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去风云楼。”苏棠吩咐。
“是。”
车夫马鞭一甩,行走的方向立刻换了。
苏棠一拉车窗,车窗上的竹帘微动,车外的景象再次映入眼帘。
偌大宽敞的街上行人众多,有黑发黑眸的大乾人,也有金发蓝眼的外邦人,还有赤着胸膛大摇大摆的外族,牵着狗,遛着鸟,还有骆驼远远的在街口经过。
车子两侧的行人眼见着车子行驶过来都连忙的避开,可街头两边的商铺摊子也尽数的落入苏棠的眼中。
进宫的时候她就瞧见了。
“那边的糕点来上几种。”
“蜜饯吗?也挑上些。”
“……”
苏棠挑挑捡捡,随行的李清田应声去买。
车子行驶的也就更慢。
京都红尘亦是进入苏棠的眼中,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好似看到了似曾相识之人。
看错了?
就在苏棠看到那人的时候,那人好像也看到了李清田,脸色登时大变,转身扭腰的撒丫子就跑。
街上的行人忽乱,李清田闻声抬头,也瞧见了那个急匆匆逃离的人。
李清田脸色一变,拔腿追上。
苏棠沉吟,回忆。
**
太傅府外的仆从远远的看到车子行驶过来,连忙的打开侧门。
“女郎回来了~”
“……”
女郎的车子回来的慢,早有人传了消息回来,女郎面圣得了赏赐,陛下还赐了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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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说先前的那位是假的呢,在府里数月,陛下都没有赐见,而这位才来了数日,不止府内的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对他们也好的很。
这回女郎得了赏,他们也少不得沾沾喜气。
车子停在二道门,苏棠从车上下来。
众人想要恭贺,却眼尖的瞧着女郎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
一时竟也无声。
负责太傅府中外务的宋管事上前:“女郎,有人求见,说是平安小栈的伙计。”
苏棠眸光微动,道:“唤过来吧~”
“是。”
……
向田和吴大看着偌大的太傅府,腿脚发软,嘴里发干,好不容易看到了自家掌柜,却更是有点儿想要跪。
掌柜一身的锦衣华服,比他们这辈子见过的贵人还要尊贵。
吴大还好一些,毕竟早些时候在知州宅里也见过自家掌柜一身华服的模样,向田却是头一次见,额头上都在冒汗。
苏棠看着他们两个,嘴角弯起:“你们总算是来了!若是来的再晚一些,怕是我京都的平安小栈就没你们的份儿了……”
提到平安小栈,向田登时来了精神,扯出笑脸儿:“这怎么行,咱们可是掌柜用惯的老人,他们不懂掌柜的心思,到时候掌柜的还要从头调教,咱就不用了。掌柜的,您就交给向田,向田绝对给掌柜安排的妥妥的。”
一开始向田还有些紧张,后面越说越顺溜。
“雍州的百货楼如何了?”苏棠问。
“已经紧锣密鼓的修着了,大抵了也就是这几日完工,这回咱们进京提会长想要掌柜的挑个吉日,也好五谷丰登,大吉大利。”向田道,“原本王掌柜说问郎君的意思,郎君说平安小栈是掌柜的心血,自然是掌柜说了算……”向田侃侃而谈。
苏棠静静地听着。
向田和吴大却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安。
第63章 仅此而已
“好了,我也知道你们一路上辛苦了,今儿个歇息半日,明儿就去风云楼看看咱们平安小栈。”待向田言罢,苏棠道。
“向田绝不会叫掌柜的失望。”向田拍着胸口保票。
苏棠看向吴大,吴大赶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
“掌柜的,这是郎君要小的带来的。”
苏棠颔首。
李清田把信接过,放到苏棠手边。
向田吴大两人告退。
李清田送出去。
苏棠看着信笺,信笺上明昭赫然四个字:苏棠亲启
是他的字迹。
自看过了祖父给她的话本子,她已经七日不曾想他半分了。
收拾整理偌大的太傅府,每日里给祖父琢磨做什么吃什么,时不时的往风云楼看看工程,还要照着冯茵的安排也给自己追加点儿功课,毕竟如今她已经是高门女郎,总不能只读她喜好的文帝后外传野史。
日子过得紧张充实。
哪里还想得起外人半分~
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实质上什么关系都没有。
不过是有幸救了她而已。
虽说最后的百金他也算是没收,可也因着她之故,他也算是安安稳稳的拜了方夫子为师,不是?
