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余庆看着他蹲在地上拿着一套西装仔细端详,看见自己时却满脸恐慌,不由得皱眉,靠近他道:“怎么了?感觉不舒服吗?”
“没。”安以淮下意识将衣服重新放了进去,关好衣柜门,缓了缓道:“出去吧。”
再一个人待下去,他可能真的会觉得自己疯了。
余庆和方知敞今天也没什么事,加上几人许久没聚,一直在安以淮家里赖到晚上十点左右。
两人晚上喝了点小酒,要离开时安以淮建议由自己开车送他们走,但两人都拒绝了,让他好好休息。
方知敞虽然喝得比较多,但他号称“千杯不醉”,于是还是他撑着只喝了两瓶啤酒的余庆走的。
余庆起身时差点被黑子绊倒,靠方知敞支撑着勉强能维持正常走路到门口。
安以淮想着送他们下楼,未曾想开门的瞬间,竟然与刚要按门铃的贺琪飞面对面对上。
“哟,这么多人呢。”贺琪飞眨巴眨巴眼睛,提起手上的蓝莓道:“安大……教授,我这不是新搬来吗,给邻居们送点水果,大家都有,这是给你的。”
“这你学生?”方知敞道,“年纪轻轻这么上道呢。”
安以淮言简意赅地介绍:“不是,上次晕倒是他送我去医院的。”
介绍完他又问贺琪飞:“你怎么知道我的?”
贺琪飞反应片刻,圆谎都不用打草稿:“噢,您说的是喊您教授吗,我搬过来后和同学旅游去了,他说问我以后读研想报哪个老师,我就去官网上搜,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你。”
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关键时刻脑袋空空,只剩下这么个烂理由,都怪他同学一直在他面前念叨保研保研保研。
“哦,是吗?”安以淮不太信,一旦觉得这人可疑了,他就会刻意抓某些漏洞,但他还是道:“欢迎报考我的研究生。”
“一定一定。”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贺琪飞欲哭无泪。
安以淮:“对了,趁现在,我先把上回的钱转给你。”
他故意没说是什么时候,果不其然,贺琪飞顺利掉坑里。
“什么钱?”这涉及知识盲区了,他哥没跟他说啊喂!
安以淮等他反应片刻,见他实在没想起来才提醒道:“住院的钱。”
“哦哦,想起来了。”贺琪飞恍然大悟,“不用,邻居互相帮忙应该的,而且也没多少钱。”
开玩笑,他要是敢拿安以淮的钱,他哥就敢剁他的手。于是为了避免安以淮较真,他又补充道:“真的,而且我也不记得多少了,安教授,我还有事呢,这个你拿着,改天再聊哈。”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回去问问他哥怎么回再说。
“等等。”现在安以淮还差一件事得确认,“那你不用送给202吗?”
202指的是他的对门。
听到不是钱的事,贺琪飞松了口气,于是一松懈便开始不过脑道:“哦,我哥不在家啊,我就没准备……”
完蛋,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有经过大脑同意就漏出来了。
“你哥?”方知敞忍不住插嘴,问出了安以淮的疑问,“你还有个哥住在这呢?”
“啊?我说我哥了吗?”贺琪飞脑子飞快运转,磕磕绊绊嘴硬道:“我说的是……嗯,沃格,他是个外国人,不过从小在这边长大,和我同班的,最近恰好暑假就出国了,我也是听他介绍才来这边住的。”
方知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想问点什么,却被安以淮拦下。
套到了自己想问的,其他的就无所谓了,安以淮很轻地笑了下,“好,下次见。”
贺琪飞彻底松了口气,还好脑子好用,要不然可就露馅了。
临走前,因为心情美妙,他还摸了一把蹲在门前的黑猫的脑袋,拍了拍道:“真可爱。”
贺随:“……”
这个蠢货。
【作者有话说】
贺琪飞:跟在考普通话没什么区别,拿捏。
第13章
将人都送走了,夜晚重归宁静。
安以淮心中挂念那套凭空出现的西装,但他不敢再去看一遍,怕是真的,也怕是假的。
屋内灯光早已开剩下两排暖黄色的小灯,有些昏暗,却足以让他濒临熄灭的心火重燃。
他可以断定,贺随回来了,而且自己两次昏迷的时候他都在,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将衣服放到他柜子里,却独独不肯出现与他见面。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刻意在他的生活里制造点痕迹,可当真的想顺着那点痕迹追踪到什么时,却如同泡沫般消散,让人抓都抓不住。
透过昏暗的灯光,安以淮冷眼往房间望去,房间门没关,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那个装放某人的“罪行”的衣柜。现在连带着那个衣柜,安以淮看着都不顺眼。
当然,不止安以淮,窝在安以淮怀里的黑猫,也眯起眼,目光怔怔地盯着那只藏在昏暗中的衣柜。
他今天聚精会神地听了好半晌,也没听明白安以淮他们为什么突然半途转回家中聚餐,只能从只言词组中,听到方知敞他们说了好几次让安以淮好好休息。
难道是半途中安以淮又晕倒了?
