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曲神医不在学堂,珍珍点了三个学生给自己打下手。
  被她点到的学生都比她大几岁,但是态度上对珍珍十分恭敬。
  伤者被抬进手术室之后,珍珍给他把脉,然后给他塞了一粒保护心脉的药丸。
  这时学生们已经将伤者的裤子剪开,又将伤者的衣裳解开,检查他还有没有别的伤处。
  浑身都是伤。
  而且伤的最重的地方是脑袋,不是腿。
  “先生……”几个学生都发现了车夫的后脑勺肿起了好大一块儿,伤在头颅,珍珍只凭借把脉来检查就不行了。
  她只能借助自己的特殊能力。
  珍珍看了一眼车夫的头,抬手轻轻放在肿胀的伤处,闭上眼睛,患者脑袋里的情形瞬间展现在她的脑海中。
  血。
  颅内出血。
  而且量很大。
  出血点很多,颅骨骨折,骨折之后的骨头碎片深深地插进了脑子里,有些地方已经成豆腐花儿了……
  这个人。
  没有救了。
  但珍珍没有说。
  她指挥几个学生给伤者接骨,除了腿骨骨折,还有两根儿肋骨骨折。
  珍珍压着悲痛仔仔细细地给学生们讲解,指导他们接骨。
  就是没有救活的希望,她也要车夫伯伯体体面面地走。
  等所有的抢救工作都做完了,车夫也彻底没有了声息,珍珍的心情有点低落,她不敢想。
  不敢想若是她爹在车上……
  几个学生的心情也很低落:“老师……”这四年来,周围几个村子的病人全是他们给看的,除此之外,总是有一些重伤的病人从外头弄进来给他们医治。
  学堂的管事说这些伤病员都是服苦役的罪囚,他们干活儿的环境很凶险,容易受伤。
  但有两位先生在,伤者基本能抢救过来。
  救不回来的少。
  所以,面对死亡,他们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珍珍对他们道:“我们是大夫,治得了病,但救不了命。”
  “以后你们学成出去,会面临很多很多这样的事情,我们做大夫的,只需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你们要记住,最最重要的是要将脉案记录清楚,药方一定要跟脉案一起存档。”
  “这样一来,万一遇到可能说不清的事情闹上衙门,脉案和药方都是证据。”
  珍珍跟曲神医出去做义诊的时候就遇到过这种事儿,给人治病开方子,本是不会死的病,结果回家后因为家属的疏忽导致病人死了,家属就把他们告上了衙门。
  还好她的脉案写得十分详细,县令请了别的大夫一起来辩证,证明他们开的药没有错。
  最终判那家人诬告。
  这些事例珍珍跟曲神医都在课堂上给学生们讲过,但她还是会经常叮嘱,哎,谁让她是一个一千多岁的老人家呢?
  就是唠叨。
  学生们纷纷应下。
  珍珍从手术室出去,外头守着的人都期盼地望着她。
  她轻轻摇头:“人走了。”
  孙麻子一下子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珍珍对他道:“孙叔,你也跟我进诊断室,我帮你看看。”
  “好好好。”孙麻子又伤心又后怕,要是他迟疑一下下,摔下崖坎的人就有他。
  那他的下场是不是……
  还有老爷,老爷要不是忽然有事儿不能回来,是不是也……
  珍珍给孙麻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他身上只有些皮外伤,于是就给他拿了一些擦洗的药。
  “孙叔,骡车怎么会忽然就翻下崖坎呢?”
  “我家的骡子很温顺的呀!”
  孙麻子心有余悸,他哽咽道:“我也不知道啊,原本都是好好的,可是经过崖坎的时候骡子忽然发狂。”
  珍珍皱紧了眉头,她又问:“骡子呢?”
  孙麻子:“我已经让人去寻了,寻到了送您家去。”骡子就是死了还有那么多肉呢,还有骡车里的东西,都得捡回来。
  “回家!”珍珍急匆匆地往家赶,把小林怀都给忘了。
  珍珍回家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问骡子,骡子已经送回来了,她忙跑去检查,结果她发现骡子的脖子里嵌入了一根儿细如毫毛的针。
  这针没有孔,公孙羿曾经给过她一本暗器谱,这种针跟暗器谱上画的暗器针很像。
  这种针上头一般淬得有毒,用细竹管儿往外吹的。
  “怎么了?”顾遇回来前就听人说了发生的事情,连忙跑来赵珍珍。
  四年时间,昔日的少年已经退去青涩,声音也由当初的清亮变得低沉稳重。
  珍珍用镊子夹着针给他看,然后将针凑近鼻子闻了闻:“针上有毒。”
  顾遇神色一变:“所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从今天起,就让三顺叔跟着伯父。”
  “小哥哥,我想去事发地看一眼。”珍珍应下之后就对顾遇道,顾遇:“我陪你去!”
