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香君见这两人要没完没了起来,立刻说:“劳烦周将军费心了,本宫这里有顾大人和神策军便好。”
  周子都看一眼被顾亭雪挡住半个身子的贵妃,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纠缠无意,只得拱手拜了拜,与娘娘告辞,然后转身策马而去。
  等到看不到周子都了,顾亭雪才转身看向香君。
  “娘娘许久没有骑过马,方才骑那么快,若是摔下马怎么办?”顾亭雪严肃地说。
  “这么厚的雪,摔下去也不会怎么样的。”
  “可若是被马踩到呢?那么快的速度,不死也要残,娘娘再不准骑那么快了。”
  香君难得地有些心虚,“这次是本宫的不是,以后不会了。本宫这不是想躲着周子都么?”
  顾亭雪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那不是娘娘给自己找的眼睛么,怎么如今还嫌弃上了?”
  “自然是因为他不如我的亭雪好啊,既没有亭雪好看,又没有亭雪听话、贴心,压根就不懂本宫的心意,所以我嫌弃他啊。”
  此言一出,顾亭雪冷冰冰的神色,立刻便松动了不少。
  “真是皇上让你来的?”
  “自然。”顾亭雪脸上满是对周子都的不屑,“我可不像周将军那般莽撞,想要来找娘娘,也得是名正言顺,拎着皇上的命令来才是。”
  顾亭雪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人不经意地提起,皇帝最近一直陪着皇后娘娘,忽略了贵妃,贵妃自己要跑出去跑马,应该也是有心情郁郁,要散心的原因。
  紧着,皇上又想起来当初是顾亭雪教香君骑的马,又想起这雪地也并不十分安全,香君又是个不怕危险的性子,还是得让人看着些,才不会出事。
  最后,皇上可是没有顾及顾亭雪的意愿,钦点顾亭雪和神策军去护卫贵妃的安全。
  皇帝还特意说:“亭雪你对敕勒川定是很熟悉才是,你定知道哪里有好风光,贵妃既然心情不好,你就替朕多哄着她一些,她若是为难你,你也忍着点,定是要让贵妃高高兴兴地去,高高兴兴地回来才是。”
  于是,顾亭雪便领了皇上的命令,带着他的海东青和近卫,过来伺候贵妃娘娘游玩了。
  香君觉得这狗皇帝实在是坏得很。
  说什么顾亭雪对敕勒川定是很熟悉的鬼话,不就是在讥讽顾亭雪是在北地长大的么?
  他当初可是在北地当俘虏,又不是当少爷,难不成还能四处游玩么?
  皇帝这是生怕顾亭雪想不起自己的童年,生怕他忘记从前和太后娘娘一起被俘虏屈辱日子,怕他会不难过是么?
  而且,皇帝还逼着顾亭雪带着这种屈辱、悲伤的心情,再去护卫、服侍皇帝的妾室妃子,还是个在宫中就没少辱骂过他是狗奴才的宠妃。
  这纯纯是在给顾亭雪找不痛快,想方设法地扎顾亭雪的心呢。
  只怕,咱们皇帝来了敕勒川,想到了太后娘娘,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嫉妒,这才想方设法地折磨顾亭雪。
  香君替顾亭雪生气,没好气地说:“皇上可没安好心。”
  顾亭雪笑了笑说:“我知道,皇上要折辱我,想要我难受。”
  “亭雪可难受了?”
  “怎会?”顾亭雪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香君的手,“奴才只觉得被奖励了呢。”
  两人相视一笑,又飞快地松开了手。
  “这里不好,毕竟还在营地里,不方便说话,奴才带娘娘去一个好地方,可好?”
  香君很惊讶,“你从前不是俘虏么,你还真的对敕勒川很熟悉么?”
  顾亭雪扬了扬眉,难得地露出一点得意的神色来。
  “娘娘小看我了不是?小时候的那些看守,可看不住我。”
  太后娘娘总说顾亭雪小时候是个极纯净的孩子,怕不是母亲看孩子,怎么看都是可怜可爱的,看样子,只怕太后都不知道,顾亭雪小时候也是个机灵鬼呢。
  第321章 我活一日,你便有家可回
  顾亭雪牵着香君的马走在雪原之上。
  敕勒川的草原整个都被白雪覆盖,天地一色,除了辽阔的雪原,便是远处巍峨的青山,身处其中,只让人感觉自己渺小。
  在宫里待的久了,天地只有那么一方大小,偶尔出来看看,倒是让香君心境开阔不少。
  顾亭雪带着香君来到一个冰封的湖上。
  冰层很厚,人踩在上面也极稳当。
  湖边是金色的芦苇,偶尔还能听到躲在芦苇丛中苍鹭和雁鸭的鸣叫。
  顾亭雪朝香君伸出手。
  “娘娘,这冰上极滑,您若是想要走到湖面上去瞧瞧,还是奴才扶着您吧。”
  香君没好气地看顾亭雪一眼,她什么时候说要走到湖面上去了?
