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昨晚陈鼎之受到惊吓,梁晓开的是单人间,就一张床,为了安抚受伤的小兔子,像小时候那样,搂在怀里哄他睡觉。
  夜深人静,回想陈鼎之在电话里的诀别,梁晓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被人重视。
  她像一只流浪猫,每天固定被人投喂,忽然有一天,被投喂者告知,他要搬家,以后再也见不到。
  她伤心、难过,心中忧愁寂寥,百般不舍。
  梁晓享用陈鼎之的精神食粮很多年,早已形成依赖。
  她不知道自己对陈鼎之是怎样的感情,但她清楚,不能没有鼎之。
  见他今日这般伤心难过,于心不忍,泪水划过眼角,落在陈鼎之清秀可爱的脸庞上,手臂施了些力道,贴着他的脸,闭眼睡去。
  她做了个梦,梦见与董只只住在同一屋檐下,早上穿着睡衣,一同用早餐,董只只载她,一起上班。
  尚未待她细思其中含义,梦境已然破碎。
  颜洛在办公室里,指尖戳戳合同条款,语气冷漠,态度傲慢:“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合同期间,练习生谈恋爱需得到经纪人同意,且不可对外公布或走漏消息。昨天小梁在宿舍里大声咋呼,整幢楼的人都听见,就算出了道,也不会得到爱豆的支持。现在不是雪藏不雪藏的问题,还影响其他两名男团成员发展,两百五十万违约金,一分不能少。”
  合同事先让彭鹏把过关,平心而论,陈鼎之确实让公司蒙受损失,这是不争的事实。
  董只只明知韩娱水深,抱有一丝侥幸,想着颜洛是老乡,平时把鼎之照顾得挺好,卸下防备,没把刘祖全的提点放在心里。
  没料到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弟弟身上,老乡坑老乡。
  还真验证当初颜洛说的话:“做练习生,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陈鼎之屁.股都要开花,叫她如何忍?
  事情到这个地步,董只只没有必要再与对方纠缠,咬咬牙,拍桌子:“人我带走,两周时间,一分不少你。”
  回酒店路上,陈鼎之喏喏问道:“姐,我对不起你!这笔钱不是小数目,要不我还是委屈一下吧。”
  董只只气得牙痒痒,甩手在他脑袋上,佛过一阵风:“你个没骨头的东西,我就算把房子卖掉,也不能让你这个遭罪呀!”
  陈鼎之眼眶湿润,咬住下唇,不敢说话。
  他知道自己闯祸,害姐姐失去房子。
  刚入住那会儿,见她成天这里兜兜,那里摸摸,在家一逛就是一下午。
  陈鼎之明白,房子对姐姐意义非凡。
  它不仅是遮风挡雨,或者改善居住环境,是她的执念,也是她的底气和后路。
  现在,一切都没了。
  陈鼎之心情郁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让进。
  受惊过度,梁晓认为得给他时间,缓和情绪,去董只只房间。
  董只只靠在床上琢磨,梁晓因为一时情急,脱口而出是陈鼎之女朋友的事。
  碰到这样的事,其实她不这样说,鼎之必然没法留下,董只只不愿他再一个人待在韩国。
  赔钱事小,不能害他一辈子。
  时间紧迫,刚才说了个大概,梁晓进来,解释她与陈鼎之的关系,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两人关系产生嫌隙:“其实我和鼎之……”
  “挺好的,你看着办,我不干涉。”董只只未等她说完,抢先回答。
  闺蜜变成弟媳妇,董只只观念无法转变,她思想保守,亲情伦理边界感强。
  出这样的事,让她意识到,陈鼎之性格懦弱,如果有个强势的人,在身边为他保驾护航,或许他可以这样平安喜乐一生。
  弟弟总归要结婚的,做姐姐的,不能照顾他一辈子。
  若这个人是梁晓,她能放心。
  梁晓泼辣,从不吃亏,与董只只知根知底,且真心待鼎之好。
  新居门口碰见陈嘉弼,他没钥匙,在门外守了两天两夜。
  董只只招呼他进去,把衣橱里的新被子拆开,铺在阳台晒:“要是不耽误你学业或者实习,在这住下,反正也住不了几天,珍惜当下吧!”
  第63章
  人生最好的九年青春,拼搏来一套房,没过上几个月舒坦日子,即将失去,董只只心情低落,整天在屋子里瞎转悠,流连于每个角落,试图把每一个场景封存在记忆里。
  挂牌在小区对面的中介,看房客户络绎不绝,有事没事挑毛病,试图压价。
  陈嘉弼的房间,成为最好的借口,装修得四不像,卧室不像卧室,书房不像书房,儿童房不像儿童房,娱乐室不像娱乐室。
  他们哪里会知道董只只在这间房里耗费的心血,以及对陈嘉弼的思念与期许。
  “走走走!”董只只今日第四次把看房客户轰走,“看不上别在这碍事!”