  两人刚要出门,公孙羿就将小林怀给送了回来,同时也带来一个消息:“我跟六爷要立刻回京城,六爷问你们这里用不用留人手?”
  顾遇跟珍珍同时摇头。
  公孙羿给珍珍了一封信:“柳翟让我给你的,他没时间来跟你道别。”
  顾遇盯着信,珍珍当着他的面儿打开,是一沓子银票。
  珍珍不解。
  公孙羿道:“阿翟说这是他欠你的诊金。”
  珍珍闻言就笑纳了,这个可以有。
  这几年她经常拉着他们几个人请平安脉,从来没有收过钱。
  “那就请公孙大哥帮我谢谢柳大哥!”小哥哥不喜欢她喊狐狸精哥哥,所以她后来就改称呼了。
  公孙羿没有逗留,匆匆离开。
  珍珍跟顾遇也走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天上也飘起了雪花,这个时候去现场查看其实根本就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但这是对普通人而言。
  珍珍并不是普通人。
  到了地方,顾遇提溜着灯笼跟在珍珍身边,地面上覆盖的一层薄薄的雪掩盖了所有的痕迹,珍珍闭上眼睛,雪下的世界顿时呈现在她的脑海中。
  珍珍一寸寸地搜索,她看到了崖坎对面的山上有脚印,但也仅仅是脚印而已,别的什么都没有。
  “应该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若他们知道伯父没死,一定会再出手的!”
  第253章 进山
  两人说着话,路上就有了动静儿,珍珍听到袁富贵在喊她,又看见几个火把在黑暗中散发着昏黄的光。
  “爹爹,我在这儿!”
  珍珍举着灯笼牵着顾遇下山坡,黑暗中珍珍视物的能力堪比猫科动物厉害。
  “哎哟,我的祖宗,这么晚了你们上这儿来干啥?”
  “这是想担心死我么!”袁富贵跺脚。
  如今的袁富贵嘴上留了点儿胡子,看着比以前沉稳了不少。
  因着珍珍不喜欢大胡子,所以他的胡须修剪得很是整齐,留得也不长,不会一吃饭就沾汤。
  “我们就是来看看,爹爹才不该来找我们!”
  “万一又遇到杀手了怎么办?”
  袁富贵愣了一下:“杀手?”
  “算了,上车说吧!外头怪冷的!”袁富贵让两人上车,顺手将火给身边的人。
  袁富贵很是带了一些人来,这些人走在前头给骡子照亮。
  车厢的中央挂着一盏灯笼,灯光昏黄摇曳。
  “什么杀手?”上车之后,袁富贵给闺女和顾遇倒了一杯热茶,“赶紧喝了暖暖。”
  珍珍咕嘟咕嘟一口干,喝完就道:“我在骡子的脖子里发现了一个根儿带毒的针,这种针是暗器,用细竹筒吹的那种。
  另外我跟小哥哥还在边儿的山上发现了脚印儿,看脚印儿应该是个成年男人,身材高大的那种。”
  袁富贵沉默了。
  对方想杀谁一目了然,不可能费这么大的劲儿只为杀一个车夫。
  因为他死一个人,袁富贵心里十分不舒服,他再混也不是那种拿人命开玩笑的人。
  家里的顶梁柱死了,你就是给人赔再多钱又能怎么样?
  人死不能复生。
  “伯父,您这次回家的事儿有几个人知道?”
  “分别都是谁?”
  袁富贵面色沉重地道:“知道的人很多,我在大街上说的,来来往往有很多人。”
  顾遇:“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您身边的人透露出去的消息,一种是有人在跟踪您,您最近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对劲?”
  袁富贵摇头:“没有。”
  “我一向没有跟人隐瞒行踪的习惯,毕竟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
  顾遇道:“往后您身边的人还是要敲打敲打,您的事儿不许往外说,任何事儿都不许说。”
  “要是有人做不到,您就将人弄远些吧!”
  说到这里顾遇就不说了,外头还有车夫呢,他们虽然压低了声音,也不知车夫能不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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