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小亭雪很害怕,怕兄长会厌恶他。
可兄长却温柔极了。
他的身份那样的尊贵,却亲自替亭雪换了药,他的动作是那么的细心,除了娘亲,亭雪不记得有谁曾经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他。
“你……你的衣服脏了。”
他身上的污秽和伤口的血弄脏了兄长的衣服,他们的衣服那么好看,定是极华贵的。
“无妨。”
周清河笑了笑,并不在意,继续给小亭雪上药。
“这药是我从南越寻来的,价值千金,你用了,定是能早些好起来。”
亭雪只是看着他,不敢轻易接话。
换好了药,兄长又轻轻地替他盖上了干净的被子,然后用他的大手,缓缓地抚摸着亭雪的额头。
兄长的眼神实在是太温柔了。
亭雪从小到大,周遭的男性都是北蒙的看守,他没有遇到这样一个会轻声细语对他的男性长辈。
那一刻,亭雪觉得,兄长好像一个父亲。
若是他有父亲,定是如兄长这般。
亭雪用一双亮晶晶地眼睛看着周清河,想要将兄长的样子记得仔细一些。
可周清河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柔声问:“怎么了?这样看着兄长,可是要什么?”
小亭雪摇摇头。
“你的伤口还未长好,还不能胡乱吃东西,兄长给你弄了块糖,你若是馋了,可以舔一舔。”
周清河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来,里面是一个用棍子戳着的琥珀色的糖果。
亭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糖。
在北蒙,他从未吃过这些东西。
“可要尝尝?兄长喂你可好?”
周清河拿着那糖,递到小亭雪嘴边,给他舔了一口。
亭雪的眼神瞬间就亮了。
好甜啊……
小亭雪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小孩子总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舔一口糖,就忘了之前受的罪。
“甜么?”
亭雪腼腆地笑着点了点头。
“拿着吧,但不能吃多了,对伤口不好。”
顾亭雪点点头,将那糖果又用油纸包好,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枕头边。
亭雪又一次好奇地看向周清河。
兄长、母亲和他都长了一样的眼睛。
只是,兄长的眼神比母亲还温柔。
兄长坐到了床边,轻轻地握住了亭雪的手,柔声道:“亭雪,兄长知道你如今定是害怕又惶恐,但你别担心,以后这宫里,有兄长在,兄长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辱你。只是,如今兄长还不能为你报仇,但你放心,这不仅是你与母亲的仇恨,也是我的仇恨,兄长不会忘记的,总有一日,兄长一定帮你手刃仇人。”
亭雪听到兄长的话,终于是委屈地落下泪来。
“兄长……”
周清河将哭着的亭雪抱在怀里,温柔地安抚着痛哭流涕的他。
“好弟弟,从今以后,兄长陪着你,你也陪着兄长,咱们兄弟两个,要一起在这宫里,走到最后。”
第355章 你将来一定能帮兄长
净身的后的七日,小亭雪终于能下地行走了。
周清河便将小亭雪带到了东宫,做了他贴身侍奉的小太监。
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哪里知道怎么侍奉太子?
宫里像亭雪这个年纪的小太监,大多都是先去做些最脏最累的活,或者去伺候些年纪大、有权势的老太监,得在宫中辛苦地煎熬一些年岁,才能给自己谋个好出路。
可亭雪来了东宫,不仅不用干活,皇帝还专门拨了两个宫人照看他的起居。
在东宫的日子,是亭雪在北蒙的时候都不敢想的。
对于亭雪的身份,宫里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就算也有聪明人对他的身份有猜测,也没人敢多嘴,众人只需要知道,这是太子最在意的小太监,简直就是当自己儿子一般照料。
现如今,皇上的病已经很严重了,虽然还支撑着每日上朝,但是许多事情,都已经交给太子来办。
周清河每日都要忙到深夜,可就是再忙,他也总要抽出时间来看看亭雪。
大晚上的,却瞧见小亭雪在院子里用树枝练字。
亭雪从前在草原上,连纸笔都没用过,娘亲虽然也能识文断字,但在北蒙的时候,母子二人总要做活,所以娘亲也没多少功夫能教亭雪写字。
这件事,周清河也是知道的,本来是想再过些时候,等他彻底好了再给他找夫子的,倒是没想到,亭雪竟然自己练起来了。
“怎么这么着急学写字?”
