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万里春则是终于从震惊中回神,笑眯眯地解释道:“这位才是我们的老爷,那位娘子是咱们的夫人,旁边那位只是咱们家的管家。”
秀才夫人有些尴尬,只能笑了笑说:“夫人真年轻。”
秀才也很是不好意思,正想拱手道歉,皇帝就已经起身,走过来牵着香君的手便走了。
万里春和顾亭雪对两人点点头,也跟在了皇帝和香君的身后离开。
那对秀才夫妻也怪尴尬的。
等皇帝一行人走远了,秀才夫人还在说:“这夫人太太年轻了一些,怕不是续弦?也不知这家老爷怎么想的,找那么好看的管家做什么?”
秀才也在心里纳闷儿,“是啊,那人穿着打扮,也不像是管家啊……倒是比咱们这儿富户的公子们穿得还华贵许多。”
“许是京城来的,不一样吧。”
……
下山的路上,前后都有侍卫开路,万里春和顾亭雪也远远地跟在皇帝后面,不敢上前去触霉头。
皇帝握着香君的手,握得极紧。
香君心里还摸不准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皇帝是更为香君在北直隶吞蝗、占尽民心的事情不高兴,还是更为香君和顾亭雪被认作一对夫妻不高兴。
“皇上可是生气了?”香君试探着说,“下面的人没有眼力见,胡说八道罢了,皇上何必放在心上。”
皇帝停下脚步,香君也赶紧顿住。
皇帝打量着香君,虽然她生育了三个孩子,入宫也有八年,但她的美貌非但没有减损,反而美得越来越夺人心魄。
她还是满头的乌发,还是吹弹可破的皮肤,还是清亮的眸子。
皇帝摸了摸香君的乌发道:“朕还是老了,以至于,旁人都见到我们在一处,也不会觉得朕与贵妃是一对。”
香君心里想的是,她当然和皇帝不是一对,皇后才和皇帝是一对呢。
而且皇帝本就大香君十几岁,香君若真的和皇帝看起来是一对璧人,被人认作是正经的一对夫妻,香君怕不是要气得从这山上跳下去。
但香君能怎么说?
她只能说,皇帝正当盛年,违心地吹嘘了几句。
香君伸出手,拦住皇上的腰,“臣妾就喜欢皇上这般成熟稳重的男子,臣妾从小就没有了亲人,自己是哪里来的都不知道,像是无根的浮萍,遇到了皇上,臣妾才有了依靠,才感觉有人能处处照料我。”
皇帝叹息一声,拍了拍香君的背,“走吧,早些回去。”
香君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剖白。
但回去的路上,皇上的兴致都不怎高。
不过,香君也可以理解皇帝这般矫情。
毕竟,宫里谁不是捧着皇帝,兴许,这还是皇帝第一次意识到,他已经开始老了。
当天回了行宫之后,皇帝破天荒地去了皇后住的宫殿。
兴许,今日皇帝被误认为顾亭雪的父亲之后,意识到自己开始衰老了,便对曾经被他嫌弃“一把年纪”的皇后,生出了几分怜惜之心。
皇帝喝了许多的酒,还拉着皇后一起说起了许多他们从前的事情。
奈何,咱们皇后对皇帝的态度已经是今非昔比。
放在之前,皇帝若是过来与她话从前,两人定是马上就要重归于好的。
但如今,皇后对皇帝说得那些话,回应的那些从前,反应却是淡淡的。
皇后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与皇帝翻脸,但她那样的性子,这般憎恨皇帝,能做到这样相敬如宾,每句话都努力回应,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皇帝也察觉到皇后的疏远,虽然皇后对他恭敬又柔顺,也悉心地伺候着,也会回应他说起的两人的年少时光,但皇帝总觉得,皇后和从前不一样了。
这一刻,皇帝只觉得,有些怀念起从前那个会与他争吵,会歇斯底里哭着质问他的皇后了。
酒喝到一半,皇帝只觉得很扫兴,让皇后早些歇着,便带着万里春走了。
万里春问皇上:“可要贵妃娘娘那儿?”
“贵妃怕是已经休息了。”
万里春哪里听不出来,皇帝这是不想去贵妃处,怕是今日的事情,还是让皇上有了心结,心中不快。
万里春立刻说:“皇上,北直隶的官员送了不少美人来,可要奴才给皇上安排?”
