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第435章 她真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薛娇娇迷茫地看着香君。
  “什么真相?”
  香君笑了笑,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虽然我总是叫你的姐姐,但你并不是我的姐姐,我其实有一个亲姐姐。”
  “是么?此事,我竟然不知道。她如今在何处?”
  “她死了。”香君看着薛娇娇,柔声道:“我有过一个姐姐,所以我也不能再认别人做亲姐姐,你可明白?”
  薛娇娇没有明白过来,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若是如此,也无妨,咱们的关系,也不必拘泥于姐姐妹妹的称呼。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至交好友,是我可以托付性命的人,是我的亲人。”
  “薛娇娇,其实我恨过你的。”
  薛娇娇苦笑道:“我知道,从前我们之间有过误会,之前,我也伤害过你。”
  香君摇头。
  “不是的,从前我恨你是因为我觉得该死的是你,但入宫这么多年之后,我也知道,你这人,实在是算不得一个坏人,恨你也挺没意思的。这些年,你无论是自愿的,还是被骗的,总归是帮了我许多次……如今,周清河已死,罪魁祸首都没了,我便也懒得再与你计较……从今以后,我与你,便无需再有任何纠葛了。我已放下,你也保重吧。”
  薛娇娇有些震惊,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香君却忽然说这般冷酷的话。
  “可是你还怪我?”
  大将军王已经在催促了,“说完了么,要开船了。”
  薛娇娇想说什么,但是香君却点点头道:“说完了,大将军王你们也快些启程吧。”
  香君叹息一声,往薛娇娇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好好活着吧,你的命,是我姐姐的命换来的,别糟蹋了。”
  薛娇娇迷茫地看着香君,然后懵懵懂懂地被大将军王拉着上了船。
  船开了,薛娇娇打开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块帕子,已经很旧很旧了,材质也不像是宫中会用的东西。
  帕子上,绣着的秋日的菱角,旁边绣着一首采菱曲:
  摘取双菱子,持寄意中人。水深荷叶暗,风起藕花新。
  二十年前,薛娇娇在江南的船坞上,教菱歌写自己的名字。
  菱歌嫌弃自己的名字不好听,菱角一点都不厉害。
  薛娇娇便教菱歌背了这首诗,还特意替她绣了这个帕子。
  ……
  站在岸边的香君看着船渐渐开远,念着:“摘取双菱子,持寄意中人。水深荷叶暗,风起藕花新……”
  “娘娘怎么想起这首诗了?”
  “这是我学的第一首诗。”香君收起那惆怅的神色道:“走吧,回宫吧。”
  ……
  站在船上的薛娇娇,终于明白了香君方才在岸上对她说得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薛娇娇站在船上,看着渡口上的香君,眼泪忽然奔涌而出。
  “不是的……不可以如此……不可以就这样走!别走!你别走!求你了!回来!”
  薛娇娇下意识地就要往船边冲,差一点就直接要跳船,却被大将军王一把抓住,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疯了!这么冷的天,怎么可以往水里跳。”大将军王愤怒地说:“太后给你看了什么,你怎么看完就疯魔了……”
  “菱歌!那是菱歌!”薛娇娇激动着抓着大将军王,哭嚎着说:“她是菱歌啊,香君就是菱歌!她是我的妹妹啊!”
