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个小时后,火车站有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大声提醒乘客上车。
肖窈拎着一个布袋和一个小包裹,轻轻松松挤开大包小包的人群,走到火车站台前,向工作人员出示了自己的火车票,然后上到火车,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坐下。
六五年的火车基本都是绿皮火车,车上的座位都是木头做的,车厢不大,车子也不高,上车的人基本都带着大包小包的包裹,把座位过道都挤得满满当当。
肖窈就拎着两个不大的包裹放在行李架子上,两手空空的坐在靠窗的位置,在拥挤的人群中显得特别异类。
很快,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带着三个年纪在两岁到十岁左右孩子的中年妇女,拎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坐在肖窈身边。
她很自来熟地跟肖窈打招呼:“大妹子,你一个人啊?你去哪啊?”
肖窈嗯了一声,没说去哪。
那妇女也不在乎她冷冰冰的态度,一把将三个孩子塞到两人中间的座椅上,还特意对三个孩子道:“你们仨个兔崽子给我坐过去点,别挤着老娘。”
肖窈不想跟人挤坐在一起,买票的时候特意选的两人座,没选三人座,就想坐的轻松点。
这下可好,中年妇女买一个人的座位,带仨个孩子一起坐,这不明摆着占肖窈的便宜,要挤她的位置。
肖窈登时冷下脸,冷言冷语道:“这位大姐,你的孩子挤到我了,请你让他们坐开一点。”
妇人把一堆包裹放在她所坐位置的脚下,看都不看她一眼道:“哎呀,大妹子,我孩子一个比一个瘦,能占多宽点位子,你让他们坐会儿呗。”
那三个孩子穿得浑身脏兮兮,身上手上沾着许多黑灰,有个五岁左右的小孩子还流着脓黄的鼻涕,也不拿个帕子纸巾什么的擦一擦,就这么一吸一吸的,鼻涕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
他们听到妇人的话,变本加厉的往里挤,把本来就拥挤狭窄的肖窈座位挤占了一半。
肖窈深吸一口气,再次警告:“大姐,我再说一次,请你让你的孩子不要挤我,不然我不客气了!”
“大妹子,不是我说你,咱们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本来就不容易,你让他们坐你点位置怎么了?你不是能坐下嘛。”那妇人也拉下脸,很不客气道。
“你的不容易是我造成的?凭什么让我来体谅你的不容易?是我让你生这么多孩子的?”
肖窈冷笑:“你也知道出门不容易,为什么不多买张车票,让你孩子挤坐一个位置。再不济,也该是你这个当妈的让孩子坐,你却让你的孩子来挤我的位置,是觉得我好欺负?”说完这话,她身体用力往右一挪。
她本就有大力异能,这么一挪,挤着她的三个孩子,连同妇人,如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齐刷刷地飞倒在过道上,三个孩子顿时大哭起来。
“你这个贱蹄子!不就是坐了你一点位子,你心眼这么小,竟然以大欺小,动手打我孩子,我跟你拼了!”妇人吃痛,恼羞成怒一下从地上跳起来,伸手去打肖窈。
肖窈可不惯着她,纤细的长腿轻轻一蹬,踢中年妇女的肚子,女人就如断线的风筝,一脚踹飞到对面的三座车窗上,发出呯的一声响!
周围的人吓一大跳,纷纷指责肖窈:“你这姑娘,脾气也太大了,大家出门都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你让她三个孩子坐坐怎么了,你又不会少块肉,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是啊,你父母没教过你,出门在外广交朋友,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道理?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打人啊。”
“对,看着长得漂漂亮亮的一个女同志,心思咋这么歹毒呢。”
......
中年妇女知道自己遇上了硬茬,打不过那个看似瘦弱的女人,全身又痛得不行,她有这么多人替她说话撑腰,干脆往地上一躺,撒泼打滚哭嚎:“哎哟欺负死人了,我们孤儿寡母出门,啥都不懂,不就是小孩子坐了她一点位置,她就把我往死里打,我不活啦,我男人白为咱们国家挖矿啦.....”
肖窈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抱胸,冷冷看着女人和周围人表演,“不是孤儿寡母出门,怎么又有男人?你男人到底死没死?”