小亭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奴才……奴才看太子殿下太辛苦了,奴才想多学些东西,才能早些帮太子殿下。”
周清河笑了笑,走过去,看向地上的字。
写的是涵虚和罨秀。
这几个字可不好写。
周清河有了些兴趣,问道:“这几个字是谁教给你的?”
小亭雪红着脸,羞愧地说:“奴才在牌匾上看到的,记下来便自己写一写。”
这四个字,是东宫东侧和西侧牌楼悬挂的匾额,照说,亭雪应该只是来东宫那日经过牌楼的时候看了一眼。
这几日他可是都没有离开过这个院子的。
所以,他只是看一遍就记住了么?
周清河温柔地看着小亭雪,脸上的笑意更浓。
“好孩子,”周清河伸手摸了摸亭雪的脑袋,柔声问道:“是谁让你自称奴才的?”
小亭雪的脸一红,“奴才……奴才看大家都是这么说话的。”
“那是旁人,你不一样,你以后都不用自称奴才,明白么?”说完周清河看着另外两个照料亭雪的宫人,冷着脸道:“以后,亭雪不必你们照顾了,打发出去。”
那两个宫人吓得立刻跪下。
被主子打发出去,那就是有罪的奴仆,是没有好去处的。
小亭雪想要给他们求情,毕竟这两个宫人都待他极好,他不想因为他说错了话,就让他们受到惩罚。
可周清河只是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用极温柔的语气说:“好孩子,对那些无用之人、无关之人,不必同情,你的精力和感情,都应该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周清河伸出手,将顾亭雪抱了起来。
他笑了笑,小声在亭雪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以后都与兄长待在一处,可好?”
小亭雪羞赧地点点头。
周清河抱着小亭雪往东宫的正殿走去,从此之后,他便将亭雪养在身边,就让亭雪住在他寝殿的西暖阁里。
……
兄长将小亭雪抱在他的腿上,握着小亭雪的手,教他如何用毛笔,如何写自己的名字。
写完一遍,兄长便让亭雪自己试试。
只一遍,亭雪就已经写得极有样子了。
周清河又一边写一边念道:“虚而灵,空而妙。冷而看,默而照。亭亭雪,没青松,杳杳云,世藏白鸟。”
握着顾亭雪的手写了一遍,周清河便把那纸抽开,让小亭雪自己默写一遍。
没想到,只一遍,小亭雪便能将那诗写下来。
周清河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亭雪。
亭雪没明白兄长为什么要这么看着自己,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写错了,赶紧拿起被兄长拿走的那张纸比对着。
是一样的啊。
“亭雪的记性很好?”
亭雪点点头,“看过的都记得。”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小亭雪抬头,却只能看到兄长的下巴。
只听到兄长用愉悦的语气说:“不愧是我的弟弟,这般聪慧,想必,亭雪只要肯好好学,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亭雪虽小,却也知道太监是没前途的。
他缓缓低下头,有些羞愧。
似乎是看穿了弟弟的想法,周清河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太监也有自己的前途,也能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宦,你只要努力些,有兄长在,将来,咱们亭雪定能做那搅弄风云的一代权臣。”
“我……我只想以后能帮兄长。”
周清河脸上的笑意更浓。
“好孩子,你将来,一定能帮兄长。”
……
似乎是发现了亭雪的天赋,周清河给他找来了最好的老师。
本是给皇子启蒙的夫子,如今却在教一个小太监。
一个伺候人的奴才,却接受起了只有皇家才能接受的教育。
兄长还教亭雪骑射,教他用剑。
他送给了小亭雪人生的第一匹马。
兴许是有北蒙血统的原因,小亭雪对骑射也极有天赋,周清河很满意,很快就安排了神策军的老将军收亭雪为徒。
神策军的老将军因着自己女儿做的那些事情,对亭雪这个孩子心存愧疚,这才破例收了亭雪做徒弟。
于是,亭雪便开始了半日学堂念书,半日武场习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