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和我们的调查一致,他通过疗愈会筛选目标,以免费治疗为诱饵,在诊疗过程中精心设计死亡陷阱。”
“他甚至还提供‘教学’过程,他教会游敏敏用牙刷转移dna,嫁祸她的哥哥游一康。指导林希茵如何争取放飞许愿气球的机会。”
“完成‘创作’之后,许明远会提前抽身,确保自己不留痕迹。”
“用自己的私人号码和游敏敏取得联系并不是意外,他认为这个女孩的死亡意志不够坚定,正好《阴阳》节目调整时段提前播出,他打电话提醒她,机不可失。”
那是未登记的私人号码,原本比经过登记的诊所号码、以及可能被监控拍到的公共电话亭要安全。
但没想到,他的号码和“可可”的生日相似,才被盛放小朋友发现破绽。
“作为操控者,他耐心地为患者们建立心理依赖,将‘死亡’和‘解脱’画上等号。”
“一点点蚕食她们活着的希望,这对他而言,只是一场实验。”
“如果今天有关于林希茵的‘实验’也顺利完成,下一步,许明远会等着幼稚园亲眼目睹死亡的孩子们长大……引导他们,成为下一个自己。”
年轻的警员们瞬间脊背发凉。
黎叔摇摇头:“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汪颖桐的丈夫已经再婚生子,生活美满。”
“丁盼香和她儿子彻底消失,倒霉的只有他们的房东。”
“邓巧蓉的家人不过少了个提款机。”
“游敏敏的爸爸妈妈确实悲伤,可谁能说得清,他们心痛的,是女儿的死,还是儿子的牢狱之灾?”
她们永远地离开了,地球却仍旧转。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会淡化得几乎看不清。
观察间的门开了。
这个案子几经波折,从酒瓶dna锁定游一康,到游敏敏“自杀”结案,再到游一康被逮捕,挖出背后更深层的真相……
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
许明远将受到制裁,沉默的死者终于得以发声。
警署走廊上,聋哑女孩宋思嘉拿回自己的笔记本,向祝晴比了个手语。
祝晴略显笨拙地曲起手指,掌心向外推了推。
曾咏珊看得一头雾水,好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在道谢。”
“那你回的就是‘不客气’咯。”
询问室的门开着,林希茵仍坐在角落,神色黯然落寞,沉默着。
宋思嘉忽然转向她,又比了几个动作,带着笑容,将温暖分给这道孤独的身影。
曾咏珊问:“这次呢?”
祝晴望着女孩挺直的背影:“大概是‘撑住’。”
她顿了顿,补充道:“也可能是——人生路长,捱过这关就海阔天空。”
曾咏珊笑着拍她:“哪有这么复杂的手势!”
话音未落,祝晴突然皱眉捂住肩膀。
“你没事吧?”曾咏珊一惊,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救人时受伤了?”
……
夕阳余晖洒进客厅,盛放小朋友光着小脚丫在地板上踱步。
他是小小巡逻员,一圈圈闲逛,嘴里哼着小调。
“晴仔晴仔,我厉害的外甥女……”
“抓住坏人跑得快……”
调子简单轻快,歌词还朗朗上口。
萍姨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这是什么歌?没听过啊。”
放放骄傲地抬下巴:“我自己编的。”
“少爷仔还会作词作曲。”萍姨笑道,“长大可以当歌星。”
盛放摆摆小手:“没什么大不了的——”
突然,电话铃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萍姨快步走去接听。
“喂,晴晴啊?”
盛放立马爬上沙发,将小耳朵凑到听筒里。
晴仔晴仔,他的神勇外甥女!
“萍姨,我在医院,执行公务时受了点伤,包扎完还要等报告。”电话那头,祝晴的声音刻意压低,“你们先吃饭,别告诉盛放。”
盛放的小奶音瞬间炸开:“我听见了!”
挂断电话,盛放的小脚丫“啪嗒啪嗒”在地板上飞奔。
他冲到玄关,踮脚够下车钥匙,动作一气呵成。
“萍姨,去医院!”
“少爷仔,你开车吗?”
盛放盯着手里的车钥匙,小脸一垮,默默放了回去。
萍姨麻利地关火,顺手抄起一袋吐司片,嘴里念叨着:“少爷仔路上垫垫肚子。”
一老一小就像是一阵风,穿好鞋迅速冲进电梯。
计程车上,萍姨不停拍打司机座椅:“师傅,能再快点吗?”
