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他写的词曲里,有不少藏着家国大义之意,正是因为这些词曲,她一直都很佩服他,很崇拜他,觉得他和这里的人不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点不一样,怀玉才更喜欢他。
  所以纠结许久,还是点点头,“裴先生,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会的。”裴之言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怀表送给怀玉,“平日注意嗓子,练嗓要限定时间,以后你用这只怀表看时间吧。”
  怀玉小心接过华丽精美的怀表,她听说裴先生祖辈曾是做官的,这只怀表也是祖上传下来的,“真的给我?”
  “嗯,让它陪着你。”裴之言将怀表链子一起放在她手心里,小心握紧,再握紧。
  良久后看了看时间,说了一句‘我走了,有机会会给来信的’,便转身走向离得不远的河流,坐上早已等候的小船顺着水流去往其他地方。
  天灰蒙蒙的,船在黑夜中越飘越远,怀玉泪流满目的望着小船离开的方向,一定要平安归来。
  “我被送到怀玉的手中后,她将我珍之重之,还寄情于我,每日唱戏给我听,仿佛这样他就能听到一般。”怀竹觉得怀玉傻乎乎的,太珍重它了,以至于最后为此付出了性命。
  江溪看怀竹想得挺开,笑了笑,这样洒脱也挺好。
  怀竹摇晃着扇子,重新看向怀表,“之后你的事情,你可以透过它来看见了。”
  “好。”江溪握住怀表,看到了怀玉收下怀表之后的故事。
  她将怀表放在心口位置,她觉得这样就能离裴先生近一些,每日对着怀表唱戏,思念裴先生时也会对着怀表说话。
  除此之外,她也开始关注来往的邮差,关注报纸新闻,关注外面打仗的情况,了解到外面战争的残酷后,每日都在许愿祈福裴先生能平安归来。
  第一年她们还互通了几封信件,但第二年时局更严重后便断了联系,之后的日子怀玉只能将所有感情都寄托在怀表上,希望他平安,希望他早日归来,希望国家早日安定。
  接下来的两三年里,怀表被怀玉寄托了太多期待、情感,慢慢的有了意识,慢慢的有了声音。
  怀竹总是听到主人的许愿,有一天忍不住出声安慰她,“会回来的。”
  怀玉吓了一大跳,以为是见鬼了,“谁在说话?”
  怀竹说:“我在你手中,我是怀表。”
  “怀表?”怀玉怔住,再三确认是怀表发出声音后,激动的问她是不是成神了,可不可以帮她联系上裴先生,她想确认他是否活着。
  怀表没那个能力,连离开怀表都没办到,“你别着急,只要他或者,他迟早会回来的。”
  “对,只要他活着,他迟早会回来的。”怀玉心中坚定这个信念,从此和怀表相依为命,当然也一直默默为裴先生祈祷,她不奢求他的感情了,只要他平安活着回来就好。
  或许是日日夜夜的祈福真的起了作用,在他离开的第五年回来了。
  那一天,已经成为当地名角的怀玉被请到一富商家中唱戏贺寿,唱完戏回到临时休息的房间洗脸卸妆,卸完妆让学徒出去准备自己换衣服时,忽然听到自己带来的木箱子里传来声音。
  怀玉紧张的站起来,拿起桌上放着的剪刀,小心翼翼走向木箱,猛地一打开,里面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她吓得惊呼,想用剪刀刺下去,男人挣扎着抬起头:“怀玉,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怀玉怔住,仔细看了看才敢确认:“裴先生?”
  第93章
  不等怀玉询问裴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外间传来学徒询问的声音:“怀玉师姐,您怎么了?我能进来吗?”
  “不能让人知道我在这里。”裴之言慌忙按住怀玉的手,低声请求着。
  怀玉没有问为什么,扬声告诉学徒说自己没事,“只是不小心将茶水弄倒了,你不用进来,去忙你的去吧。”
  打发走学徒,怀玉想去搀扶裴之言,但被裴之言拒绝了,他捂着腹部的伤口,虚弱的说:“怀玉,请求你一件事,能不能想办法带我离开这里,不能让人知道。”
  怀玉想问他出什么事了,外间隐约又传来嘈杂的喊着,她赶紧让裴之言重新藏入箱子里,关好门后走到门口,很快听到外面有人说抓贼,“府里遭贼了,我们需要搜房,”
  “这里是怀玉师姐的房间,她正在里面换衣服。”学徒挡在门口,“怀玉师姐是你们老爷亲自请来的,你们不能随意乱闯。”
  富商家随从:“让开,府里丢了重要物件,你们若是一直阻拦,别怪我们不客气。”
  学徒:“你们......”
