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老人家摆了摆手:“天黑了,老身要歇息了,今日的解惑便到此了,各位,都散了罢。”
后边排着队的人见状纷纷叹惜:“唉,可惜今日没能来早些,只能等明日了。”
“……”
离开“万事通”之后,街上已经没多少人了,苏夜痕走着,忽然问道:“你不想去玉琼履行婚约?”
乔黎听了老人家那番话,心情莫名宁静,故此也未多问,只是回答:“不想。”
但苏夜痕这人偏就要打破她的宁静,刨根问底:“玉琼乃三洲大国,玉琼储君亦君子端方,姿容绝世,你为什么不想?”
乔黎偏头看向他,不答反问:“你是希望我想?”
这话倒把苏夜痕问住,他别开目光,嗤笑一声:“你想去哪与我何干。”
乔黎:“……”那你问个锤子。
此时远山的太阳将将没过山头,天上被流云余霞席卷,而这个热闹退散的繁华小镇,则被笼罩在一片暗金色的光芒中。
乔黎本欲打算直接回客栈,可半路上苏夜痕也不知道又抽什么风,忽然朝着一个人群拥塞的小摊而去。
她眉头一蹙,连忙跟上。
要说这会儿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可这个小摊前却热闹得很,围了足足一圈人,其中有好几对佳人眷侣。
而那摊主,则是个中年道士,身着灰色破布道袍,满头花发被一支破旧的木簪束在头顶,看起来格外寒酸。
他半眯着眼睛,一边瞧着面前的男女,一边掐着手指:“唉,二位八字相克,若是强行成婚,有恐互折福气呐……”
那女子听了这话,脸色乍变:“你胡说!”
男子亦是上前两步,举起拳头就要打人:“好你个老道,我给了你银子你还不说点好听的话……”
但这里是桐花镇,一向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他没能掀了人家的摊子,就被人拉劝了回来:“这附近官爷多着,可不能乱挑事。”
道士则慷慨激昂道:“你你你……你们这算的是姻缘卦,是乃终生之大事,贫道若是有心害你们,才该说些假话忽悠,怎的好赖不分呢!”
那男人还要说什么,可女子却是抹着泪跑了,他气愤得握了下拳头,紧跟着追去。
乔黎望着那跑远的背影,收回目光扫了眼地上的算命摊,然后匪夷所思地看向身旁的苏夜痕:“……你来这干什么?”
这修为通天活了百多年的大佬,总不至于……是来这小摊算命吧?
苏夜痕没有回答她,而是往前一步,目光落在道士的小摊上,那摊上除了一个收钱的破碗,还摆着几样奇形怪状的东西,也不知是摆摊贩卖的,还是这道士自用的小玩意。
“这些怎么卖?”
听见身边之人开口,乔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敢情他还要在这破道士这里买东西?这人打扮……一看就是那种小说电视里常见的江湖骗子好吗?
道士望着这面色不善的年轻男人,也没有被吓到,反而还摇头晃脑道:“这些可都是宝贝,若遇有缘之人分文不取,若遇无缘之人,千金不卖,可惜……公子乃是与贫道无缘之人。”
第83章 卦象
苏夜痕随手抄起摊上的一把铜剑,以众人未曾反应的速度,将剑搁在了道士的脖子上:“现在呢?卖还是不卖?”
此举不仅道士面露惊恐,亦把周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乔黎也是吓得不轻,连忙去扒拉苏夜痕的手:“你……把剑放下。”
这里可是治安很好的桐花镇,并非那些混乱之地,在这里搞事情是要被抓起来的!
苏夜痕脸色清冷肃然,锋利的眉眼自带狠厉,握着剑柄的手亦十足有劲,任乔黎怎么掰都分毫不动。
乔黎无奈,只好掏出钱袋往前一步,好言道:“这几样东西多少钱,您看我买了成吗?”
那道士已经是冷汗涔涔,见有个台阶,连忙就下了:“我瞧姑娘倒是面善得很,若是姑娘买的话,这些都拿走,两个银锭,不二价!”
虽然是个掉血的价格,但情况危急,自也容不得乔黎过多思考,忙掏出两个银锭放进道士的破碗里:“那我买了。”
苏夜痕这才将剑放下,乔黎蹙眉看了他一眼,上前去拿那些东西,一边拿包袱收拾着,一边小声道:“他是我哥,脑子受了伤,所以有点问题,您别和他计较。”
听力极其敏锐的苏夜痕:“……”
不过到底是买到了这小摊上的所有东西,他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拿东西根本拿不过来的乔黎:“……”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以后再也不想和他一起逛街了!
