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他本以为他可以如楚晏所言,不再多过问,但当他来到玉琼东境,看到那无数黑飓及成群妖兽后,便觉得,像她那样的低阶修士,怎么真能随那魔头深入荒洲?
  这里不仅有强大的妖兽肆虐,更有各种迷雾瘴气横生,凡人乃至低阶修士在此久居,都只有死路一条,生活在这样的非人所居之地,她堂堂一国公主又怎可能会是心甘情愿?
  思及此,楚临容抬起眼帘,看向那位神色冷淡的雷系修士:“不知你们阁主是否不愿来见?”
  第157章 对峙
  闵怀闻言倒是笑了:“储王殿下说的什么话,主上是尚在闭关,今日还不知是否会出关罢了,哪里敢怠慢您这堂堂的玉琼储君呢?”
  他用词虽有礼,言语间却不免轻慢,这让楚临容脸色又略微难堪,索性道:
  “本王也无意叨扰,只是本王听闻河洛公主被你们阁主带到这荒无人烟之地,如今恰逢来东境办差,便顺道来了趟这紫云谷,想问问如今人在何处,是否安然,可否准许本王一见?”
  闵怀眉头动了动:“河洛公主境况如何,恐怕与储王殿下无甚关系吧……”
  楚临容神情肃然:“本王与河洛的一纸婚书尚在,她的情况如何,本王如何就问不得了?”
  这话闵怀还未回答,殿内就踏进来了两人,为首的那位一袭紫袍,容色无双,虽不是楚临容那副君子端方之貌,却也姿态卓然,两相较之下,竟也未曾逊色半分。
  甚至因为修为的碾压以及眉宇间的凌厉漠然,让那男人的气场更为强大一些,完全不输于这日后的一国之君。
  幽冷森然的殿堂中,所有人皆凝神屏息,就连一直在东摸西看的贺磴都讪讪垂下了手,直到那紫衣男人坐上主座才小声问旁边的荣柏:
  “这便是玄夜阁的阁主?!与传闻中所言的种种丑态那是半点不符呀,而且何止是不符,这简直……”
  荣柏斜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提醒:“勿要多言。”
  贺磴见人这不悦的模样,也不高兴了:“啧啧啧,还说你们玉琼之人守信,没想到这过河拆桥拆得比谁都快,若非是我,你们能破那石门阵法?”
  楚临容:“……”
  但他此时却没有闲心与他们废话,而是看向那上座之人。
  苏夜痕拂了拂衣袖,刚巧对上他的目光:“别来无恙啊,储王殿下,不知道殿下登临紫云谷是所为何事?”
  楚临容也不和他客气,别开了目光:“阁主知晓本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倒也不必如此明知故问。”
  苏夜痕虽笑着,眸中却尽是冷意:“这荒洲魔障之气缭绕,紫云谷亦是乱石一片,实乃荒芜之地,有恐折损了储王殿下的贵体,储王殿下,您还是回您的玉琼罢。”
  说完扫了眼闵怀,闵怀亦上前一步,做出请的姿势:“储王殿下请回吧。”
  楚临容却并不为所动,他身后的高阶修士纷纷握紧了手中兵器,似有长剑出鞘之意。
  苏夜痕只觉得好笑,轻蔑道:“怎么?在这紫云谷之内,还敢与本座对峙?”
  见这剑拔弩张的形势,荣柏亦吓得不轻,上前去拉楚临容的袖子,传音道:“这些人修为高深莫测,就算我们能与他们打上个平手,估计也无法在偌大的紫云谷找到人,即便侥幸找到,恐怕也无法带人逃出去……”
  旁边又有一名修士投来目光,秘密传音道:“殿下,此地阵法的确没有那么简单,我等可以入阵,并不代表也能顺利出阵,眼下实在不必与玄夜阁的人为敌。”
  贺磴此人胆小,见状忙要往外跑:“殿下不是说前来紫云谷只是寻常议事,怎还想动手?我贺某不善战,你们可莫要坑我……”
  楚临容倒是眉目平静了下来,道:“据闻阁主灵丹尽碎,方凝合不久,此时若与本王的人动手,只怕会前功尽弃罢。”
  苏夜痕神色更冷了,但对方很快扫了眼身后,那些人亦纷纷垂下手,后退一步。
  楚临容既然敢携人前来,自然也就不惧此人会拿他怎么样,他玄夜阁名声再震,阁主修为再高,也断然没必要与整个玉琼作对。
  况且比起其他国家,玉琼是为数不多的不设祭祀,且没有雷修禁令的大国,玄夜阁蛰伏在风洲的探子,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在玉琼境内。
  于情于理,那位都不会对玉琼的王室动手,不然那结果可不单单是两败俱伤那么简单。
  楚临容一惯有礼,这会也恢复了从前的波澜不惊:“本王无意与阁主为敌,只是想过问一下,那河洛的公主,如今人在哪,又是否安然无恙。”
  苏夜痕垂了眼睫,嗤笑一声:“竟不知,储王殿下竟是这样的痴情种……”
  楚临容:“她修为甚低,不过一介举目无亲的弱女子,以阁主的修为,想必也并不需要这样的炉鼎……”
  苏夜痕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
  楚临容接着道:“紫云谷地处荒凉,她近乎凡人之身,也本不宜呆在此处。”
  陆隐站在旁边,眼看着主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多少有些担心主上与他们动起手来。
  毕竟主上这才出关,修为可没恢复几成,此时若与这些金系修士对峙,只怕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尚且才刚凝聚好的灵丹,怎能一碎再碎?