不是说这次变回人身,安以淮不会受到影响么,难道又出岔子了?
一想到这,黑猫的眼珠子一骨碌,目光从衣柜上快速滑到安以淮身上,发现他拧着眉和自己望着同个方向,神色游离,身体却僵硬地直挺着,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看起来就像一座眼神空洞的雕塑。
贺随心下一咯噔,总觉得安以淮发现了什么。
但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安以淮打开过衣柜,他不可能会发现什么。
那为什么他的唇线抿得那样紧,眉峰也比心情好时要高耸,就连眼睛,都透着淡淡忧伤。难道是因为晕倒了,所以在担心身体的问题吗?
越想越合理,贺随却更着急了,安以淮身体现在是没问题,但如果过于忧虑,没问题都得担心出病吧。
他伸出猫爪扒拉安以淮的衣服,在柔软的布料上留下一深一浅的抓痕,消失了又添上新的,来回好几拨,安以淮才察觉到怀中黑猫不安分的扑腾。
神思暂时从某个令人爱恨交加的家伙身上抽离出来,安以淮目光柔和几分,捏起黑猫的下颌道:“怎么了?困了?”
“喵~”
困了也行,赶紧睡觉,睡觉就不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了。
安以淮看了下时间,十一点了,确实很晚了,于是他将黑子托起,朝那间此刻让他怀有复杂感情的房间走去。
黑猫被稳稳当当放在沙发床上,一双眼睛深邃却不再宁静,染上了几分紧张,巴巴望着安以淮逐步靠近衣柜的身影。
安以淮开了衣柜门后,动作稍微顿了顿,黑猫耳朵便动了下,一双前腿亮出爪子搭在沙发垫上,呈现一副蓄意待发,随时准备扑向安以淮的模样。末了发现安以淮只拿了套睡衣,黑猫的前腿才泄了力,悄悄收回冒出一点白尖的爪子。可当安以淮突然蹲下去时,黑猫又警惕起来……
好几个回合,贺随的心随着安以淮一点风吹草动的动作忽上忽下,直至衣柜门被重新阖上,安以淮进了卫生间洗漱,他才瘫软地趴倒在沙发椅上。
就今晚,趁着安以淮睡着,得赶紧将衣服处理掉,他想。
目前这种情况,哪天东窗事发,就不是他被发现这么简单了,还可能会吓到安以淮。
往常入睡前,安以淮都会翻阅半小时搁在床头柜上的与砖头一般厚重的天文类书籍,但今天没有,他早早熄了灯,侧躺着,也不闭眼,目光如炬地望着衣柜的方向。
总觉得这样盯着,就能盯出点什么来。
贺随瞧见他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变回来,告诉他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身体没有问题,不要多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贺随决定先哄他入睡要紧,于是趁其不备跳上床,还真把安以淮吓回神。安以淮托住黑子的后背,将它往身边带:“怎么了,睡不着?”
这话得问你,贺随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扫荡。
“还是……想和我睡?”问出这话时,安以淮自己都顿了下。
平日为了让黑子养成睡猫窝的习惯,安以淮轻易不会让它上床,或许是今晚情绪波动有些大,或许是周围太黑,黑子融在黑暗中,一双浅褐色的眼珠子让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继而又觉得和某人实在像。
黑子仿佛听懂了他说的,识趣且不容拒绝地找了个靠近他颈部的地方窝了下来。
自己提的自然没有再赶走的道理,安以淮的头渐渐靠近它,与它的眼睛对视,拍拍它的脊背,“睡吧。”
见他还不打算睡,贺随很轻地皱了皱眉,心下一横,干脆扬起尾巴,扫拂周围浑浊且扰人心神的空气,轻轻落在安以淮的眼睛上。
被强制闭上双眼,温热的触觉从眼皮传输到眼珠,给原本无尽的黑暗带来了点温度,安以淮竟也觉得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