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还没等她想明白,安室透已经向前迈了两步,随着距离拉近,冬木茜看清了他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用于伪装的平光眼镜。
金发青年的表情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冬木茜突然明白了什么,唇角不自觉上扬:“是不是那边有什么消息?”
她转身继续在包里摸索钥匙,语气轻快起来:“你过来用手机帮我照一下,我们先进去再说。”
她真的完全没有察觉,安室透无声地叹气。黑暗中无人看见他紫灰色眼眸中黑压压的阴云。
他的理性在两人之间划定了一条线,可是每次见到她,感情却越过既定的界限。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走近,手机屏幕亮起的光,照亮她翻找钥匙的指尖。
这次冬木茜很快摸到了钥匙,门锁转动,她侧身让开一步,示意他进来。
安室透站在门口短暂地停顿了一秒,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冬木茜的公寓与他楼上的住处格局相同,不过她似乎做了很多改动。
卧室和起居室的推拉门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原木色的书架。
安室透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整个空间,房间里到处都是生活的痕迹。
沙发上的毯子保持着使用后的褶皱,茶几上散落着好几本漫画书,半开的阳台门让夜风裹着月光一起溜进来。
厨房传来冰箱门打开的声音,冬木茜背对着他喊道:“你想喝什么?有果汁、乌龙茶还有咖啡。”完全是毫无防备的信号。
“咖啡就好,我带了点心。”
冬木茜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袋子,转身时眼睛微微睁大,露出惊喜的表情:“是什么?该不会是草莓蛋糕?那我是不是得泡茶?”
安室透走上前,将衬衫袖口往上折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深麦色的皮肤在暖光灯下泛着蜜糖的光泽。
“我来吧。”
他动作自然地从冬木茜手中接过茶叶罐,然后顺手把接下去的工作也接了过来。
冬木茜还没回过神来,手中就被塞了两个盘子,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赶出了厨房。
她把精致的草莓蛋糕摆在餐桌上,回过头看着安室透忙碌的背影,表情变得有些郁闷。
难道上次不是拒绝,是答应的意思?
第67章 古怪的失踪事件
红茶的热气氤氲着隔开两个人的视线,冬木茜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科恩的审讯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降谷零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眼,紫灰色的眼眸穿过白雾直视她:“冬木警官,你认为什么是正义?”
冬木茜愣了一下,她盯着对方的脸沉默半晌,才谨慎开口:“从社会学角度来看,‘正义’是便于统治的工具和维护大局的折中手段。”
很多话语在舌尖打转,最后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她忽然明白理降谷零为什么会这么问。
眼前这个男人,是一个能够为了心中的正义,甘愿在黑暗中独行,即使背负污名,使用非正义手段也要去实现的人。
他虽然手段激进,但是一直忠于体制。
冬木茜思索之后又补充:“柏拉图的‘理想国’只是一种乌托邦式的理想。大部分时候,正义的实践可能会演变成‘必要的妥协’或者‘权力叙事的合理化’。”
降谷零当然明白这些。‘正义’在现实中必然受到权力、利益和社会结构影响,成为折中的产物。
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果然是冬木警官会说出来的答案。”降谷零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那冬木警官自己呢?你一直在说柏拉图,说罗尔斯。”
冬木茜若有所思,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从某种层面来说,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是这个国家机器运转中的一环。”
说完这句话后,她露出了一个放松下来的笑容:“但是偶尔也会怀疑吧,特别是在哈里森那个案件之后。我时常会想...我们维护的法律和正义是不是只是统治阶级维护利益的工具?”
“熟悉规则的一方能够扭曲正义的本意,通过合规程序掩盖非法的行为。”
“尤其是在这个等级固化,精英官僚通过世袭制度垄断上升通道的国家,形式上的正义掩盖了实质不公。”
降谷零安静地听着,眼中没有半分惊讶,这些困惑和质疑,是这个体系里的人都要经历的阵痛期。
无论是为了更大利益牺牲个体的权利,还是上层垄断了‘正义’的解释权。
降谷零盯着冬木茜眼睛:“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
冬木茜喝了一口红茶,露出一个锐利的笑容:“因为这个世界已经烂透了,所以才要站在足够高的位置,然后说出‘我要改变这一切’这样的话。”
对于警视总监这个位置,冬木茜从来不是说着玩的。
暖色的室内灯光在她的眼睛里投下细碎的光点,像是夜空中突然亮起的星辰。
降谷零哑然失笑,冷峻的面容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等等!”冬木茜突然有些不满,“从刚才开始,好像一直都是你在提问?”
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立刻挺直腰板:“现在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科恩被拘押期间,公安第三课的西村管理官有异常举动。”降谷零配合地回答了她的第一个问题。
虽然早就知道警视厅存在叛徒,但是知道具体是哪一个之后还是会觉得心情复杂。
冬木茜下意识看向降谷零,却发现他的目光很平静,脸上完全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原以为降谷零会感到愤怒、不甘或者是挫败。他牺牲了那么多走到这里,却要面对来自“自己人”的背叛。
可这些预设的情绪统统没有出现,他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努力从最坏的结果里找到翻盘的可能。
冬木茜觉得自己开始真正意义上的与另一个独立个体感同身受,她看到了他身上的光,也看到了他身上的裂缝。
降谷零的存在本身就像奇迹,那种在漫长黑夜里独自跋涉,却依然保持纯粹信念的奇迹。
像是“坚韧”这样的形容词用在他身上显得不够深刻。无论是遭遇了什么样的折磨,他的身上依然没有太多被痛苦碾压过的痕迹。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冬木茜沉吟片刻,试探性地问出一个没那么敏感的问题。
“比起处理掉他。”他的声音很轻,“不如让他继续传递我们想传递的消息。”
冬木茜点点头,觉得这样做也不错。突然,她话锋一转:“公事说完了,但是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降谷零明显怔住。
随即他恍然,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你是说那次在艾隆罗兹号上的约定。”
他确实说过【那这样吧,冬木警官可以多问我一次。】这样的话。只是没想到隔了那么多久,她还记得。
“那么,”他的身体前倾了一些,“那冬木警官想要问我什么?”
冬木茜突然站起身,把椅子搬到他身边,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
她眨了眨眼睛,眼睛在灯光下流转着光彩:“什么...都可以吗?”
降谷零看向身侧跃跃欲试的人,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也不是每个问题我都能回答...”
“这个问题你一定可以回答。”冬木茜非常自信,不过下一秒,她又换上迟疑的表情,“应该可以吧...”
她忽略降谷零如临大敌的表情,自信满满:“上次你说喜欢我,那我们现在是不是交往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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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呼吸一滞,看向对方看过来认真的表情,一向敏捷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上一次他还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但是又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冬木茜继续说下去:“上次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说‘大家都很喜欢我’,这个‘大家’,当然也包括你,对吧?”
说完之后,她更凑近了一些,两人的膝盖轻轻挨着,降谷零甚至能够闻到她发间传若有若无的洗发水香气,混合着红茶的芬芳。
一时间,向来冷静的降谷零陷入了混乱。
该怎么应对?
说不是,很难让人相信吧。
但是如果说是,那不就是默认了这段关系,现在并不是个很好的时机。
降谷零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恢复理智,决定以攻为守。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描淡写:“那冬木警官呢?我不觉得你喜欢我,今天不是还认识了新朋友吗?”
“新朋友?*”冬木茜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你说松本医生吗?他是之前联谊认识的。”
“联谊?”降谷零的声音突然低了几度,紫灰色眼眸变得幽深,一连串的问题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冬木警官什么时候去联谊了?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们见过几次?已经这么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