  狗奴才,难怪要带她来这里,这是想明目张胆的牵她的手。
  周子都若是做事有半分顾亭雪的谨慎,香君也不会那么不耐烦和他说话了。
  香君朝着顾亭雪伸出手,搭上他的胳膊,就像从前在宫中那样,她也是这样扶着他的胳膊走路的。
  顾亭雪低头笑了笑,微微含胸,反手握住香君,与她十指紧扣,稳稳地扶住了她。
  顾亭雪吩咐其他人在湖边护卫,然后便扶着香君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到湖上。
  走到湖中央,视野便更是开阔,而且周围没有人,也不会有人能躲在冰层下面偷听,说话也可以大胆一些。
  香君便问:“你小时候,可常来这里?”
  “是啊,那时候,这里还都是北蒙的地界。”
  顾亭雪小的时候,整个雁门以北全都是北蒙的领地,敕勒川也全都是北蒙人。是后来大将军王领兵才击退了北蒙。
  这些年,大将军王直接就把北蒙人赶出了阴山以北,香君他们今日才能悠闲地在敕勒川的冰湖上行走。
  说起来,以大将军王的战功,若是先帝活得久一些,储君的人选,指不定就换人了。
  只可惜,当年先帝病重的时候,正是大将军王第一次领兵出征的时候,因着担心影响军心,所以先帝一直没有把自己病重的消息告诉他。
  以至于,直到大将军王得胜之后,才得知晓先帝的死讯。
  大将军王的封号,也是先帝死前亲赐的,说若是十皇子周清崇若是能大胜北蒙能得胜还朝,就赐他大将军王的封号。
  从此之后大将军王驻守北地,领亲兵十万,并节制北地全部边军。大将军王之位,世袭罔替,与国同休。后世嗣君,纵有改制,亦不得削其爵、夺其兵,违者以悖祖论罪,天下共讨之!
  因着有先帝的遗诏,大将军王这些年才能直接踩在皇帝脸上撒野,诸多的放肆,皇帝才都忍受了。
  芦苇丛中,鸟儿飞起,顾亭雪从袖中掏出一样暗器,便将一只不知道什么野鸭给打落了。
  守在湖边军士,立刻去捡。
  “给娘娘打两只回去,这越冬的鸭子最肥。”
  看着顾亭雪连打了好几只,直到香君按住他的手,没好气地说:“够了够了,你好好的,大开杀戒做什么?”
  “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总不好空手回去,多打一些,送给皇上和大臣们,皇上问起,娘娘也有话说,不是么?”
  这般谨慎,难怪这些年顾亭雪和香君暗通款曲,硬是没有被发现,想必顾亭雪私下里做的功夫也是不少的。
  “那你多打几只鹄鸟,本宫要用它们的翎羽做一把扇子。”
  娘娘要了,顾亭雪自然是一定要打到的。
  眼看打了一堆,香君这才让顾亭雪收手。
  顾亭雪牵着香君去芦苇丛里寻打落的鸟儿。
  “你这打鸟的本事可是不错,是小时候练的么?”
  “是啊,冬天的时候,因着到处都是大雪,天寒地冷,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所以那些看守对我和娘亲的守卫会松懈许多,我便总能偷偷溜出来玩儿,有时候打几只鸟回去,娘亲总是高兴。”
  “那时候你才多大。”
  “五六岁。”
  香君想到自己的元朗,五岁还要人喂饭呢,心里就酸酸的。
  若换成他们母子,定是会被饿死。
  “听起来,你倒是不讨厌在北蒙的日子。”
  顾亭雪想了想:“其实细细想来,在北蒙的日子是很苦的,只是因着一出生就是那样的日子,倒也不觉得苦,每日过得都快活自由。”
  “北蒙人可有欺负过你们母子?”
  顾亭雪摇头,想到母亲,眼里还是多了一丝的温度。
  “那时候只是日子苦了些,但母亲是个极聪明的女人,虽说我们在北蒙是做人质的,但无论是看守我们的人,还是周围住着的人,都很喜欢我的母亲,总有人会偷偷帮助我们母子。所以,他们只是管着我们不让乱走,倒也没有欺负打骂过。”
  香君忍不住有些感慨。
  做人质的时候,虽然没有自由,但还是好好的。
  可回了家乡,回到了亲人身边,却被害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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