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收拾好的苏棠躺在床上看着仍在桌前认真写字的小夫君。
  人家小夫君一边写字还一边扎马步呢~
  啧啧,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又这么聪明。
  这样的潜力股就该成功。
  迷迷糊糊的,苏棠睡着了。
  静渊听着身后传来的呼吸,缓缓的放下笔。
  第49章 生地(已修改)
  “小娘子,小娘子。”
  耳边传来李清田的呼声,苏棠睁开眼睛。
  迷蒙的视线中,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亮了。
  糟了~
  今儿她竟忘了一早练功。
  不对,李姐姐怎么进来了?小夫君呢?
  苏棠转头,旁边床上早没了小夫君的身影。
  李清田道:“半刻钟前,他们父子就出去了,奴以为小娘子醒了,不想小娘子……”
  苏棠扶着额头:“或是昨儿睡的晚了……”
  可之前晚上也睡这么晚,早晨起的也一样很早啊?
  “小娘子,今儿还去练功吗?”李清田问。
  “去。”
  ……
  转瞬,日头已然明亮。
  “好吃食”前面仍是人声热闹。
  旁边大红纸上一行墨字惹眼。
  ——若有喜好等位牌,可往俞家竹编自行采买。
  “俞家竹编?哪儿?”有食客问。
  “梧桐树那边,一问便知。”李清田道。
  有食客应着,也有食客冲旁边的苏棠啧啧点头:“小娘子是个心善的。原本那竹编有几个瞧在眼里的,这回有了小娘子的抬举,瞧着吧。”
  “都是手艺人,不过是互相帮衬罢了。”苏棠道。
  食客瞧着李清田手中挥舞出来如云瀑布般的龙须面,愣愣点头,“还真是手艺啊~”
  苏棠也是看的眼花缭乱。
  虽然头一回拉面是她,可当李姐姐上手之后,她才知道功夫的厉害~
  摊子内的食客们看着龙须入锅,继续吃面的吃面,攀谈的攀谈。
  “昨儿晚上听说了吗?闹鬼了。”
  “不可能。”
  “我能作证,我家就在附近,半夜里就听着那家狂风乱舞的,我都不敢出门,今儿一早就见着那家里头收拾东西搬腾。”
  “谁家?”
  “方家,平和街巷尾巴倒数第二家的方家。”
  “……”
  方家?
  苏棠心头一动,问:“他家里是不是有书堂院的学子?”
  “不错。”食客道。
  这么巧的吗?
  ********
  书堂院。
  方夫子端坐在书帘之侧,看着眼前的少年郎君,目露欣慰:“昨儿你亦是赞同我小惩大诫,我还以为你和你父亲一样是个端方君子,岂不料你倒也会趁人之危。”
  少年郎君眉目微沉,仍是苏棠见惯了的清淡神色:“夫子曾言,万物有源,因果有序,弟子初来书堂院,何来与人有当街买凶的仇怨,即便是因着夫子,私以为也不该是他,所以便想看一看背后是否另有他人,果然,昨儿那位黄同窗就忍不住了,而既背后之人已经露面,交付给学堂的银钱也出了,不如就早早的打发他回去,也免得碍事。”
  方夫子道:“接下来你又待如何?”
  “自然是要和黄同窗过上几招。”静渊道。
  方夫子道:“江阴黄家,祖上曾献红薯,亩产千斤,为文帝后平六大家立下大功,后封爵三代,于其父而终,如今已无爵位,虽三代经营,仍日渐式微,膝下三子,嫡子承家业,幼子整日里玩耍胡闹,庶子一心求学,但因是庶出,即便家中亦有祖业,也没有名儒教授,于是就来了此地,意欲拜我为师,而我也早有所言,不会收他。”
  “弟子知道了。”静渊道。
  “知道什么?”方夫子
  问。
  “家世背景缺一不可,还有夫子。”静渊道。
  方夫子看着他,忽的大笑:“好,好啊,仅凭你今日所言,已经比你父亲强。”
  “我与你父亲同窗同科,同朝为官,朝中上下少不得把我与你父亲相提并论,我方家祖上祭酒之尊,鼎盛时朝中半数都是我方家学生,如今虽是落魄,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我亦是少年成名。你父亲寒门出身,性情耿直,说好听一点是眼里不揉沙子,说不好听的就是傻,每每于一事有不同之解,我与你父亲少不得争吵,甚是三五天之久,旁人听闻,只以为我和你父亲脾气相冲,久而久之,便有我和你父亲为难的传言流出。”
  “为官三年,我已五品,你父亲仍是七品,若非陛下圣明破格提拔,恐怕到现在你父亲也还在翰林院的编修室里吃灰。而后不过五年,你父亲便已与我同级,更是手握实权,后来陛下派你父亲任江南御史,出京时,我说在外地为官要圆滑一些,你父亲口口答应却是根本置之不理,若不然也不会落得那般……”
  方夫子还在笑,只是眼中早已经饱含了泪光。
  一旁的静渊擦去眼角的泪湿,红着眼,涩声:“可夫子还是比父亲先离了朝堂。”
  方夫子点着头:“是啊,如今想来,我也是不会做官的。”
  “但若非夫子,静渊如今恐仍如惶惶之犬不可终日。”静渊垂首。
  虽少年郎恭敬之态,可少年郎微微轻颤的身子又怎么不让人知道此刻是如何的痛彻心扉。
  他只是听闻,而这少年却是近乎亲眼所见全家是如何的死于匪人之手。
  方夫子看着静渊的头顶,几欲伸手,终只问:“你可知我为何留在此地?”
