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董只只不搭理他,忙着比价做记录。他倒好,自己带本书过来,坐在边上复习。这样董只只便找不到借口驱赶他。
  “陈嘉弼,今天都周一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学校住,你要赖到什么时候!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啊晃,你是不是属苍蝇的?”陈嘉弼坐在卡座,安静复习,董只只不自在,双手叉腰在店里来回踱步,嘴里碎碎念,“鼎之一个人在家,你也不看着。衣服洗好没?垃圾倒了没?”
  陈嘉弼目光越从书本上方,闲散道:“鼎之很听话,功课做完,我检查过了。衣服洗好晾好,垃圾也倒了,家里地我也扫过,还拖了一遍,现在应该已经干了,还有问题吗?”
  董只只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问的,指向他的课本:“你书拿反了。”
  掩在书本里的陈嘉弼,抖了抖眉:“正看没意思,倒着才好玩,我念给你听,儿忆父兮妻忆儿,寂寥长守夜灯孤,迟回寄雁无音讯。久别离人……”
  “你糊弄谁呢!”董只只记不起初中学过这首诗,抓过课本,发现是《宋诗鉴赏词典》,改口道,“走吧,走吧,知道你学习厉害,多看看课外辅导,积累知识,没坏处。”
  她拿起收银台上的挂锁,陈嘉弼收起课本,跟她回家。
  周二,陈嘉弼像往常那样,来到面包店门口,见她在锁门,疑惑道:“失主来找笔了?”
  董只只蹲在地上锁门,摇头说没有,不等了,一周没来,应该不会来。
  周三,陈嘉弼没出现,董只只回家,鼎之说哥哥回学校住了。
  董只只嘴里嘟嘟囔囔:“早就好回去了嘛!这么大点地方,还要打地铺,学校床再小,总归比这里住得舒服。”
  躺在学校宿舍的三尺架子床上,陈嘉弼倒头就睡,鞋子都忘了脱,确实睡得舒服。他连续一周失眠。
  当晚,他睡得很沉,睡到第二天中午,上午缺课,被班主任罚三千字检讨。
  他一口气写了五千字,交给班主任。
  写得文采斐然,把检讨写成抒情散文。老师觉得他故意显摆,又罚他站了半小时。
  陈嘉弼人站在办公室,思绪飘向远方。
  董只只把钢笔交给店长,店长认为一支破钢笔,没人要就算了,往裤兜里踹,占为己有。
  店长不识货,被他贪污,万一失主哪天来找,搞不好又要闹出幺蛾子,董只只厚着脸皮说,不如送她,给弟弟写字用,最近鼎之正好在练钢笔字。
  店长瞅一眼钢笔,塞到她手心。
  董只只等啊等,从冬天等到夏天,也没等到黑衣男子。
  她便把钢笔送给鼎之,正好他用得到。
  那日刘祖全来家里,给董只只送货,见陈鼎之手握万宝龙,练硬笔字,打趣道:“可以啊!四千块的万宝龙给小朋友当文具,最近你没少赚,小日子过得舒坦。”
  董只只莫名道:“不是五千嘛!我上网查过。”
  刘祖全说五千是国内价,韩国奢侈品税率低,四千一二就能拿下。
  董只只拍了拍脑袋,大呼道:“全哥,我有个想法!”
  第14章
  韩流像是一阵龙卷风风,吹遍大江南北。
  董只只每周末及寒暑假蹲点东大门,并升级为吕品牌的二级代购代理,七折拿货,利润增加一成。
  短短一年时间,董只只吃尽红利,刨去所有开销,存下三十万。
  随着韩妆、韩潮、韩剧在国内如雨后春笋,问题随之出现,从事代购的人越来越多,不乏专业代购,竞争压力极大。
  以韩都衣舍为首的国产韩流女装品牌迅速崛起,款式相似,做工大差不差,价格仅有代购的一半,迭代出新快,抢走董只只大部分客户*。
  董只只带刘祖全去王姐烧烤搓一顿,那里已成为他们几个的聚集地,分析利弊:“奢侈品代购利润高,我觉得可以试一试。你想,一样跑一趟,跑哪不是跑,韩国、日本、新加坡、泰国、香港,甚至是欧洲,哪里赚得多,就往哪里跑。”
  刚入行那会儿,她没本钱,没门道,没经验,这种事情想都不敢想。
  刘祖全有顾虑,这是条全新赛道,他认识的奢侈品代购,满世界飞,好几个已经在市南区买了大别墅。
  他不是没想过,哪有董只只说的那么容易,现金流压力,重新找供货渠道,老客户接受程度,开辟新客户,都是问题。
