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对你也只是对一个学生应该有的感情。”沈沂水没等她问完,便答道,“我已经成年了,而且我比你大,大得多。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我能给你提供的东西,恰好是你需要的,就以为我也是你需要的。”
她迟疑片刻,抬手,抵着谢谦然的肩膀,缓缓将她推开了:“你要听确切的答案,那么我给你确切的答案,我不喜欢你。你如果还想好好学习,如果还想要住在这里,追逐你的梦想,那么就不要再谈这件事了。”
谢谦然的手绷得那么紧,沈沂水原以为自己或许一时间无法推开她,但抬手使力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居然那么轻易。
而谢谦然的眼神居然那么受伤,让她竟然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不知道,她让谢谦然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但谢谦然没有梦想,从来就没有。
谢谦然没有梦想,也没有想要追逐的东西,从前她只知道自己需要考一个好大学,让自己、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然后呢,然后就没有任何的画面了——她什么也想象不到,只知道自己即使什么也想象不到,也还是要继续过完这一生。
即使除了外婆,世界上并没有任何人值得她留恋,外婆去世,她甚至不知道要用什么才能支撑自己活下去。
但生命仍然要继续,沉寂的、灰暗的,也仍然要继续。
直到遇到沈沂水。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就在沈沂水出现后发生了——生命变得有了希望。
沈沂水让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丝光亮,她想要顺着去追逐的光亮。
或许沈沂水说的对吧?或许她的的确确没有见过更大的世界、更多的人,或许她现在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只因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沈沂水出现了,所以她把沈沂水看得那么重要。
可是不应该吗?
可是就算有更大的世界、更多的人,以后的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需要一*个人了。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沈沂水出现了,这还不够吗?
她确信自己不会再这样想要追逐一个人了。
可是,可是……
沈沂水低低叹了一声,道:“我们就说到这里,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学。”
她并不知道谢谦然心中所想。
对于她来说,法律就是底线,是她的原则,她坚守了近十年的信念。
因此以此时谢谦然的身份而言,一个未成年的学生的喜欢,在激起她任何情感或绮念之前,已经先踩到了她的底线。
她脑中不是没有一个念头在说:谢谦然的喜欢真的那么幼稚吗?还是她太害怕,所以根本没有正视这份喜欢?
但她不能让这个念头干涉到自己的决定。
于是她只是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脑中驱逐出去。
第二日她起床,买好早餐,敲响谢谦然的房门,却没有得到回音。
她若有所觉,推开房门,书桌空空、衣柜空空,谢谦然的所有东西都已不见了。
第35章 沈老师,我想做你的恋人。
落地窗漏进来的阳光晒在眼皮上,谢谦然从头痛欲裂中醒来。
昨晚做过的无数个梦先从脑中涌过,然后才是昨夜的真实记忆。
她有些不想醒来。
因为一时的情绪失控,意外地提前很久很久向沈沂水剖白了自己的心。
而且还被直截了当、无比决绝地拒绝了。
又逞一时意气,整理了所有行李——其实也不过一个大背包,离开了沈沂水家。
无处可去,也只能联系付蓉。
好在付蓉一如她表现出来的,是个家人缺位的富二代,在省二中旁边就有一个loft作为宿舍。
知道谢谦然一时冲动和沈沂水告白被拒后,她很幸灾乐祸地表示,自己楼下的沙发床可以让谢谦然想睡多久睡多久。
谢谦然清醒之后去洗漱,整理好东西预备去学校。
不久,付蓉也起来,短短几分钟时间便收拾整饬,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谢谦然意外:“你跟我一起走?那么早?”
付蓉翻了个白眼:“谁跟你一起啊,学校搞秋季文艺节,小优是主持人,她约我早点去教室背稿。”
两人出门下楼,果然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便见到何优。
何优见到谢谦然有些惊讶,但并未问什么,只是打了个招呼,便走到付蓉身侧。
付蓉却莫名不高兴道:“谢谦然昨天晚上住我家,你怎么一点都不吃醋?”
何优好笑:“那可是谢谦然,我吃什么醋。”
付蓉还不满:“怎么就不吃了?都是人,为什么不吃啊?”
