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没吃晚饭,想着谢谦然也不在家,开了客厅的灯,就准备点外卖。
  但开灯后却发现,玄关处谢谦然的鞋子正整齐地摆在鞋架上。
  她走到谢谦然房门前,敲了敲门。
  门开了,谢谦然的表情看起来很正常,有点疑惑的。房间内的桌子上摆了本本子,看起来她刚刚在写作业。
  沈沂水问:“不是和同学去玩密室逃脱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谢谦然道:“我去的时候发现只有两个人,凑不齐一起玩的人数,就提前回来了。沈老师你呢?”
  沈沂水顿了顿,没想到她会反问,但当即面不改色道:“记错时间了,是昨天晚上的电影。”
  谢谦然点了点头:“那好可惜。你和佳佳姐吃过饭了吗?”
  听见她对佳佳的称呼,沈沂水又愣了片刻,答道:“还没有,打算点外卖。”
  “哦……”谢谦然似乎觉得有些奇怪,但片刻后便点头道,“那刚刚好,我做了一些吃的,放在冰箱里,热一下可以当晚饭。”
  沈沂水:“……好。”
  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出门前感受到的,谢谦然的怪异,难道只是错觉?
  客厅桌上的花瓶里插上了小雏菊。
  沈沂水知道它话语的暧昧性,她试图装作不清楚,以此消解这种暧昧。
  但现在谢谦然的反应,让她真的觉得不清楚了。
  房间内,沈沂水走后,谢谦然坐回桌前。
  本子上记着密密麻麻的笔记,但那显然并不是高中任何一门课程的相关知识,反倒和她手机里付蓉发过来的“教学”信息紧密关联。
  门外传来拖拉门开关的声音,是沈沂水去洗漱了。
  谢谦然又等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门边,开了门,听见微弱的水声,这才走出门外。
  客厅里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她从桌上果盘里翻出一个橘子,走到沈沂水房门前。
  轻敲,没有人应门。
  厨房、杂物间、阳台,也都没有人。
  沈沂水没有把佳佳带回来。
  谢谦然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两周,两人的相处都十分平静。仿佛沈沂水将佳佳带回家的那一天,谢谦然的反常只是一场幻觉。
  从那天到十月份,只发生了两件可以说特别的事,让沈沂水有些在意。
  一件是因为律所有提拔她的意愿,最近的两桩疑难案子都交由她主要处理。有那么一段日子,她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然后沈沂水便发现,不论她多晚回家,谢谦然总是还没睡。
  客厅的灯总是亮着,谢谦然房间的灯也总是亮着。只要她去敲谢谦然房间的门,不过两秒谢谦然便会出来应门。
  沈沂水总觉得她的眼睛里藏着一些微小的喜悦。
  她多次叮嘱谢谦然早点睡,都被当作耳旁风。
  某日她当面问谢谦然,为什么不肯早睡,要等自己回家才睡。
  谢谦然却没有一点迟疑,说自己只是想多学一会儿,沈沂水一回家她就睡觉,只是因为不想让沈沂水担心,否则她会有多晚学多晚。
  这一说辞倒确实和她的行为十分契合。
  但纵然说辞合理,谢谦然眼眶周边的乌青也不会因此消失。
  沈沂水只能在单位时尽快处理工作,时间过晚也就不留在单位,把活带回家干,监督谢谦然不许熬夜。
  但谢谦然还是有一天熬了个大通宵。
  这就是第二件事了。
  因为工作艰难繁杂,沈沂水不得不放弃了一日三餐的铁律,偶尔一日一餐甚至两日一餐。
  这样折腾的后果就是,她好不容易养好的胃病又复发了。
  尽管她第一时间就吃了药,胃病犯了的当天,她还是从上班一直疼到下班。
  沈沂水是很能忍的人,那天却也被不少同事看出身体不舒服,劝她去医院。
  沈沂水当然不愿意去,且不说挂号问诊多费时费力,就说万一真查出问题要住院,她的案子还做不做了?