  董只只两瓶青岛啤酒入肚,打开话匣子,分析现状,跟他掰扯:“我的服装生意,差不多全毁了,顶多再做半年。现在就靠吕这个品牌代购代理商资格,二级代理,七折拿货,看起来挺赚钱,出货量也大,但你有没有发现,这牌子知名度越来越响,到时候人家卸磨杀驴,进驻中国独立运营,或者找国内代理,是几个亿的大生意,俺们没这实力,最后只有出局的份。就像悦诗风吟,年初人家来中国开店,你的代购代理资格说取消就取消,连声招呼都不打。更别说你手里的雅诗兰黛,代理资格都没,纯靠雇人排队。”
  话糙理不糙,两人相熟已久,说话没那么多客套,董只只一句话,击中刘祖全要害。
  他是中代购,这段时间,潮汕帮与乐天、新罗、新世界等免税店打得火热,柜台供货量急剧下滑,雇人排队,以前早晨四点蹲点,现在需要隔夜在商场门口支睡袋。
  雇人成本上升,货却越拿越少。
  刘祖全犹豫不决,在舒适圈里,待不长,跳出去,安逸久了,缺乏决心。
  董只只倒起苦水,最近两个月去韩国,无非根据订单拿货,发快递到国内,几乎空箱子去,空箱子回,算哪门子代购,白白浪费限额,若代购奢侈品,或者顺道去日本跑一圈,搞点药妆,还能多挣点。
  刘祖全深知,做奢侈品代购,不是一蹴而就,里头水深,门道多,提出折中建议,拉上梁晓和彭鹏,减少往返韩国次数,代购商品以邮寄为主,尽量多跑几个国家,以日韩、新加坡、泰国为中心,欧洲太远,暂时放一放。
  先摸行情,两周一次,聚在王姐烧烤,交流信息。做几个月,把门道摸清,条件成熟再做,再不济,改做其他国家代购也行。
  韩流席卷神州大地,青岛与威海两座城市,几乎有半数居民,一股脑儿往韩国冲,日照和大连也蠢蠢欲动,僧侣多粥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刘祖全倾向于稳扎稳打,董只只赞同,她决定在韩国把单子发完,顺道去日本做药妆代购,日代少,国内需求量巨大,驱蚊手环、龙角散、散热贴、电饭煲、马桶盖之类,最近很流行。
  若顾客有意向奢侈品代购,可以先去探一波路。
  几天后,刘祖全把四人召集在一起,其余两人最近收入锐减,尤其是彭鹏,有正经工作,丧失积极性,有点不想做了。
  四人意见不统一,聊到深夜,店里顾客只剩他们一桌,老板娘已在打扫卫生,做收尾工作。
  董只只跳到椅子上,举起青岛啤酒,喊道:“成与不成,不试试怎么知道?现在韩代是最风光的时候,我们已经错过做大做强的时机,往后竞争越来越激烈,生意只会更差。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另辟蹊径,不就多跑几步路的事嘛!我们代购,最不差的,就是体能。难倒你们忘了,当初入行时的那股子拼劲了吗?”
  边上的刘祖全拉她下来,嘲讽她当时蠢得要死,带个拖油瓶出来跑代购,要不是碰到他,估计一趟下来要倒贴,赚的钱,全被弟弟路上吃光。
  “鼎之是我弟,供他吃喝,我乐意。”董只只是宠弟狂魔,走哪不忘夸上两句,以前夸小的,后来发现大的学习成绩好,一并挂到嘴边。
  梁晓发一圈烟,香烟叼在嘴里,拨弄下漂染的紫色头发,眯起一只眼,吐出一团妖娆的烟雾,渗出佛手柑的清甜:“你家鼎之还挺逗,上次跟我说,同桌跟隔壁班女生谈朋友,同学天天围着他打听细节,可有面子了,然后他感觉自己被冷落,要我做他女朋友,你说好不好笑。”
  董只只晃晃脑袋,摆手道:“哎!别把他的话当真,他这个年纪,哪懂什么情情爱爱,小孩子玩过家家呢。”
  彭鹏指向阴沉的夜空,时针分针已然交叠,示意说正题,明天还要上班。
  若能赚点蝇头小利,他愿意做下去。鹏彭是农村来的,母亲长期卧床,经济压力大,这些年赚的钱,全搭了进去,亲戚朋友那边,还有不少外债。
  梁晓是全职代购,没别的本事,全靠刘祖全帮衬,董只只的服装生意,带给她不少利润。
  她中专文凭,做不来其他,习惯赚快钱,x餐厅服务员这种工作,瞧不上眼。
  彭鹏犹豫再三,决定试一试,目前工作收入,不足以维持母亲的医药费。
  在刘祖全的安排下,四人分工明确。
  各自手上业务,暂时不能丢,当老本吃,最近几个月,不以赚钱为目的,先熟悉行情,打通上游渠道,甄选优质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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