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虽说未曾见过太后,但朝堂上下谁不认识太后,这个秘密能瞒到何时呢?
  观主阖眸,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担忧,阿念的胆子太大了。
  可阿念与太后有十年的母女感情,眼睁睁地看着她殉葬,却不是为人子女应该做的事情。
  阿念可以将人悄悄送出京城,隐姓埋名,但、她将人留在身边做什么?
  说到底,还是她鬼迷了心窍。
  出去,我想静静。
  许溪依旧在哭,闻言也是不动,您不要我了?
  你如今已是宫里的太医,有自己的家,得陛下看重,我要你作甚?观主不耐地推开她,可她不肯,依旧抱住她,甚至将脑袋埋在她的腿上,老师,我错了,您别不要我。
  瞧着她哭哭啼啼的模样,观主也是不忍,伸手扶起她,以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触及她脸上的肿痕,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何心情了。
  起来,不要跟着陛下胡作非为。观主自己站起来,许溪迟疑的看着她:您认识陛下?
  不认识。
  观主脱口而出,似乎是习惯了,否认起来也没有愧疚感,她瞧着许溪委屈的模样不由笑了,去洗洗,我这些时日有些事情,你别过来了,一月后再来。
  您不是不要我?许溪眼中的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一颗心晃晃悠悠,她轻轻地抱住老师的手:我听您的。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观主不忍苛责她,只能哄了几句,让她这几日别过来。
  太后、不对,应该是季姑娘,腿疾严重,若不治愈,只怕后患无穷。
  山中的路难走,三天两头上山对膝盖也不妥,念此,她装作不在意地询问:陛下立的哪家姑娘为后?
  许溪没有怀疑老师的用心,直接说了:御史台左都御史季凝季御史的独女季明音姑娘。
  得到答案后,观主将人赶下山,自己去准备明日要用的药材。
  隔日,她下山入城,婢女带路,摸索到了季家。
  敲门后,门人探头,见女子一身道袍,气质不俗,当即起了敬畏的心。
  季明音匆匆赶来,入花厅见到了十多年没有下山的人稳稳地坐在她的面前,她忙上前行礼,观主也受了她的礼,道:我来为你的腿疾,不过,我有条件。
  您说。
  不要让她知道我来过。
  季明音心中沉沉,却又不明白,屏退婢女,轻轻询问:敢问观主,您这样行事的理由是什么?
  她犯错了,我替她善后罢了。观主莞尔,恐她多想,违心解释:她立你为后,将你拉入旋涡,就是她的错。
  季明音被这种蹩脚的理由逗笑了,俯身坐下,欣然接受她的好意,那就劳烦您了。
  两人前往后院,当进入季明音的小院后,小桥流水,缓缓淌过,观主脚步一顿,蓦然笑了。
  季明音将贵人引入自己的闺房,让婢女退下。
  屋内只有两人。
  观主再度诊脉,这回,她可以确信眼前的季明音就是被迫殉葬的太后沈怀殷。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不会去揭露此事,更不会增添杀戮。
  我在你府上住上些时日,她过来的时候你告诉我,我避开她。观主改变想法。
  季明音自然是听她的,眼中生出几分柔情:陛下说休沐日会过来。
  那就还有九日。观主算着时辰,季明音起身,招呼婢女近前,准备一间干净的客院,所用物什都要用最好的。只要陛下愿意,屋里的这位就是太后。
  两人心思各异,观主便在季府住下了。
  季凝下衙回家,听闻府里来了客人,是自己找上门给姑娘治病的,季凝撇撇嘴,小皇帝爱得可真深,连大夫都送来了。
  不管她们的事情。
  小皇帝李珵忙得很,岭南出现暴乱,她刚登基就出现这样的事情,容易造成民怨。
  好在没有李瑜掺和,各处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也算圆满。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平阳长公主李谨哭哭啼啼地跑来见她,驸马死了
  李珵忙得脑子有些乱,忍不住扶额,自己缓和了会儿,怜惜地望着妹妹:你也节哀,先办好丧仪,日后朕再给你找个好看的驸马。
  没关系,死了就死了,我怀孕了。李谨擦擦眼泪,做戏要做足,她一路跑进宫,外人也看到了她的深情,不会责怪她冷情冷血。
  她这个态度,让李珵呆住,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的目光落在李谨的小腹上,那里是平坦的。
  她呆呆地问了一句:是男是女?
