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她预感到陈嘉弼要说什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嗯,趁你酒醉,完事之后。”陈嘉弼垂下的眼眸,黯淡无光,好似一潭死水,被镜子里的董只只瞧得真切。
  那天陈嘉弼在董只只的笔记本里查阅资料,心情紧张,负罪感强。
  向来小心谨慎的他,忘记清除浏览痕迹。
  而董只只懒,懒得收藏常用网站,习惯从浏览记录里点进去。
  她当时吓了一跳,连续三个月没睡好觉。
  后来听到鼎之与嘉弼通电话,才确定他活着。
  董只只疑惑道:“你资料都查了,怎么不把它切掉?”
  陈嘉弼拽她头发,逼迫董只只昂起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要是切了,拿什么草你?因为你,我才没切,我不想让你伤心难过。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你这人最讲情谊,老王家的猫死了,丢在路边,你还帮忙埋在树下。更何况是一个朝夕相处十年的弟弟。”
  董只只面颊发烫,不敢照镜子看他,更不敢看自己,索性把眼睛闭起来。
  三年来对嘉弼的念想,全被他猜着了。
  她擅长做一只鸵鸟,其实她是一只猫,好奇心趋势,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想切?也是因为我?”
  “没错!”连续几道鼓掌声,在董只只耳边回荡,“当时我以为是你亲弟弟,铸成大错,第二天醒来,你肯定不会原谅我。”
  董只只一直好奇,家里三人隐私互不侵犯,即便陈嘉弼再觊觎她的美色,从不翻床头柜里东西,那是她的私人领地,为何那天会心血来潮,打开抽屉,还找到亲子鉴定报告:“你怎么找到三份证明的,是不是不过瘾,还想换个电动的?”
  她头皮发麻,有点思路混乱,把事情顺序搞错。
  是梁晓不要,她才把电动的收进床头柜。
  那天晚上,两只都在客厅的行李箱里。
  陈嘉弼矢口否认,他可以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无法忍受被姐姐冤枉:“没有,我想到你和莫少楷在一起就头疼,想把套全扔了。不过你想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董只只气得都不知该怎么接话,他既然提出,肯定有胆子做,必须打消他的执念:“想也不要想,我没那兴趣,冷冰冰的机器,一点都没人情味,我喜欢……”
  “真情实感是吗?”陈嘉弼替她回答,“睁大眼睛,看好了。”
  董只只居然信他的鬼话,真的睁开眼,在镜子里多了一个巴掌。
  这是个春意盎然的季节,花骨朵儿结出硕大的果实,在风儿的吹拂下,向着明媚的阳光,以娇羞的姿态,迎接春日里的第一场雨。
  眼下,董只只无心再听陈嘉弼絮絮叨叨,反正从他嘴里讲出来的,没一句*好话。
  她预感到,春天要来了。
  随着楼下落地钟声的响起,风停了,雨下了。
  洁白反光的粉红色小花,绽放出绚丽的花朵。
  董只只踩在湿滑的花草里,跳起蹩脚的舞。
  除了两腿原地晃悠,再没任何动作。
  “啊!你要死啊?”董只只从镜中瞥见全貌,惊呼一声,“你没戴啊?”
  陈嘉弼摸摸后脑勺,嘿嘿笑道:“今天被莫少楷气到,忘了。”
  他能这么说,说明心里的气消了,再没什么能横在两人中间。
  董只只原谅弟弟的鲁莽,蹲在地上,明暗的光影,再次交织闪动。
  董只只下意识闭眼,额间滚烫,然后是睫毛、鼻子、嘴巴。
  她迫切怀念家乡,那里的海风,那里的海水,透着一股咸湿。
  董只只就这样闭着眼睛,感受和体会,熟悉的感觉,嘴角扬起温暖的笑意。
  她想念家乡,家乡也有人想念她。
  陈鼎之打来电话,一阵瞎摸索,董只只从陈嘉弼手里拿过电话。
  陈鼎之从外地回来,发现家里还是没人:“姐,你们吃到那家咸蛋黄鸡腿了吗?”
  董只只舔嘴角:“嗯,吃过了,还不赖。”
  “我就说嘛!”陈鼎之得意洋洋,“小时候我最喜欢吃他们家,你什么时候回青岛,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明天,先不说了,咸蛋黄鸡腿凉了不好吃。”董只只没工夫跟弟弟聊家常,他能有什么礼物,辛辛苦苦养大,一罐青岛啤酒都没喝到,净倒贴钱。
  陈鼎之识趣:“姐,那你慢慢吃,得细品,味道老好了。”
  董只只听从他的建议,细品。
  鼎之老撒谎欺骗她,这回总算说了句大实话。
  第76章
  泰兴里对面的马路上,陈鼎之戴茶色墨镜,许多邻居簇拥在身旁。
  “小胖,你姐这么多年,没白疼你,真当大明星啦!”
