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大喜——这不是天助人也还能是什么?
  还是三只,这次能给连翘大补特补了!
  二话不说,李空山就跳进木栏里抓老母鸡,院子里的人都有各自的事,出了门,无人因动静出来。
  老母鸡吓得到处逃窜,扑起一地鸡毛。
  “来吧你——”
  李空山左手拎住一只老母鸡的脖子,右手拴住一只老母鸡的双脚,大大方方地走出木栏。
  他回头看了眼对面的房门,“哦……这是阿婆家的呀,好说好说,等阿婆回来了,我给她说一声就行。我这人这么仗义,阿婆指定赶着忙着要送我。”
  于是,他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提着三只老母鸡,割喉杀完后,雄心壮志上了楼。
  *
  阿婆回来的时候,发现仅有的三只老母鸡没了,只剩下被拔得一干二净的鸡毛。
  顿时,阿婆大怒:“是谁偷了我的老母鸡!”
  声音太大,传到厨房正在忙活的李空山耳朵里,他愣了下,稍稍挑眉,装作啥都没发生。
  连翘醒来时,闻到房间里浓烈的香味,她撑着坐起来,脸色有些苍白,“李空山,你在熬什么?”
  “铛铛铛铛。”
  李空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走出来,“看,我弄的,可以吧?”
  连翘轻轻笑了下,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会捣鼓这些东西了?”
  李空山得意不已:“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
  “来,我喂你喝。”
  他在床边坐下,扶着连翘靠在自己肩膀上。
  连翘抬起目光盯着李空山的侧脸,“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喂吗?
  “可你现在是生病的病人呐,当然得由我好好照顾咯。”
  连翘笑着,一口一口,顺从喝下鸡汤。
  李空山扯来一张纸帮她擦嘴角,连翘漫不经心随口一问:“对了,你这老母鸡哪儿来的?”
  “这个嘛……”
  李空山刚想回答,门口就出现气喘吁吁爬上楼的阿婆。
  她愤慨地指着李空山,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好哇,李空山,你个臭小子,居然敢偷我的老母鸡,看我怎么教训你!”
  “什么老母鸡,我布吉啊。”
  一向蛮横嚣张的李空山摊开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阿婆拿起鸡毛掸子就朝李空山跑过来。
  “诶,干嘛!”
  李空山倏忽站起,把碗放到桌上,绕了一圈,躲着阿婆,“不是你想的那样,阿婆,你听我解释!”
  阿婆恼怒不已,根本听不进去李空山的话。
  李空山被拿着鸡毛掸子的阿婆追下楼,又被撵了三条街。
  街道两侧的楼房上的人纷纷开窗,探出头来看热闹。
  *
  李空山跑得实在有些累了,拖着沉重而缓慢的步子,回头对阿婆说:“阿婆啊……你能不能别追了,你累,我也累啊!我们俩坐下来好好说,你听我给你好好解释……”
  “哼!李空山,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做梦!”
  同样跑得气喘吁吁的阿婆步伐却敏捷,果然,每天晚上镇里的广场舞不是白跳的。
  阿婆对两只老母鸡思念不已,看上去很气愤:“李空山,你把我的老母鸡还给我!”
  李空山无奈地摊手,“阿婆,你的老母鸡已经被我剁了,难道你要我吐出来还给你么?”
  阿婆更生气:“李空山,你这无赖!”
  李空山一脸无所谓,嬉皮笑脸做鬼脸,“略,有本事你咬我啊。”
  小海来看李空山和连翘,却发现屋里并没有李空山的踪影。
  他把提来的水果放在桌面上,“连翘,我哥呢?”
  “你说李空山啊。”连翘两手拿着牛奶喝,回答小海,不急不慢,“他出去了。”
  “去哪儿了?”
  连翘神情从容而淡定,仿佛已经见怪不怪。
  “被人撵出去了,他偷了阿婆的老母鸡。”
  “噗——”
  小海直接笑了出来,捂着肚子憋笑,竖起一个大拇指,“不愧是我哥,这是他干得出来的事儿。”
  见到小海这般反应,连翘心里的好奇和疑惑更加浓烈。
  她一本正经地看着小海,眉眼柔和淡定。
  “李空山……一直这么缺德?”