两不相欠。
所以又是给她写什么信~
苏棠两只手指捏起信笺,薄薄的信笺在苏棠的手指头上挂着,仿佛下一刻就能飘落到地上。
这么薄,有几个字?
问平安,还是说天气?
反正还是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说。
亲爹兄长过世,自己几乎是亲眼所见,皇帝大怒,牵连了不少朝臣,可还是追封了呀,他却还是要隐姓埋名。
要报仇,所以不说?
连欺君都不怕?
真若是皇帝震怒,你还想查案?
给你个大鼻兜~
祖父都知道了,陛下若是想知道还能不知道?
祖父怕就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把查到的消息告诉她。
不想被牵连。
她觉得祖父想的没错。
她更不会自讨苦吃。
至于向田和吴大,她掏钱,他们两个做工,简单的雇佣关系。
不怕诟病~
只是方夫子也是世家子弟,他也不傻啊……难道还真不知道?
还是说故意装傻?
哼,她倒是有些好奇信上写了什么了。
自然,若是今日之前,她是决计不会看半眼。
可今日么,她在街上碰到了个熟人。
被李姐姐吓唬了的刘二。
让她难得当一回护花使者女汉子的刘二。
她的平安小栈的启动资金,还真少不得刘二慷慨解囊啊~
苏棠轻轻捏着的两只手指夹紧,撕开信笺。
她就瞧瞧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仅此而已。
……
夜色笼罩。
太傅摸着银鱼袋上的“尊”字,一双老眼滚动泪光;“当初你父亲进宫面圣,也得了陛下的银鱼袋,可他拗啊,竟是没用几次。”
“那几次是做什么用?”苏棠问。
太傅被苏棠这一问,眼中的泪光散去大半儿,无奈:“自是呈报政务。”
“我就不会了。”苏棠道,“孙女已经想好,待下回研究出新菜就给陛下呈上。”
太傅道:“不论是为官还是为仆,只要是为陛下解烦去忧,就是忠心,若身在其位谋其政,就是尽忠职守。”
“棠儿懂了。”苏棠道。
太傅把银鱼袋交还给苏棠,要她好好保管。
“便是宫中的公主也没有。”太傅又嘱咐了句。
苏棠郑重收起。
太傅瞧着苏棠的模样,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头:“你啊,还真是与你父亲一样。”
“都是祖父的孩儿嘛。”苏棠拉着太傅的胳膊轻轻的撒娇。
太傅哈哈大笑。
一旁的老管家看着也低声的笑了。
太傅笑声渐敛,像是随意而问:“今儿个你那小栈的伙计来了?”
“嗯,棠儿让他们明儿去风云楼,”苏棠道。
“可有祖父帮得上忙的?”太傅问。
“若是有,必要烦劳祖父。”苏棠道。
“好,祖父就等着我家棠儿烦劳了。”太傅笑道。
苏棠笑盈盈:“到时棠儿必然不客气。”
祖孙女两人笑声阵阵
,苏棠眼角余光落在她放在手边的银鱼袋上,若有所思。
连公主都没有,怎么就给她了呢?
苏棠望向太傅,太傅看着她的眼里慈祥安宁,并不是她早先以为的尽数算计。
祖父就她一个孙女,她怎么能把祖父想的太坏~
……
夜色深沉。
屋门紧闭,外面隐隐传出大黑的“呜呜”声。
苏棠坐在屋内,烛光下,本就俏丽的面容越发出尘。
她在看账簿,可入目所见的数字一晃而过,根本就进不去她的脑袋。
银鱼袋放在她的左手边,只要她抬眼就能看到。
那封信压在银鱼袋下面,看上去严丝合缝,好像没有打开,可信中所写,她早就记住了。
写的还没有祖父给她的话本子说的多。
不过多了一点。
在朝上他的父亲和她的祖父信念不同,多有龃龉。
所以才一直没和她直言。
至于现在为什么都说了,他只说等他到了京都参加府试时,必会尽数告知。
……和没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