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微微an屿mao
  “是几号?”
  “我现在不想告诉你了。”关自西强调又补充道。“你亲我一百下我也不会告诉你。”
  “四月二十七号?”陈崇气定神闲地抬眉反问他。
  关自西有点呆,下意识就想到陈崇是看见他身份证了,一时不由有些慌:“你还说你没看见我身份证!”
  “没看见,我猜的。”陈崇表情淡淡的,他抬手替关自西拨了拨围裙,将皱起的部分抚平。
  关自西今年四月二十六号的朋友圈和四月二十八号的朋友圈都出现了手部特写,四月二十八号关自西戴了一块新表,价格不菲,不是他自己会购入的类型,而卓一然手上常戴这个牌子的腕表。
  应该是卓一然送给关自西的生日礼物。
  金牛座,很符合。
  第27章 不要挂电话
  27
  关自西煎得牛排有些硬,口感不是很好,以至于关自西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他把刀叉放下,发自内心觉得自己不是做菜的那块儿料。
  餐桌正中间的水煮肉片太咸辣却不香,不好吃。小炒黄牛肉也是炒得过了火候,生抽加多了,此时黑黢黢的。中餐配西餐这种古怪搭配,也就他能想得出来,得亏今天坐这的是陈崇,要是别人,他高贵典雅品味极佳生活讲究的标签就要被撕碎了。
  陈崇嘛,他都在陈崇面前吃炒饼、开钟点房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陈崇这口味实在独特。
  关自西面露难色地看着陈崇安静沉默地吃饭,还是明知故问了句:“好吃吗?”
  “还可以吧。”陈崇给了个中肯的评价,在关自西眼里,却是陈崇这人未免忒给面子了,又不是没吃过好东西,对着这样的菜还能下得去口说句“还可以”。
  关自西也是低估陈崇对他的包容度和感情了。
  “你别这样,我是没长舌头吗……”关自西捂着脸,早知道应该出去吃的,咬咬牙包个体面点的场子也比坐在这儿看陈崇吃饭、凌迟自己要好。
  “长了。”陈崇漫不经心回答道。“还会偷偷舔人。”
  “……我以为那个时候你睡着了。”关自西沉默两秒。陈崇发烧那天晚上,关自西躺在床上回味的时候,总觉着唇上有股属于陈崇的味道,越想越纠结,越想越拧巴,偷偷溜进陈崇睡的客房,趁他睡着轻轻舔了他一下。
  他想来试试,却在舔完后忘记了这个目的。莫名心满意足地偷偷溜走了。
  陈崇居然醒着!
  关自西欲开口解释:“我不是变态啊,我就是——”
  “我就是太喜欢你了行吗。”
  “你这样太喜欢过多少人?”陈崇进食很快,牙口也是太好了,一盘牛排被他吃完了,还能这样气定神闲地质问他。
  关自西露出犬牙一笑,伸出食指摇摇:“就你一个。”
  陈崇隔着餐桌望进关自西水灵灵的眼睛里,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还扎着他扎的半扎发,狐狸眼弯起,犬牙抵着唇边,笑得轻松又灵动。他甚至无从关心关自西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纯粹的被关自西击中。
  这个瞬间,陈崇发觉自己干枯已久的内心竟然迎来了第一场雨。
  历经长达十年的干旱,这片无人之地迎来新生。
  江市下了一场冬雨,绵绵细雨被寒风吹得乱飞,集中落在窗前留下雨痕,缝边不紧的窗户泄进冷风来。陈崇独坐窗前,沉默地擦拭着自己的刀,他的指尖停在“崇”这个字上片刻,将刀插回刀鞘,把刀放回自己的枕下。
  掌心处狰狞的刀疤已经逐渐淡去,新肉长出来后与旁边的肤色不同,但看着依旧恐怖。光是盯着,就仿佛能让人从这道疤痕中感受到幻痛,陈崇安静地注视片刻,将手放下。
  他走出自己的房间,到并不宽敞的客厅,从柜下抽出三根香来,用火机点燃,随手插在了柜上的香炉中。柜子正中间只呈放了一个檀木盒,里面装着陈健林和杨春静的一部分骨灰。
  陈崇什么也没说。
  窗外的雨声逐渐大了,竟然隐约听见两声闷雷声,他在这阵绵而不绝的冬雨中,注视着这截香烧完,然后转身坐在小沙发上,掏出自己的稿本,开始认真画着自己想要改装的机车内部图。
  今天是他父母的祭日。
  搁在卧室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铃声,在安静的雨夜中显得格外聒噪。陈崇思路被打断,缓缓走回卧室,看了眼来电人,毫不犹豫的挂断。
  没多久,电话又再度响起,来来回回折腾三四遍,陈崇才不耐烦地接通了。
  “喂,陈崇,我是小姨。”
  “有什么事吗?”