何优看一眼黏在自己身边的付蓉,又看一眼和她们相隔十万八千里的谢谦然,用看白痴的眼神再看一眼付蓉,却不再说话了。
三人一道进了学校。
进到教室时,教室中零星有几个人,见三人走进来,都纷纷抬眼看。
彼时三人还没有在意。
但随着教室中人渐渐多起来,几乎每一个路过的人,经过付蓉与何优身边,都要行以注目礼。
谢谦然虽未被行注目礼,却也因此若有所觉,与付蓉互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
下课时,便忽然有一个声音从付蓉的位置旁传来。
“付蓉,听说你跟何优,你们是那个啊?”
谢谦然闻言,看过去,便见平时会和付蓉约着打篮球的几个男生围在付蓉座位旁,嬉笑着。
付蓉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哪个?滚滚滚,没事在我这儿打什么哑谜?”
男生们又哈哈大笑,你推我让一阵,推出一个人来,道:“就是搞百合啊,你们是不是啊?”
付蓉的表情此时已经僵在脸上,偏偏那群男生还在大声喧嚷,引来整个教室的目光。
何优身侧也传来些许猜疑的视线。
何优脸渐渐涨红了。
纵使时代在进步,人们拥有相恋的自由,但对于少数群体来说,这种自由仍然是需要勇气的自由。
不仅仅同性相恋是如此,跨年龄相恋也是如此,甚至最为人们所认可的适龄男女相恋,如果相恋模式超出常规——譬如女强男弱,那么也会收到怪异或惊疑的目光。
不被这些目光注视着的时候,人们会觉得不过是些目光罢了。
但对于真正被注视的人,才会明白越轨是一件多么需要勇气的事。
付蓉欻地起身,扫视那群男生一圈,冷笑道:“好笑吗?再笑一个试试。”
她个子高得出奇,平时打篮球也并不客气,一时将人都唬住了。
然而何优那侧却仍然有小声的议论。
付蓉见状,起身走到何优身边,拉起她便走出教室。
不过这件事到底是在学校里传开了。
虽然省二中大多数学生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到底也还是有如与付蓉一同打篮球的男生一样的人,并且就是这样的人,最拥有兴风作浪的本领。
何优被这些人说得畏惧上学,付蓉倒不在意,但也因为被何优拒之门外而苦恼。
校园秋季文艺节那天,作为主持人,到底是不能缺席。
何优出现在台上,穿着精心准备的华丽白裙,付蓉在台下,戴着鸭舌帽,隐匿地为她记录这一刻。
就在何优报幕结束,静待掌声雷动的那一息间,台下却忽然有一个女声大声喊道:“何优和女生谈恋爱。”
何优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一时面色苍白。
最后现场混乱,没有掌声,只有议论声纷纷。
何优退至后台,接下来一整场,都没有再出来。
谢谦然与付蓉自何优退场便去到后台,但却始终没有等到何优出来。是直到一切节目结束后很久,班主任匆匆从场外赶来,进到后台,才将何优带了出来。
班主任带着肿着眼睛的何优,路过付蓉与谢谦然时,迟疑了片刻,对付蓉道:“你也来我办公室。”
付蓉点头。
一旁谢谦然接道:“那我也来吧。”
班主任叹气道:“你来什么?她们是那种关系,难道你也是?”
谢谦然面无表情道:“我跟她们三人行。”
这一下,连刚刚哭过的何优都笑出声来。
班主任无奈:“那你也来,刚好你这边也有事要处理!”
谢谦然听到这话时还奇怪,但走到班主任办公室时便知道是什么事了。
沈沂水正坐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听见门外的动静,朝谢谦然看过来。
班主任对谢谦然道:“你姐姐打电话过来,说你离家出走了,问你有没有来上学。你自己和姐姐说吧。”
随即便带着何优与付蓉两人进办公室商谈了。
谢谦然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沈沂水已经站起身,缓缓朝她走过来。
两人在教师办公室外找了一片空旷的阳台谈话。
沈沂水直接问道:“现在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