抬脚往亭子外走,麻木的情绪略显疲惫,“对,是我逼他骗你们。”
  “老三!”
  众人听出林参语气不高兴了,面面相觑几番后,都留在原地不知如何。
  只有乐壹紧跟着追上林参,把自己用力架在林参肩膀上,“老三,看戏去不!”
  他的没心没肺让林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么无聊的话,让巴囤陪你去看戏。”
  乐壹伸出一个手指在林参眼睛前面摇了摇,“不不不,我不想跟他玩儿,他事儿多。”
  “可我也嫌你事多。”
  “诶!诶诶诶!你这就是诽谤我了啊!我怎么就事儿多了?!”
  “走开。”
  “啧!没大没小,怎么跟兄长讲话呢!陪我看戏去!快点!”
  “不去。”
  “干嘛呀,这么没意思,不就失恋嘛,你至于不。”
  “……”
  乐贰缓步走在二人身后,周兴也跟在她身边。
  她望着前方两个手足的背影,身旁的人看着她,皆沉浸在各自的忧愁里。
  另一边,风入衣被好玩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拉着傅雪掉了队。
  “大师兄!”
  傅雪追上来时,高兴地冲阚成玉喊了一声大师兄。
  林参闻言,竟下意识愣住步子,随阚成玉一齐回头。
  傅雪牵着活蹦乱跳的风入衣追到阚成玉身边,眼见林参也看了过来,脸上的笑容便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人的悲喜总不相通。
  傅雪敛了笑,刻意回避了林参的目光。
  而林参还呆呆停在原地,迟迟没有从幻听中回过神。
  刚才那一声温柔含笑的“大师兄”,听起来实在太熟悉了。
  前调像极了内敛含蓄的林拾星,后调像天生爱笑的林拾颜,到了回味时,林参又隐约听出几分周禧的声音。
  “老三,老三?老三!!”
  直到乐壹用力摇晃他的身体,林参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我没事,走吧,陪你看戏去。”
  *
  秦州江满手下的那些门派想撤离烟州回秦州,但除了剑仙山庄和芙蓉如意楼,其余全部被巴囤带领捞月谷的人堵在了关口。
  乐壹喂给他们无色含月,控制他们的力量,让巴囤看着,不要他们死,但也不放他们自由。
  他们以为乐壹是想拿他们当人质,殊不知,战争闷不吭声地持续了一个月,无人在意他们的死活。
  这期间,只有林参来见了温禾一次。
  林参向他提起“温瑜”这个名字,问他知不知道是谁。
  温禾很不耐烦地表示不认识。
  林参得到这个答案,默默离开,虽然有点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无所谓。
  只是这么无所谓的一件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来问一问。
  其余时间,他一直待在傅宅,待了一个月。
  常歌远离前线,百姓的生活照旧平凡无事,这里的人感受不到战场的残酷和激烈。
  只有半夜里送入宸王府的战报,让林参意识到秦州对外隐瞒了实力。
  江满到底是有以逻和高阜在背后支持的,就算面对普州与烟州两方夹击,依然能够稳稳支撑到现在。
  为了尽快结束战争,乐贰同周兴回了普州。
  云画森和傅康来亲自带兵出征。
  阚傅二人的婚事办得草率,成亲次日便一齐跟随傅康来披甲上阵。
  渐渐的,林参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就连风入衣都被来自平安派的三封急书催回了望安山。
  大家都在为了战争而忙碌,唯独林参好像无所事事。
  他在傅宅后院开垦了一小片菜田,一半种上菜籽,一半种了些苋菜。
  这些日子好生培土、控温、施肥,菜籽很快便发芽了,苋菜也即将成熟。
  可林参今早忽然被一股巨大的药味醺醒,起床出门一瞧,竟发现好端端的菜籽苗和苋菜一夜之间全部死亡!
  空气里漂浮的药味将凶手形象指向了住在隔壁的何应。
  果不其然,林参推门进入何应屋里,在一片昏暗中,看见了十分惹人注意的满桌汤药。
  “贺大夫。”
  林参皱起眉,捏着鼻子走进去,还是习惯唤他“贺大夫”,而不是毒圣何神医。
  “你在熬什么药?”
  何应背对门口,弯腰埋头,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且注意力极其集中,直到听见林参唤他,才意识到林参进来了。
  “没什么。”
  他慌慌张张盖上手里的花梨木盒子,趁林参没瞧见,把盒子藏进袖子里。
  转身后,抬起头,若无其事地冲林参虚笑了笑。
  林参走至桌前,俯身观察桌子上的汤药,却发现屋里光线昏暗,瓶瓶罐罐里晃荡的药汤,看上去像是一滩滩不明所以的黑水,伴随着刺鼻发苦的味道,不禁令林参心生疑虑与警惕。
  “外面阳光这么好,你为何关起窗来在屋子里煎药?”
  何应拢了拢袖子,坐在凳子上不打算动,“呃,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了你也不懂,你快出去吧,味道怪呛的。”
  林参直起身,回头看向他,眼眸微沉,“那你能不能别把药渣倒在我的菜田里。”
  何应听闻,话音顿了片刻,尔后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抱歉,下次我换个地方。”
  林参:“……”
  “林拾鲤!!”
  忽然,屋外传来傅雪急匆匆的叫喊声。
  林参顾不上思考何应这里奇怪的状态,连忙出门寻声朝傅雪跑去。
  傅雪身着劲装,披着大红色战袍,手持一杆利剑,肩膀上和腰间佩有护甲,衣摆沾满了干裂的泥土,风尘仆仆闯入林参居住的客院。
  “师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林参跑到傅雪面前,上下打量她几眼后,品出了几分不妙。
  傅雪口干舌燥,却来不及喝一口茶,快语速说道:“我和大师兄被安排去攻打观西关,原本一切顺利,可就在即将入关的时候,大师兄忽然练功走火入魔,险些丧命,攻城日程不得已延后,我本想送大师兄回平安派让师父和师公帮他疗伤,可是!”
  说到这里,傅雪强撑了许久的理智忽然崩溃,语气突兀地变得激愤。
  她抬起手,瞪大通红的眼,手指指天,用力震了三抖,对林参大声控诉:“阚成玉竟然拿烟州的城池跟江满换赤毛蝉!!”
  可林参听见这么严重的事情,竟然没有太大反应,像是吃惊过了头,下意识选则了不相信。
  傅雪没有在林参脸上看到该有的态度,气得她用握剑的手一拳头砸在林参右胸,大喊:“你没听见吗!阚成玉隐火掌走火入魔,为了解隐火掌之毒,他叛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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