  “小姨知道给你打电话很打扰你,但是能不能麻烦你来一趟……”
  对面传来雨声和凶悍的拍门声,小女孩的哭泣还没从口中溢出来,便被杨春华抬手捂了回去,化为一声闷闷的哭嚎。
  陈崇声音冷得像冰碴:“不能,有事你找警察。”
  “小姨求你了!以前的事情是小姨的错,是小姨做错了,这群流氓不见钱是不会走的,我实在掏不出来了……我想过几天安生日子。我听说你最近发了财,陈崇,我求求你了,看在佳灵的份上,你帮帮我,帮帮你妹妹吧。”
  “啊!”杨春华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在听见剧烈的踹门声时浑身发抖,紧紧把刘佳灵抱在怀里,手机重重掉落在地。
  女孩终于哭了出来,声音凄厉。
  陈崇在电话那段沉默很久,不耐烦的捏捏眉间,还是冒着雨出去了。
  两年,这两年里杨春华给他打过无数次电话,她应该庆幸这次打电话的时间和刘佳灵的哭声都如此恰到好处。
  陈崇赶到的时候,几个追债的地痞流氓正用着难听的话攻讦着里面的杨春华,他们动作粗鲁,甚至有种要把防盗门拆了冲进去抄家的架势。
  “她还欠你们多少。”陈崇冷淡地望了眼猫眼,知道杨春华正在里面围观。为首的催收人看他一眼,话不是很客气:“五万块的利息。”
  “怎么销账?”
  “哟,怎么,你个小白脸要替这个黄脸婆还钱呐。你有钱吗?你这个年纪应该就是学生吧,你要是没钱就别在这乱他妈问,我没空陪你闲聊天。”
  陈崇没什么耐性,重复问道:“怎么销账?”
  他咬字很重,表情不耐。
  旁边的人看了一肚子火窜上来,阔步走上前,脸上发狠,抬手就是要往陈崇头上抽。陈崇阻挡不及时,重重挨了一下。猛地,陈崇不知道痛似的反手拧住这人的胳膊,用力之至,仿佛要把这人的手臂给生生掰断,他冷着脸将哀嚎着的人砸在墙上,揪着他头发往墙面上掼。
  “砰砰砰!”
  三声落下,陈旧的米色墙面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陈崇将手松开,那人踉跄地跌在地上坐着,高声怒骂着。
  陈崇不徐不疾转过身来,平静地说:“拿了钱,销了账,一笔勾销。”
  “别生多余的事。”
  催收的人惊疑不定地看着陈崇,他们还真是不能动手,本来放贷催收就不合规,要是打架闹到警察那儿去,那才是真晦气。
  陈崇把钱给了,摆平后,终于安静下来的楼道里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他无喜无悲地看了那个猫眼一眼,抬步从楼梯上下去,清晰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杨春华看着对面墙面上那滩血迹,后怕地跌落在地,她拍拍胸口,想起陈崇的眼神,浑身都忍不住打寒噤。
  她一直觉得陈崇这孩子很恐怖,十年前捧着骨灰盒来到她家,借住在她家屋檐下,不爱笑,也不爱说话,没有寻常孩子的活泼,经常坐在巷口的墙头上就是一整天。
  杨春华那个赌博跑路的丈夫,刘嘉军还在的时候,经常会动辄打骂杨春华,后来陈崇来了之后,这个目标就变成了陈崇。可有一次,刘嘉军打陈崇的时候,竟然被这个瘦小的孩子反扑在地,他不要命、不怕疼似的去反抗、反击,竟然活生生用牙齿把刘嘉军的小臂撕咬得没有一块好肉。
  正常的孩子怎么可能这样?杨春华百般惊愕,看着满地的鲜血、哀嚎的刘嘉军,罪魁祸首惨白的脸上沾着很多血,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杨春华被吓得做了一个月的噩梦,每每看见这个孩子,她就忍不住想起那天的场景。
  邻里邻居听说这件事后,都说陈崇是厉鬼脱身,他爸妈就是被他克死的也说不准。杨春华更害怕了,却又清楚陈崇父母去世的具体缘由,她内心常觉对陈崇很是亏欠,却又实在害怕。
  两年前陈崇十六岁,自作主张搬了出去,和他们断了联系,没过多久刘嘉军欠债逃跑。在这个不过六十平的小房子里,她的两个噩梦一齐消失。
  杨春华害怕,害怕陈崇未来某一天,会不会也像撕咬刘嘉军那样,把她的皮肉也生生咬下来?
  她害怕,却又贪心,贪心地消耗和利用着陈崇这一点点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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