皇帝点点头,万里春便去安排了。
第314章 娘娘怕是不知道,听到别人说我们像夫妻,我有多开心
香君如今住的,还是上次来北直隶行宫住的宫殿。
香君刚卸下钗环,顾亭雪就熟门熟路地钻了进来,喜雨默默地将手中的篦子交给顾亭雪,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香君没好气地说:“胆子真大,也不怕皇上晚上过来。”
顾亭雪轻轻地替香君梳着头发,勾唇笑了笑,“皇上今日可是有两个小美人作伴,怕是顾不上娘娘,奴才怕娘娘寂寞,特意来陪娘娘呢。”
“小美人?”香君听出顾亭雪的言外之意,问道:“多小?”
“一个十三,一个十四。”
香君蹙眉,“这都是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何人送来的?”
“北直隶的巡抚,倒是送来了不止这两个,是咱们皇上自个儿挑的,特意选的年纪最小的两个。”
香君心中一沉,怕是今日那对秀才夫妻的话,还是被皇上听进去了。
皇上去皇后那里本来是叙旧,想要回忆一番自己的年少时光的,奈何皇后没有接下皇上的情绪,皇上便也不自讨没趣了。
想要重新感觉到年轻,除了回忆过往,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跟年轻的人待在一处。
皇帝选的这两个姑娘的年岁,比香君时候的年纪还要小,何尝不是皇帝的一种自我补偿之心?
旁人说皇帝像香君的父辈,他就找个比香君还小许多的陪伴,这便显得香君也不那么年轻了。
“狗皇帝,那么小的姑娘也下得去手。”香君深吸一口气,“明日一早,让太医去看看那两个孩子,别被皇上弄死了。”
“皇上如今也比不得从前了,这些年,简妃娘娘总是送美人进宫,皇上的枕边可没闲过。如今夜御两女,怕是力不从心。”
香君神色更加严肃,“皇上若真的开始力不从心了,那咱们的倒霉日子,才是要开始了呢。”
一个男人,一旦开始不行,就要用别的办法找回男性的尊严。
若这个男人是皇帝,那便更可怕了。
皇帝本就阴晴不定,以后怕是更难伺候。
“还有件事,要与娘娘说。”
“何事?”
“皇上派了人,去寻今日在山上遇到的那对秀才夫妻了。”
香君心中大骇。
“他要做什么?”
“自然是要杀了那对多嘴的夫妻。”
“用什么缘由杀?皇上今日可没有暴露身份。他如今不怕积累恶名了么?”
“自然是截杀,装作江洋大盗,把全家都杀了,一把火烧了便是。”
香君冷笑,是啊,这可是皇帝用惯了的手法,当初杀香君的全家不也是同样的法子么?
那对秀才夫妻也是倒霉,虽说在皇帝面前说错了话,是会被处罚,但明明是皇帝自己要隐藏身份和人攀谈,那对夫妻又不知道自己面前是皇帝。
但凡讲一些道理,都知道不知者无罪。
偏偏遇到了咱们这个阴晴不定、狭隘记仇的皇帝,那对夫妻实在是冤枉极了。
“那对夫妻看起来很是恩爱,只因为一句话,就误了全家性命,实在是可怜。”
顾亭雪放下梳子,用手捧着香君的长发,在鼻尖嗅了嗅。
“我知道皇上会对他们出手,提前派人去通知了秀才一家,他们在杀手到之前,已经全家逃走了,我叫他们去了蜀地,投奔袁好女去了。”
香君回头看向顾亭雪,责怪道:“今日只有我们几个在,你放走他们,皇上肯定第一个怀疑到你头上。”
“娘娘放心,我让他们装作去蜀地探亲,和一家商号的人同行,所以看着并不像是逃难。只是巧合罢了。”
“那皇上派的人,定会再次出手的。”
“商号的人有镖师同行,皇上派去的人,自然不方便出手,只能慢慢再找机会,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耽搁了,就不动手了么?”
“娘娘怕是不知道,下面的人给皇上办事,并不如娘娘以为的那么尽心尽力,有时候宁可敷衍欺瞒,也不能办得太好。”
比如说,每年的贡果,下面的人不会选最好的,大多都选品相一般的,因为怕送的太好,哪一年收成跟不上,贡果的品质不能和从前保持一致,就会被上面的人治罪。
所以,真正的好果子,一般都在当地的富商家中,不会摆到皇帝的桌上。
“像今日这种事情,不过是杀一个秀才罢了,下面的人,若是三番五次办不好,皇上岂不是要嫌弃他们无能,一气之下要了他们的狗命也是有的?反正整件事,不过是皇上要泄愤,也没有非要见到尸首不可,不过是回头就忘记的一件小事。所以,时间到了,先回禀皇上事情已经办好了便是,人回头再慢慢杀,若是真的杀不掉,也就罢了。难不成,皇上还会为了这般小人物,再去派人确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