  小海给连翘一个肯定的眼神,万般笃定点头。
  ——
  “一直。”
  第31章
  李空山这几天一直在照顾生病的连翘,没怎么出门,恰好今天家里没什么菜,他顺便出来买点东西。
  大街上热热闹闹,人群簇拥,街道两侧的杂货店、麻将馆里走出不少人来看稀奇,只因镇长正带着人,监督环卫工人打扫卫生,百年难得一遇。
  管事儿的五大三粗,拿着一个大喇叭大声吼,口水往外溅,欲撵走在街道两侧摆摊卖菜卖水果的老人,说是要维护清流镇该有的形象和秩序。
  李空山路过时,男人正拿着喇叭,用脚踢开蛇皮口袋上垫着的黄梨,朝这个抱膝坐于地上的快八九十岁的老公公大声吼:“喊你挪起走啊!快点啊!听不见吗!”
  老人年纪大了,身子瘦削,露出骨头的轮廓,一双又黑又干瘦的手不停地打哆嗦,并不想要去挪东西,但形势如此,不得不为之,可动作还是慢了些。
  他坐在那里,好不容易走五十分钟的山路来镇上卖点儿东西,一天挣个十几块钱就已经很不错了,可城管还要把他撵走,不给他卖东西的机会。
  他不想走,走了就不能卖到钱。
  儿女都不管他,他只能靠卖点儿菜的钱去买双新鞋。
  李空山低头看了眼老爷爷,他脚上还穿着厚厚的上个冬天的棉鞋,鞋底看上去已经烂了不少,坑坑洼洼,烂了很多洞。
  他拍了下路人的肩膀,“今天咋回事儿啊?”
  “你不知道?过两天上面要来人检查了,镇长在带人打扫卫生,说要保证街道干干净净的,这地上也不能摆摊卖东西。”
  “哦。”
  平日里垃圾库发出恶臭,堆了几天也没见派人处理;涨过洪水后,冲下来裸露在河岸两边的废弃物和残渣等了半个月才有人来管,这次有检查,倒是积极得不行。
  李空山穿过人群往前走去。
  城管见着老公公还是没动,又走过去一脚踢开他铺在蛇皮口袋上、为保证新鲜一大早起来洗干净的黄梨,嗓门大,脾气爆:“还不拿开,是想让我给甩了是不是!”
  老人依旧沉默,两手放在膝盖上,不知道该怎么办,周围无数围观人群的目光让他更加害怕和无措了。
  “喂!你干什么啊你!”
  李空山见到城管直接踢开老人的梨,直接站不住了,穿过人群走到城管面前,推了下他的肩。
  迫使城管被推得后退了几步。
  “你没看到他就是个老人吗,你对他那么凶干嘛,你爹妈生你养你的时候知道你以后也会对老一辈人这么凶,当初还生你吗。”
  “我在办公事,不要随便干扰我!”
  大块头城管怒火十足,盯着李空山。
  李空山自然也不是好欺负的,端着手上下打量他,不屑开口,狂妄极了。
  “办公事,就你哦?我怎么没听说过办公事还有可以骂人动手这一说法呢?更何况他就是个老爷爷。”
  他看向周围围成一圈的看热闹的人,“喂,你们有听说过吗?都没有吧。”
  忌惮城管的身份,没人敢吭声,也没人敢背着良心否认。
  李空山就当他们是默认。
  “看见没,没人听说过。”
  城管举起手,想用手里的棒子把李空山推开,下一秒,镇长走了过来,“怎么这里这么吵,发生什么事了?”
  李空山举起手:“镇长是吧,我举报!他动用私权,欺负老人。”
  镇长赵书誉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剪着平头,双目炯炯有神,今年五十三岁,看上去文质彬彬,礼貌又客气。
  他偏头看着城管,“他说的是真的吗?”
  城管支支吾吾半天,一个字儿也没憋出来。
  为了自己镇长的形象和面子,赵书誉想回去扶老人起来,没想到李空山早就已经走过去,率先一步搀扶着老人站起,还顺便帮他把被踢开的黄梨捡回来。
  他是个炽热又诚恳的少年,把黄梨上明显的污垢树叶渣拍去,递给老人,笑着说,“你别怕,拍拍还能要。”
  “谢谢你啊……”
  老爷爷低着头,不敢看赵书誉和城管,声音低哑,全身瘦得只有骨头和皮。
  “客气。”
  李空山帮老人把摊子挪到新的地方。
  赵书誉的目光紧紧跟随他。
  旁人问赵书誉:“你在看什么?”
  赵书誉沉默许久,那双炯炯有神的眼里忽然有了提防之意,“我在看——他身上是不是装着我们的秘密。”
  *
  奶奶的身子近日还算安康,有闲工夫的时候,甚至还能下床给后院栽的小菜浇浇水、施施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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