  大将军王闻言也是一脸的震惊。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渡口,但香君却已经与顾亭雪一起离去了,很快便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薛娇娇抓着大将军王,哭得难以自已,终于是悲痛地跌坐在地。
  “菱歌……”
  ……
  回去的马车里,香君很是沉默。
  顾亭雪的耳力极好,方才那游船也并没有开得极远,所以他听到了薛娇娇在船上撕心裂肺地叫着菱歌。
  顾亭雪管着监察处,京城里重要人士的生平顾亭雪都一清二楚,所以听到菱歌那个名字的时候,他便飞快地调动出了薛娇娇的那些前尘往事。
  菱歌是薛娇娇死在江南的义妹。
  菱歌的姐姐菱香,当初去天牢换出了薛娇娇,被折磨惨死。
  而菱歌的全家,也都因为知道薛娇娇当过清倌人的往事,被先帝派去江南的人杀死了,并且扮做是江洋大盗劫掠,连船坞都烧得一干二净。
  顾亭雪看着香君。
  香君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神色,很是惆怅,眼眶也有些湿润。
  顾亭雪都极少见到娘娘露出这样的神色。
  香君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
  香君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哪里来的,又是为什么而流。
  兴许是在为二十年前,浸在冰冷的河水里,看着船坞被大火熊熊燃烧的那个六岁的小姑娘而流吧。
  手心暖了暖。
  是顾亭雪伸出手,握住了香君的手。
  顾亭雪什么都没有多问。
  原来,香君就是菱歌。
  难怪……
  这么多年来,香君对皇帝那始终如一、毫不动摇的杀意,倒是有了解释。
  周清河兴许到死也想不到,他二十年前下令杀死的小人物,却成了二十年后,彻底毁掉他一生算计、筹谋,要了他性命的人。
  这世上,任谁都不会觉得香君做的事,是有可能的完成的。
  顾亭雪在心中感叹着。
  从六岁到二十六岁,二十年的时光啊。
  一个一无所有的渔家女,真的为她的父母报了仇,真的杀死了一个皇帝。
  所谓蚍蜉撼树,也不过如此。
  “娘娘实在是奴才这辈子见过最厉害的人。”
  香君眼里有泪,听到顾亭雪这样说,立刻就破涕为笑,得意地说:“哀家当然厉害!哀家以后还能更厉害!”
  ……
  先帝的丧期结束。
  宫里的其他女人怎么安排,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有孩子的,都可以提前出宫开府,香君下了令,皇子和公主的待遇是一样的,有公主的妃嫔,也可以带着公主出去开府。
  之前皇帝杀了那么多藩王,如今,京城里的大宅子可多得很。
  香君大笔一挥,便赏给诸位皇子和公主,让诸位太妃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孩子出宫住去。剩下没有子嗣的妃嫔,便好好地养在宫中,先不挪宫。
  毕竟新帝才八岁,后宫里暂时也没人住,先让她们过几年安生日子再做打算。
  简太妃得知自己可以出宫了,心情很复杂,又是开心,又是难过。
  当年,她第一次给先帝侍寝,心中百般的屈辱,一心求死。
  那时候,是香君劝她活下去,总有一日,能迎来新生。
  没有想到,这一日来得比她想得快得多。
  简太妃去昭临宫拉着香君哭了好久,她实在是舍不得姐姐,以后出了宫,就不能常来看姐姐了。
  香君嗤笑道:“哀家现在可是太后,天下的事情,都是哀家说了算。哀家赐你一个离皇宫近的宅子,再给你令牌,让你想入宫随时都能进来看我便是。放心吧,你若是在宫外过得太快活,忘记了哀家,哀家也会派人把你抓进来陪我的。而且,元朗也需要元吉这个兄长陪伴啊。”
  简太妃这才破涕为笑,立刻就准备张罗着搬出宫去。
  虽然这些年,养尊处优,过得也算是顺心如意。
  但皇宫这个地方,对于简太妃来说,除了太后娘娘之外,别的东西,她都半点不眷恋。
  走了才好呢。
  ……
  国丧结束后,新帝第一次上朝。
  今冬的雪下得尤其早。
  寅时三刻,午门外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笼。
  文官自左掖门、武官自右掖门鱼贯而入。
  太极殿的丹墀上响起三记鸣鞭,宫门次第洞,执戟的侍卫们身上的甲胄闪着寒光。
  “入班!”
  六十岁的左相立于文官之首,带领着百官走入太极殿。
  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里,香君扶着顾亭雪,牵着元朗走上台阶,坐到了那龙椅上。
  今日是香君第一次正式上朝。
  那些老臣们,似乎下定主意要给香君一个下马威,香君刚坐定,便听得一人上奏,说虽然太后如今辅政,但应该垂帘听政,不应该直接坐在新帝身边,这样实在是于理不合。
  身旁的顾亭雪要说话,却被香君抬手示意拦了下来。
  顾亭雪便不再说话,而是走下台阶,站在了百官之前。
  香君扫视着下面的百官,问道:“文武百官们,是都觉得,哀家不该坐在这里么?”
  片刻的沉默之后,列位在后的一位官员,站了出来。
  “臣有不同见解!”
  香君揽着元朗的肩膀,微笑地看着那中年的官员。
  “你是谁?”
  这是个会给自己找机会的,香君自然要好好记住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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