  怀玉换好衣裳打开房门,“丢了什么东西?”
  富商家随从没说,只冷硬的强调:“怀玉小姐,请配合我们。”
  “行吧。”怀玉搓身让富商家的随从进入房间,“但要小心一些,这里放的都是我的唱戏的头饰、衣裳,都是花大价钱打造的,如今打造的老师傅们都不在了,弄坏了没地儿修。”
  富商家随从听到这话,下意识放轻了动作,不敢太过粗鲁,他们老爷连同扬城内的几位大老爷都很喜欢听怀玉小姐唱戏,若是弄坏了这一身行头,他们都可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检查时都简单了一些,只是掀开箱子衣柜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去其他地方搜查后,怀玉立即关上门,小心将裴之言从梳妆台后面扶了出来,然后让他重新躺入箱子,等戏班子离开时再一起抬走。
  抬箱子的两位师傅发觉重量不对,但没有声张,等回到戏园后才报告班主,班主匆匆赶来,刚好撞见怀玉将裴之言扶出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的裴先生:“裴先生?是你?你怎么受伤了?”
  “班主,快帮裴先生请个大夫吧。”怀玉看裴之言脸色白得骇人,人快要失去知觉了,焦急的请班主帮忙,但被裴之言阻止了,虚弱的抬抬手:“别去,太危险了。”
  班主联想到富商家中出现的那几位大佬,以及后续戒严,也觉得不能去请医生,他赶紧出去叮嘱抬箱子的那两人小心戒备,然后提着医药箱回到房间,简单帮裴之言包扎伤口。
  腹部的是枪伤,有些深,另外身上还有一些不算深的伤口,等全部包扎好,裴之言早已疼得晕了过去,因伤口感染,还发起了高烧,烫得额*头都能煎鸡蛋了。
  不能出去请大夫,怀玉只能打了水用冷帕子帮他降温,同时手摸着怀表,“怀竹,裴先生不会有事的,对吧?”
  怀竹望着自己曾经的主人,也盼着他平安无事,只要他平安,怀玉才不会担忧焦愁。
  许是许愿有了作用,也许是他命大,烧了整整一晚后退烧了,但人昏迷到第二天傍晚才醒来。
  在他想来的第一时间,怀玉便上前关心问着:“裴先生你终于醒了,可有哪里难受?”
  嘴唇苍白、虚弱憔悴的裴之言摇了摇头,他望向窗外,发现天黑沉沉的,“是快天亮了?”
  “是天快黑了,先生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怀玉将怀表递给裴之言,“先生你看,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裴之言看着这只珐琅怀表,表面光滑锃亮,怀玉应当保存得很好,心中欣慰,但更多的是焦急,已经过去一天了,也不知道和他接头的同志怎么样了?
  他艰难的撑起身体,“外间怎么样了?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今天外面多出了一些带枪的卫兵,好像在寻找什么。”具体的怀玉也不清楚,是班主回来告诉她的,她将一直备着的粥端给裴之言,“先生,你先别着急,先喝点补血粥。”
  裴之言虚弱得很,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怀玉放下粥,照顾着他重新躺下,“先生,你这些年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刘富商家中?”
  班主也从外间进来,刚好也想问一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伤是怎么弄的?是刘富商他们对你下的手?”
  “抱歉,不能告诉你们,会给你们带来危险的。”裴之言望着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天,强撑着身体想离开这里,“我还是离开这里吧。”
  “裴先生,外面现在大街小巷都是特\务和他们背后的r本人,他们是在找你吧?”班主说完,裴之言苍白的脸更白了。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他不愿意给戏园添麻烦,昨日跑入怀玉房间求助,实在是无奈之举:“抱歉班主,我这就离开,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裴先生,怎么会是麻烦?我们虽迫不得已在他们手下讨生活,但并非是忠奸不分之辈。”班主大概能猜到裴之言的身份,也能猜到他在做什么。
  “你是我们最尊重的人,多谢你们为我们底层苦命老百姓奔波。”班主说完,朝裴之言鞠了一躬,若非他要照料戏园这一大帮子,他也投身革命事业,为百姓、为国家奔走努力。
  裴之言直接承认,不愿意给班主、怀玉带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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