的士刚在医院门口停稳,盛放就第一个冲了进去。
他跑得像一支小火箭,转弯都来不及用小脚丫“刹车”,直到余光捕捉到外甥女的身影,才急急忙忙停下来。
“锁骨轻微骨裂?”祝晴对着x光片皱眉,纳闷道,“豆腐做的吗?”
萍姨赶到,听见“骨裂”两个字,吓得腿都快要发软。
“医生,什么是骨裂?”萍姨着急道,“有没有影响?要不要做手术?”
盛放忧心忡忡:“痛吗?”
医生指着x光片,耐心解释道:“应该是执行任务时肩膀撞击天台边缘,你看这里,锁骨中段有个细小*的裂缝,这种程度的骨裂甚至不需要石膏固定。”
“不过最好还是打上八字绷带,这样做是为了限制肩关节活动,否则到时候裂缝扩大,总是比较麻烦的。”
“年轻人嘛,骨骼愈合能力强,三四周就能长好,你们家属可以放宽心。”
帘子拉开,祝晴肩上缠了八字固定带,白色绷带挎着,就像是背着个奇怪的书包。
膝盖的擦伤也包扎好了,只是些皮外伤而已。
“住院。”盛放板着小脸下令。
“?”祝晴低头看自己的绷带,肩膀处扯着,不太习惯,“真不用,而且这里哪有病房——”
“转私立医院。”小不点转向萍姨,语气不容置喙。
医生轻咳一声,推了推眼镜:“虽然只是轻微骨裂,但毕竟伤在锁骨,住院观察一晚比较稳妥。”
少爷仔拧着小眉头,拽一拽她的衣角:“听医生的。”
盛家小少爷坚持着,一步都不退让。
没过多久,救护车停驻在路边,医护人员利落地将祝晴抬上担架。
她用外套蒙住自己的脸。
放放一路小跑着叮嘱:“小心点!慢慢的啊!”
半个小时后,祝晴被转至私立医院的vip病房。
萍姨削的苹果,果皮不断,连成长长的螺旋。外甥女和小舅舅一人捧着一个,啃得津津有味,享受此刻难得的宁静。
很快,酒店送来冒着热气的猪骨汤,香气弥漫整个房间。
“猪骨汤以形补形。”盛放小朋友站在祝晴旁边,监督着她喝汤。
他自己也抿一口,配着粒粒分明的米饭,夹着丰盛的五道清淡菜色,吃得脸颊鼓鼓。
夜幕降临,祝晴在病床上翻来覆去。
“我想回家。”
“不行!”
“那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才不要!”
他在这里干什么呢?
祝晴说,她行动自如,床头有温水,需要帮忙可以按护士铃。
她继续补充道:“还有——”
“我想和晴仔在一起啊。”
这一声软糯糯的撒娇,瞬间击垮祝晴的所有坚持。
盛放小朋友歪着脑袋笑眯眯。
他厉害啦,一句话,直接搞定晴仔。
探视时间结束前——
祝晴躺在病床上,放放躺在旁边的看护床上。
盛放撑起毛茸茸的小脑袋,朝着萍姨摆摆手。
“慢走啊。”
……
单人病房的夜晚格外安静。
这是放放和晴仔共同生活的第四个地方。
和黄竹坑警校的鸽子笼不同,和富丽堂皇的半山凶宅不同,和他们温馨的家也不同,这个白色的病房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给舅甥俩添了段独特的记忆。
“这种体验,最好别再有了。”
住院的日子实在乏味。
祝晴望着天花板,窗口的窗帘遮光不好,街边亮光透进来投下光斑,在墙面不停游走。
盛放学着她的样子,两只手交叠在脑后。
简陋的看护床,睡着有史以来最小的一名陪护人员。
祝晴不自觉回想起下午在赫德书院天台的惊险一幕,锁骨位置还隐隐作痛。
“盛放。”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如果被人欺负,一定要告诉我。不管在学校里发生什么,都要跟我说。”
“好啊。”放放应得干脆。
“还有,你也不许欺负别人。”
“没问题啦。”
这些话,在成长过程中,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