中年妇女噎住,想说什么,肖窈又把目光看向周围义愤填膺说话的人:“说我脾气大,说我心思歹毒,我承认,我脾气就是大,我的心就是歹毒,你们都是大好人,都体谅她出门不容易是吧,行啊,我跟你们换座位,你们坐我的位子,多多‘体谅体谅’她。”
先前说话的人一愣,很快没了声响。
这年头的火车票都是用介绍信或者工作证才能买,一般只卖大人的票,小孩儿跟着大人挤挤就成,不像后世可以买儿童票,占一个座位。
大家出门,除了那些需要出公差或者要办事的,谁出门不是带着一家老小一起挤坐一两个位置,一家人轮流换着坐,忍个两三天就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下。
在这种大家都挤得难受的情况下,让他们给陌生人挤让一个位置,还是三个闹腾的小孩儿,这谁乐意。
第29章 火车命案1 打个热水也能死人?
车厢一时鸦雀无声, 肖窈毫不留情面地嗤笑:“刀不落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在道德绑架别人之前, 最好换位想想,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 该怎么办,别一时口快说风凉话, 闪到自己的舌头。”
她目光嘲讽的看一圈先前说话的人,看他们都表情讪讪不吭声了, 这才把目光放在撒泼的女人身上:“接着哭,接着闹,哪怕你叫来公安乘警来,依照法律也是我占理,是你先动手打得我, 我是正当防卫。”
“你,你......”她有条有理,神情淡然,一看就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 中年女人又气又急, 看周围的人都不帮她说话了,正不知所措的时候, 看到两个穿着乘警制服的人过来,立马哭嚎:“公安同志,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乘警,皱着眉头呵斥:“火车快开了,你们在这儿吵吵闹闹个什么?”
中年妇女立马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那乘警说了一遍,最后抹着眼泪道:“公安同志, 我男人是咱们榕市煤矿矿场的挖煤工,他前段时间生了病,我带着三个孩子从老家来照顾他,他身体好了,我这才带三个孩子回老家。我男人为国家挖了十几年煤,落得一身病,我作为咱们广大劳动人民的家属,我没想着给国家增添负担,没有多买一张火车票占用国家资源,就想让三个孩子跟人挤挤就好,谁知道那个贱蹄子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我和三个孩子,公安同志,你们都是青天大老爷,你们要给我一个公道啊!”
乘警嘴角抽了抽,有些头疼地看向站在中年妇女不远处座位的女人,这样的情况他见多了,最好的办法就和稀泥,因为这些不识字,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根本掰扯不清。
然而没等他开口,他身后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人开口道:“女同志,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丈夫是煤矿工人,是为国家做出贡献不错,但放眼整个华国,咱们四万万同胞,哪个不是在为国家做出奉献?大家都在奉献,大家都在吃苦,咱们就该有思想觉悟,不能抱怨,不能理所应当,要秉持延安精神,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不给国家增添负担。你舍不得花钱多买一张票给你孩子坐,咱们可以理解,可你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对别人道德绑架,让人家给你的孩子让位置,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要欺负人,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
“你哪知道眼睛看见我欺负人了?!”中年妇女看说话的男人穿着打扮都像是城里人,长得还特别英俊,她眼珠子一转,张嘴嚷嚷:“你是那个贱蹄子的老相好吧?要不然你这么上赶着替她说话!大家伙儿都看见她对我动手了,我还不能讨个说法?”
肖窈眼神微妙地看向站在车厢门口的付靳锋,完全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节车厢,更没想到他会替自己说话。
周围的人才被肖窈怼的说不出话来,看中年妇女又想拉他们下水,一个个把脸转过去,当没听见。
乘警一看其他乘客的表情,哪里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无可奈何,板着脸对中年妇女道:“女同志,火车马上要开了,我劝你最好安分一点,不要惹是生非!你要不听,一直吵闹,我们乘警有权将扰乱公共次序的闹事者带离火车,交由我们兄弟单位的公安局进行关押处理。”
自古民就怕官,中年妇女也是,在她和大部分人的心目中,那公安局就是犯了事儿的人才去的,进去不死都得脱层皮,这会儿看没人替她说话,她也不敢再作妖,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几句,到底消停了。
付靳锋隔几排座位和人群,跟坐在车厢中间位置的肖窈遥遥相望。
他的车票是卧铺票,在上车之前,他在站台看见了坐票车厢的肖窈,出于对她的怀疑,他没直接走卧铺车厢,而是跟在她后面上了这节车厢,她和中年女人发生的冲突,他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