  “不知。”静渊。
  “这里曾是文帝后劫后余生之地。据说皇后亲自出征多日,文帝心念皇后,得闻皇后大胜归来经过此地,便来此地相候,不想被六大家得闻伺机而动,于文帝危难之时,皇后领着麾下精兵大破之,也因此文帝后下定了决心要铲除六大家,也正是破劫而生。”方夫子盯着静渊,眼中的痛意化作浓稠的墨,“由此,这里也是你的生地。”
  “一年前,我瞧到你,以为你父亲有托付之意,不想竟还有那样一份嘱咐……保全啊,倒也像是你父亲的意思,他不在了,只想着你能好好的。可灭门之仇,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碌碌一生,偏偏你又是个孝顺的。”
  “一年前,我说过,若你上门求学,必就要步上朝堂,驳了你父亲所愿,为你父兄讨得公道。一年后,你拜师时,我亦说过,前路荆棘,若你如你父亲那般端方,如我不羁,也绝无可能!而今日,我以为你能做到!”
  方夫子看着静渊,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和他一样意气风发的男子,“陆砚,陆静渊,这是你父亲为你起的字,也是为师之愿,从今日起,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一切有为师在。”锵声余音缭绕在屋内,久久不去。
  陆静渊起身,目光坚毅,紧绷着的下颌如同紧着的弓弦,恭恭敬敬磕头。
  “是,学生拜谢先生。”
  ……
  书堂院的钟声响起。
  学子们起离了座位,正在松快着身形的时候,只见静渊从远处过来。
  这是又去夫子那边吃小灶了~
  学子们神色各异。
  陆静渊视若无睹,于自己座位坐下。
  另一边黄文昭微微抬眉。
  刚才这位静渊同窗落座的时候似乎看了他一眼。
  这时,外面忽的传来“轰隆”一声。
  晴空霹雳。
  第50章 老爷赏
  “轰隆——”
  苏棠差点儿吓了个颤。
  正要往雷声传来处看,先看到有人过来。
  这会儿街面上人正多,可那人却在人群之中颇为显眼。
  四十多岁的年纪,胡须整齐,对襟长衫,宽大的袖口微微收束,淡蓝色的领口平整简洁,衣身是精细的棉麻裁剪而成,幞头四角微微翘起,柔和的眸子看着李清田手中挥舞出的龙须露出惊讶之色。
  “多少银钱?”温和的声音已经很是平易近人,可不管是原身还是苏棠曾经见过的某种气息已扑面而来。
  苏棠弯唇:“可有位牌?”
  那人身后的仆从递过来两枚竹牌。
  “七十八”“七十九”
  这两枚竹牌到了她手中的第二天就不见了。
  “不错。”苏棠笑眯眯的接过来。
  “只龙须面即可。”仆从道。
  苏棠应着,李清田手中龙须已挥舞着下锅。
  面捞出,清淡与香浓结合,柔滑中夹着细韧,直叫人连连赞叹。
  “不错,不错。”那人连声赞叹。
  随同一起吃着的仆从从怀里捞出来一小块儿银子,扔了过来。
  “我家老爷赏。”
  “多谢老爷。”苏棠笑道。
  旁边的食客们忍不住多看几眼,这小块儿银子可是比龙须面钱多多了。
  吃过了龙须面,主仆二人迈步离去。
  好吃食摊子上,李清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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