周围看客亦是议论纷纷,都也寻思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男子,粗蛮无礼也就罢了,竟还将所有东西都扔给一姑娘家拎。
啧啧啧,果然小白脸要不得,这女子嫁人啊,还是不能单看面相,要人品好才行。
有两个中年女人看不过眼,好心上前:“姑娘要不我给你拿点吧?”
乔黎扫了眼不远处的客栈,摇了摇头:“没几步路,我还拿得动。”
……
待到天色彻底暗沉下来,算命摊子周围的人也散干净了。
那坐于草席上的道士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桐花镇的簪花节可真热闹啊,贫道随便在这摆个算命摊,都能挣不少钱。”
“主子,你好像不是来挣钱的吧……”一个声音从光秃秃的破布摊子上传来,倘若有人仔细分辨,方能听见这是那个破碗在说话。
“自然不是,贫道家大业大,富可敌三洲,又怎会缺钱?”道士摸着胡须嘿嘿一笑:“但缺钱是一码事,爱钱是一码事,这并不妨碍贫道爱钱。”
碗:“……”
道士又蹲下了身,抬指敲在破碗上,那破碗顿时金光乍现,化作一枚方印,而方印亦很快变成一名男子的模样。
而楚晏亦在这蹲下身的瞬间,恢复了先前的容貌,由一介胡子拉碴的中年老道幻化成了清俊少年。
他纨绔地蹲着,伸着的手闲闲搭在膝盖上,抬头间,刚好看向不远处的竹云水巷。
“嘿嘿嘿,又见面了,你说那魔头是不是真伤残了,竟连我这幻形术都看不出来?”
元印:“应该……”
楚晏打断他:“不、不是,应该是贫道修为深厚,以假乱真之技高超才是。”
元印:“……”全当他没说。
楚晏思量了下,又问:“你这两日在桐花镇,可还见到了其他外来修士?尤其是那些冰火人什么的?”
元印摇头:“没有,纵有外来者,也是些走商的商人,修士也只遇见过两个神农门的木修,乃是鹿丘本土人。”
楚晏“啧”了声:“你说是贫道聪明如斯呢?还是那些人蠢蛋呢?为何总是贫道先他们一步找到他俩?”
元印没有回答他这个自恋的问题,而是疑惑地问:“主子之前不是说要诱那魔头入阵吗?怎的如今……”
不仅不对付那已经沦落至此的魔头,竟还卖他一些有用的法器?
楚晏站起了身,双手叉腰:“那种高技术含量的阵法目前只能在寒地使用,且得挑极寒的特殊位置才可行,否则无效,事已至此,我现在对他下手有用吗?再把他骗回寒地去?得了吧,是我脑子有问题,还是他脑子有问题。”
元印:“可我瞧出来了,那魔头虚弱至此,以主子的修为,大可……”
楚晏立刻看向他:“大可什么?把他绑了去?打昏了带去?”
元印:“有何不可呢?要夺他体内灵珠碎片,这不是最好的时候吗?”
楚晏:“不,这世上有两种猛兽惹不得,一是那实力强悍的,二是这生逢绝境的。”
“此刻若冒然出手风险太大,搞不好,他还会用最后的灵力与我们同归于尽,到最后捞不着什么不说,三洲还得折损像贫道这样的天才,太亏了,想想都替这整个三洲觉得可惜。”
元印不太懂:“……那主子跟来做什么?”
楚晏:“我临时起意算了一卦。”
元印:“?”
“那河洛公主的命数有异变,你还记得不?当时王兄与河洛使臣商议婚约的时候,我怕他们八字不合,特意问了河洛公主的生辰八字,算准他们八字大差不差后,我又好奇不过,给河洛公主算了个命……”
元印不明所以地点头:“记得,主子当时连算了三卦,却一卦比一卦离谱,还十分怀疑自己占卜技术出了问题。”
楚晏神色凝重:“是吧,我当时第一卦算的是命途多舛,我寻思三洲第一美人,又是一国的公主,这金尊玉贵的怎会命途多舛?于是我又算了第二卦,这第二卦所爱非人就更离谱了,我王兄那样的人乃是人上人,岂能是非人?他要是非人,这三洲恐怕也没人算人了……”
“贫道自幼时就跟着师父学算卦之术,算卦天赋乃是三洲第一人,多年来从未有差,也从未因区区一个大致命卦就需要连算三遍,但是那会儿偏就是算了第三遍,这第三遍,算出来的乃是红颜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