  陈鼎之小时候胖乎乎,周围邻里称呼都这么称呼他。
  “现在我站在阳台上,就能天天看见你喽!”
  中山路百盛购物中心外墙张贴顶流少年的巨幅海报,陈鼎之站在c位。
  “以后崂山可乐,随便喝,别跟叔客气。”
  胭脂店老板跟董只只熟,看着鼎之长大,眼泪汪汪,为他有出息感到欣慰。
  姐姐教导过他,做人要懂得感恩。
  这些年邻居都很照顾他,陈鼎之从码头买来三筐新鲜的鱼,分给大伙。
  与其送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如来点实惠的,青岛人对海鲜有疯狂的执念,送这个总不会错的。
  陈鼎之有记忆以来,绝大部分时间,是在泰兴里度过,早已把自己当成一个地道的青岛人。
  “老张,老王!什么事情,这么热闹?”作为小市民典型的董只只,最爱凑热闹,大老远看到一堆人围在马路边。
  与此同时,她松开陈嘉弼的手,横里挪一步,稍稍保持距离。
  心中的结,已然解开,董只只彻底接纳陈嘉弼。
  还剩最后一层顾虑——鼎之的态度。
  他连陈嘉弼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都无法接受,更遑论哥哥和姐姐结婚的事实。
  两人回来路上商议好,暂时瞒住鼎之,找合适的契机解释。
  陈鼎之从人群里钻出来,向她挥手:“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喜不喜欢?”
  见主人翁到来,邻居识趣离开,搬起沉甸甸的框子,到小区里分鱼。
  人群退散,一辆宝蓝色的新能源汽车,映入董只只眼帘。
  陈鼎之天天挂在嘴边的小汽车,今日落到实处。
  和经纪公司签了长约,刚出道,分账少,目前陈鼎之买不起大房子。
  他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小汽车,还跟梁晓借了两万块。
  现在卡里只有二百五十,是他全部家当。
  董只只心里欢喜得不得了,围着车子兜了好几圈,摸摸鼎之脑袋:“啊呀!我们鼎之长大了,知道孝敬姐姐。乖!姐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她牵起两个弟弟的手,大摇大摆走进泰兴里,对胭脂店老板咋呼一声:“老张,留条最肥的鲅鱼,一会给我拿上来,我给咱家鼎之做水饺。”
  “好嘞!”老张抬头应一声,多年的老邻居,无需客套。
  陈鼎之多年愿望实现,心情甚佳,一路上叨叨不停:“食炊劲道够猛吧?我可没骗你,我保证你吃了以后,对别家的提不起兴趣。”
  董只只眨了眨眼,莫名道:“什么石锤?”
  陈鼎之挠挠头,把责备的目光转向挡在姐姐身后的陈嘉弼:“你不是说,带我姐去深圳吃鸡腿?”
  董只只颤了颤,甩动陈鼎之的手,加以掩饰:“你说咸蛋黄鸡腿啊?”
  她记得这个梗,昨晚再陈嘉弼怀里笑岔了气。
  那边有两家炸鸡店并排,都有咸蛋黄鸡腿卖,陈鼎之怕哥哥好几年不回去,带错路:“边上阮担不正宗,他家老板以前做拉面的,炸的鸡腿又短又小,还用冷冻鸡腿,不新鲜,软不拉几,难吃死了。食炊的好,热气鸡腿,手工按揉,贼大个,香香脆脆有嚼劲,关键是他们家的料好,一口下去,全是汁水,咸而不腻,吃了很上头,可惜在青岛没分店。”
  到底是在形容炸鸡腿,还是……
  董只只不由自主,视线下垂,往身旁陈嘉弼裤子上瞟。
  手心满是湿汗,心跳别别慌,噎了下口水。
  陈鼎之跨上台阶,分享半天,姐姐没回应,扭头问:“姐,你瞅啥呢?”
  董只只上前一步,用身子挡住身后的陈嘉弼,他裤子鼓鼓囊囊,尬笑道:“好吃,味道老好了。”
  楼道窄,只能两人并行,陈嘉弼被甩在身后,思想不集中,顶在转角铁栏杆上,皱起眉头弯下腰。
  董只只回瞄,洋洋自得,搀鼎之上楼,不去管他。
  死变态,狗改不了吃屎,陈嘉弼跟在后头,在董只只后面拧了一把。
  她大长腿往后一撩,要不是陈嘉弼反应灵敏,双腿一夹,要步他父亲前尘了。
  幅度过大,惊动陈鼎之,他往回瞅。
  陈嘉弼急忙松腿。
  董只只加快脚步,拉起鼎之爬楼:“别管他,废人一个,白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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