  我怎么知道。李谨觉得她忙政事忙傻了,还没出生怎么知道是男是女。李谨抬手,摸摸长姐的脑袋:长姐,您得空就休息,脑袋会坏的。
  李珵被她拍得脸色红了起来,拂开她的手,转而问:驸马是不是你弄死的?
  哪家公主死了驸马这么开心的,去父留子?
  李谨却不认账,关我什么事情,他是病死的,长姐,我冤枉的。
  随你,自己回家办丧仪,小心你肚子里的孩子,别闹没了。李珵烦不胜烦,额头突突地跳了起来,有些疼,忙到极限,总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死了驸马的李谨回去了,回家认认真真办丧仪。
  她走后,李珵将心事放回朝政上,晚上回去早了些,沾床就睡着了。
  隔日一早,御史弹劾平阳长公主谋杀亲夫。
  李珵沉默,盯着说话的御史,看着口若悬河地说,巴巴地说了一堆,李家皇室的人立即反驳,两方立即吵了起来。
  殿上如同热闹的菜市场,你一言我一言。
  她看向左右二相:二位卿家怎地沉默?
  左相是一女子,四十岁左右,阖眸浅思,被陛下点名后,双手揖礼:回陛下,臣不知这件事,光听大人们争吵,不知谁对谁错。
  右相也出列,附和一句。不过,他是男子,寒门出生,是先帝心中的良臣。但李珵不喜他,他与李瑜走得很近。
  登基后,李珵就想换了他,苦于找不到机会。
  盯着右相看了一瞬,李珵望向季御史,道:季御史,你去查一查此事。
  季凝躲着看热闹,被小皇帝揪了出来,心中将人骂了一通,面上高高兴兴地接了差事。
  呸,小崽子,回家就告你状去!
  散朝后,季凝前往平阳长公主府,府上正摆灵堂,她挥挥手开棺验尸,李谨炸了:季凝,你什么意思?都已经钉棺,你还要开棺,你、你丧尽天良啊。
  季凝垂眸,冷面无情,将罪推给同僚:他们告你谋杀亲夫,陛下令我来查案,长公主,*您配合,我们也好交差。
  不行,你们扰我驸马清净,不准。李谨甚是霸道,挥袖招呼家令过来,给孤将她赶出去。
  季凝翻了白眼,上前一步:殿下,陛下为您好才让臣来的。
  李谨不耐烦,撤下人,摆摆手:查!
  开棺验尸,仵作去查。
  身上没有伤口。
  仵作割开咽喉,手中一抖,招呼季凝过来,季凝翻了白眼: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仵作颤颤悠悠地改了检验记录,季凝送到皇帝跟前。
  皇帝扫了一眼,压住反对的声音,让驸马风光大葬。
  待办理过丧事,李谨臭不要脸地凑到她的面前:长姐,我的孩子给你做储君,如何?
  李珵手中的御笔抖了抖,纸面上滴了滴红色的墨水,将干净的纸面弄脏了。
  这团红色的痕迹,让她想起了沈怀殷眼尾的朱砂,是她亲手画上去的。
  第13章 一起睡觉?
  李谨的用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然而李珵自幼被过继,知晓过继的痛苦。李谨与观主不同,观主为保护女儿,困住自己,李谨则不同,她还有其他的孩子。
  好,你生下来,送入宫里,朕替你抚养。李珵一笑了之,温润如玉,甚至伸手抚了抚妹妹的脸颊,但你得记住,你是朕的妹妹,将来朕若过继子嗣,必然要先考虑你。
  李谨翻了白眼,她不受拘束,做一闲散公主,有人养着,有人捧着,更是有人惯着。
  你可以拒绝的。
  李珵弯了下唇角,声音和煦:不会,如果是李瑜,朕会拒绝。
  李谨觉得没意思,太容易得到了,就显得很寻常。长姐坐在那里,身形消瘦,在肃穆庄严的大殿内仿若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但她又是那么温润如玉,待人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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