  中介留下,问她诚不诚心卖,实在舍不得算了,省得一趟趟折腾,浪费彼此时间和精力。
  赔付违约金期限迫在眉睫,董只只垂下头,嘟囔道:“你赶紧联系下一拨,家里有我弟在,我出去走走。”
  她讨厌顾客挑房子的毛病,更怕听到他们说:“这房我要了。”
  楼下碰到莫少楷,他听说了陈鼎之在韩国的遭遇,将她揽入怀中,在额头上亲吻:“你是路边的野草,没什么压得垮你,会过去的。”
  泪水染湿白衬衫,董只只把头埋进莫少楷胸膛,低声抽泣。
  她是个女人,需要人抚慰,莫少楷是唯一能听她倾诉的对象。
  董只只懊悔当初把鼎之送出国:“要是让他留在国内继续念书,就不会有这档子事,是我的错,是我这个姐姐没尽到责任,我不是个合格的家长。”
  她才27岁,未婚,有记忆以来,一半时间是在两个弟弟的陪伴下度过。
  他们是董只只的寄托,也是她的根。
  根差点被人刨,心痛不已。
  新建商品房,地理位置优越,还是新装修,看人顾客如潮水般,来一拨,走一拨,中介又带来两人看房。
  陈鼎之谨记姐姐的话,好好招待,陪顾客参观,进入次卧,见陈嘉弼趴在飘窗,往窗外瞅:“哥,有人来看房。”
  陈嘉弼目光如炬,未动半分,摆了摆手,没回头:“看呗!”
  姐姐刚给他好脸色看,允许他留下来,再惹怒她,或许真的要错过一生,陈嘉弼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纵然愤恨,还是忍了,见她伏在别的男人怀里疗伤,心中意难平。
  莫少楷对陈鼎之抱有极大敌意,董只只被自己抱在怀里,满脑子却是别的男人。
  即便他是董只只亲弟弟,他明显感觉到,这个弟弟,在她心里分量极重,重到比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男朋友还重要。
  这是他无法忍受的,看在她伤心难过,莫少楷决定暂时不计较。
  生意人的脑子,转得就是比普通人快,莫少楷很快想到办法:“只只,你这么看重这套房子,忙前忙后装修四个月,付出大量心血,不舍得卖就别卖。不就两百五十万,这钱我出。”
  做任何事,董只只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一旦接受莫少楷的馈赠,相当于把后路堵死,今后只能跟他。
  董只只散漫惯了,不喜被拘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她退开一步,抹干眼角泪水,攒起笑容:“不用,我能解决。有客人看房,我先回去招呼。”
  不能说董只只眼光具有前瞻性,只能算她运气好,步点踩得准,这两年房价蹭蹭往上涨,交房已经涨了百分之三十。
  卖掉房子,足够还清两百五十万违约金。
  搬回老房子,重头再来,董只只在回青岛的航班上就已经想好。
  客户再次挑刺,说次卧定位尴尬,不实用,敲掉重装,又觉得可惜。董只只花了心思,地板、涂料、家具,用的统统是最好的材料。
  陈嘉弼的注意力,集中在楼下的两人,听客人念念叨叨,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心情烦躁,这是姐姐亲手为他打造的房间,怎么可以这样诋毁。
  他转身在房内指指:“这间卧室确实问题不少,东山墙下雨天渗水,所以用深蓝色涂料掩盖痕迹,开发商偷工减料,墙壁有裂纹,没办法才安一组书柜,用来遮挡。还有这暖黄色的地板,现在看着挺好,房间阳光充足,不到两年会晒褪色,你们可要想好。”
  陈鼎之瞪大眼睛,诧异道:“哥,在说什么?”
  主人自曝房屋缺点,客人连忙摇头咂嘴,纷纷离开。临走前,中介长长地叹息一声。这家人把他当猴耍,一个个净拆台。
  董只只电梯间出来,见他们兴致不高,估计没戏。
  进门就听到两兄弟在吵架。
  “你知不知道姐为了装修你的房间,花多少心思?你不在的时候,她天天坐在这间房里,一坐就是一天,每一块地板,每一件摆设,都是她的心血,你怎么能故意瞎说,把客人赶跑?”
  “你没看出来,姐不想卖房?”
  陈嘉弼一句话,顶得陈鼎之不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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