  但意外的是,主上脸色虽难看,却仍还算好言地开了口:“本座不留人在此,给储王殿下带回去当您的妾室?”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楚临容亦不例外,神色微愣:“……本王与河洛公主有一纸婚书,曾也受河洛国主所托,必会护她安然无恙。”
  苏夜痕:“婚书上白纸金字写的乃是嫁与玉琼成为储王妃,你此番想带人回去,是能兑现河洛国主的承诺了?”
  楚临容不说话了,脸色也有些难堪,无言以对,只得反问:“那阁主留人何用?”
  苏夜痕眉微挑,说出来的话字字扎心:“殿下要她何用,本座就留她何用,你我皆是男子,倒也不至于想不清这层缘由。”
  楚临容眸色冷沉,笃定道:“阁主可并非贪图女色之辈。”
  这话落后,殿内陷入了沉默,不止众人,苏夜痕也莫名茫然,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方才为何会将那回怼之辞脱口而出。
  他将人带到荒洲,如今即便被人找上门也揪着不放,竟会是这样的理由吗?
  不过无论是什么理由,现在的他都绝无可能将人放走。
  苏夜痕忽然垂眸一笑,眸底之色冰冷又凉薄:“好,那本座问你,河洛亡国时,你这河洛的未婚夫婿在哪?”
  第158章 送客
  楚临容一愣。
  苏夜痕抬眸看向他,接着说:“她被那些低级修士拖进荒冷宫殿时,你在哪?”
  “哦对了,这小公主她还可怜巴巴地逃去沧澜,结果不是被人关起来当做玩物,就是差点被送进修士营里充当炉鼎,这时候你尊贵的储王殿下,又在哪儿呢?”
  楚临容脸色愈发苍白,亦不敢想象那些苦楚竟都是一介弱女子所受。
  可当他回想起洑水城的惨状时,又觉得那些事情的确有可能发生,只是沧澜……
  “沧澜?沧澜与河洛本是同洲同系,纵然叛变不收容她,也万不该恃强凌弱到,对一介弱女子下手才是……”
  苏夜痕根本不想回答这样的蠢问题,只是冷声道:“楚临容,人是本座救的,你有什么资格跑到本座面前质问此事。”
  这一番话下来,将楚临容问得哑口无言。
  纵他一惯擅长以理服人,此刻也完全找不到回应的话来,还有什么可说的?说他来晚了一步吗?
  可她所遭受的那些劫难,会因他区区一句“来迟了”就能原谅吗?
  楚晏曾说她愿意相信这魔头,也大抵是因为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手帮衬过罢。
  楚临容低眸间,唇角弥出一丝苦涩,若说初临荒洲,他还抱有那么一丝念想,那此刻算是全部心死。
  河洛国破,她族亲皆失,在她最危难最绝望之际,他不曾出手相助,如今又有何脸面去过问她的现在呢?
  离开山洞时,楚临容最后一次回了头,看向那神色冷淡凌厉的男人:“人既在阁主谷中,可否让我见上一面?”
  “就当是……亲自赔罪了。”
  苏夜痕本来没什么意见,但脑中一闪念,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浕城外楚晏对乔黎说过的话。
  顿时脸色更冷,直接拒绝:“送客。”
  “……”
  陆隐怕此人再留真惹主上不悦,便上前有礼道:“天色不早了,荒洲地界入夜后妖兽鬼怪会增多,还请储王殿下早些离开,路上注意安全才是。”
  荣柏:“多谢提点。”
  等这些人走远,苏夜痕忽然想到什么,抬手间,一个黄衣男子被一阵凉风带到了面前,没两下便被他掐住了脖子:“诶诶诶,阁主大人,您这是作甚呐!!?”楚临容亦回过头来,眉心微蹙:“此人乃是金圣国的阵法高人,此行破阵受本王所托,还望阁主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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