  于是就这么一路忍到了回家。
  回到家里,谢谦然仍旧在自己房间做作业。按平时,沈沂水会去敲一敲她的门,提醒她该睡了。
  但那天她太疼了,摸着墙一路走到自己房间,就瘫软在了床上。
  她蜷缩着身体,意识昏昏沉沉,五感都被极致的疼痛剥夺,只剩一点点触感还在提醒她自己没有晕过去。
  凭借那一点触感,她察觉到有人正在自己的身边。
  她的脑袋被那人扶起,吞咽下了什么东西。
  起初吞咽所带来的是新一波的疼痛,但渐渐那股疼痛便被压了下去。
  许久之后,她的脑袋又被扶起。
  这次她的意识恢复了些许,些许光亮透过眼皮,进入她的视野范围。
  与此同时一块被看见的,是谢谦然搅动粥碗后,抬起瓷勺轻吹的画面。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后,疼痛感已经减弱大半。
  她走出房间,在客厅的餐桌上看到一碗粥和字条。
  谢谦然去上学了,留了字条,让她把粥放微波炉里热了喝掉。
  除了这两件事情,谢谦然的表现一切如常。
  没有过分的亲近,也没有过分的疏远。
  甚至这两件事情,要说是因为谢谦然借住在自己家,为表感激所做的,也不是不行。
  沈沂水在感情上只能算半个高手,她擅长调情,却看不透人心。
  所以在初恋之后,她的每一段恋爱都很短。同事评价她那不能叫恋爱,只能叫搞暧昧。确定关系即死。
  因此她并不知道自己直觉所感受到的:谢谦然可能对自己有好感,这件事,到底是准确的,还是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沈老师……沈老师?”
  在耳边呼唤的声音中回神,沈沂水发现自己的办公桌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沈沂水:“……什么事?”
  老姚因为跟她熟,在她办公桌旁两手环着胸,毫不客气道:“不知道你最近搞什么,忙晕头了?总是开会的时候开小差。”
  沈沂水不反驳:“有点累,精神不集中。”
  大家知道她最近接下的案子不简单,都体谅她,你一言我一语把刚才商议的事情说明白了。
  “国庆节沈老师手里的案子应该也告一段落了,咱们足足放满七天假,于老师请客,咱们抽两天出去玩。”
  “我们去擎苍山,听说那边现在凉快得很。山上有家农庄,我朋友去过,能自己做饭、还有轰趴馆,就是住的地方订满了,但咱们能露营。”
  “对,于老师说还可以带上家里人,一家人住一间帐篷,也方便。”
  沈沂水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老姚拿胳膊肘怼了怼她:“怎么着,你也没什么能带的家里人,把小谢带上呗。人又养眼,还能帮着做饭。”
  律所内一众人都在附和:“对啊对啊沈老师,把小谢带上吧,吃不上她做的饭我们可怎么活呀!”
  这几周来谢谦然每到周末便带上饭盒来律所。
  起初是只带一顿的。后来因为要给小姚同学上课,会在附近待到晚上,又有个同事表示家就在附近,有做饭的地方,谢谦然便在这边把所有人的晚饭都给做了。
  众人知道谢谦然条件不好,自己要承担自*己的生活费,纷纷表示要给谢谦然伙食费,谢谦然也不要,只收食材钱。
  几次下来,大家都真心把谢谦然当自己家的妹妹心疼。
  沈沂水听到她们说能把家人带上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
  她淡淡回道:“国庆就七天假,还不让人在家好好休息,还要抓过来给你们当厨子?”
  众人纷纷面露心虚,不敢再问。
  只有老姚不怕她,又接了嘴:“那就带来纯玩呗,她在这儿也没什么熟人,不做饭跟着我们玩也行。”
  沈沂水装作想了想,实则很快回道:“她前几天交了新朋友,小孩就让她跟着小孩玩吧,和我们一群成年人有什么话聊。”
  老姚想说她跟你就挺有话聊的,但想一想倒也是,谢谦然每次来律所其实和她们聊的都不多,就爱追着沈沂水跑,估计也是怕生。
  没有人再问,沈沂水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其实她能看出来,谢谦然其实挺喜欢她这帮同事的,一个两个虽然都是成年人,但平时相处起来咋咋呼呼的,没有一点城府。
  就算是真说要让谢谦然来当厨子,估计她也愿意。
  如果不是一家一间帐篷,沈沂水就直接替谢谦然答应了。
  但一家一间帐篷,而且有近半月里发生的那两件事在先……沈沂水总觉得并不合适。
  就当是她猜疑,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
  她心里正想着事情时,旁边老姚嘀咕着说了句:“那你可得好好想想怎么告诉小谢,你不打算带她。”
  沈沂水没多想,随口答道:“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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