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李瑜恍然看到了救星,也顾不得遮掩,直接询问:你说万物有灵,相生相克,那么既然有此药,你可有解此药的药?
针灸。许溪说,药物在体内留下,封闭筋脉,隔绝往事,需针灸化开,活血通血。
听许溪言之凿凿的回答,李瑜骤然觉得那个乡野小大夫给她指了个神医过来,她立即说道:我有个病人,多半是吃药后失去记忆,你替她救治,待治愈后,我必然放你走,还会重金答谢。
她说得清楚,许溪糊里糊涂:殿下觉得你朋友失忆是因为药物?不瞒您说,人失忆分为很多种,不单单是药物所为。
李瑜已有几分不耐:若是药物,你可能诊出来?
许瑶不敢托大:我无法保证。还需诊脉。
好。你暂留几日,下去吧。李瑜霸道,三言两语打发许溪下去,她也表明态度,不会放许溪离开。
就差临门一脚了,许溪心中懊悔,这人太不讲道理了,暂留几日是几日?
许溪满心烦躁地退出去。
夜色漆黑,中宫内灯火如昼,季明音觉得自己身在高山之上,费尽力气攀顶,一览众山小,颇有快感。
疲惫与快感,狠狠地将她笼罩住。
那股羞耻早就被压在了山顶,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愉悦。
季明音再度醒来时,身侧早就无人,她翻身不去理会,再度阖眸,睡了回笼觉。
午时方起,身子也舒服许多,用过午膳,翻开下面送来的账簿,翻了两下,书页中夹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一言:殿下可想恢复记忆?
季明音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忍不住打了哆嗦,外人如何知晓她失忆的事情?
这是尚宫局送来的账簿,她合上账簿,道:请尚宫局的尚宫过来。
对方来得很快,是一年轻的宫人,十分眼生。
对方同皇后叩首,臣见过皇后殿下,殿下千秋。
怎么回事?季明音直接将纸条发出来,拿命来博,你的命真不值钱。
尚宫不过二十岁,尚且年轻,若是寻常的升迁,她至少还有十年才会坐上尚宫的位置,若是上面的人不走,她就得熬一辈子。
太后死后,她的上司们都被贬出宫了,将年纪轻轻的她拉了上来。
尚宫将自己上司的事情说了一遍,继续说:臣好奇,陛下为何这么做,宫里的好人都被陛下赶出宫门去了。
皇后不语,静静听她说着,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太后去后,跟随她的人自然要剪除,难不成留着给自己添麻烦吗?
她并不觉得李珵的做法有错,甚至觉得对方在挑拨离间。
殿下,臣说的话,您或许觉得没有错,但您的记忆呢?臣有办法让您恢复记忆。
尚宫言之凿凿,让季明音心动了,道:你如何断定本宫失忆?
臣猜测的。若是臣猜错了,此刻早就人头落地。
若是无稽之谈,一道旨意,她岂会来这里与皇后辩驳。
季明音靠着软榻,眉眼低沉,看来她的身世有很大的猫腻啊。
不过此人不可留,胆子如此之大,必然是图谋不轨,她站起身,唤来般若:赐酒。
殿下,臣所言,句句属实。尚宫终于慌了,她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但眼下猜对了,她可以不用死。
胜利就在眼前,她岂会放弃呢,挣扎着扑向皇后脚下:殿下,您信臣一心,臣真的可以帮到您,殿下,您不想找到自己的记忆吗?人活着,该清醒,岂可糊涂立世。陛下是真的对您好吗?您有没有想过您失忆是被陛下下药所为吗?
放肆!般若进来就听到女官大放厥词,忙上前堵住对方的嘴:拖下去、拖下去,别脏了殿下的耳朵。
尚宫被堵住嘴巴拖下去,般若惊出一身冷汗,失神地看向皇后。
一瞬间,季明音也是傻了,听着对方撕心裂肺的话,心中骤然沉了下去,昨晚李珵还是那么温柔地对她。
李珵对她,当真是很好,甚至无可挑剔。
若是自己失忆是李珵下药呢?
这份好算得了什么?
季明音昏昏沉沉,头晕目眩,像是经历过大难一般,李珵的好算是什么?
将她困于宫廷,做她的玩物?季明音觉得这就像是一场美梦,梦醒来后,她清晰地看着自己被李珵愚弄。
殿下,此人胡言乱语,是来挑拨您与陛下的,臣这就去将她赐死。般若也是惊魂未定,怎地还有人来胡言乱语,天方夜谭。
她继续说:陛下对您这么好,将内廷司给您,教您处理政事,这些说明她对您的信任,此人三言两语就打消了陛下对您的好,简直是、简直是
般若停了下来,她发现皇后神思恍惚,自己吓了一跳:殿下,您不会真信了吧?陛下为何要给您下药,只要她一声令下,想要谁都可,何必给您下药。
小皇帝富有四方,莫说一个季明音,千个万个都可,这些女人甚至争相入宫,不需皇帝如此费心。
般若不知的是皇后确实失忆了,这件事只有几人知晓罢了。
我知道了。季明音应付一句,她已经生疑。
她猜测自己不是季家女,又是谁家的女儿呢?值得李珵如此费心地抢入宫廷。
她嘱咐般若:既然无事,不要告诉陛下。
尚宫没了,对方肯定还会有其他招数,李珵不老实,对方也是图谋不轨,都不可信。
季明音低眸,并不打算急着动手,再等等。
小小的风波,放在深宫里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很快便被人遗忘,皇后任命新的尚宫,即刻上任。
晚间,李珵忙碌过也来了,拉着皇后一道敷珍珠膏。
李珵兴趣足,眉眼弯弯,调制珍珠膏的时候不忘絮絮叨叨说着今日发生的重要事情,顾盼生辉,螓首蛾眉。
她未曾相注意到皇后看她的眼神慢慢地发生变化,须臾后,她转头,皇后偏首。
姐姐
喊什么?在这里呢。季明音面上的冷意渐渐退去,不得不说,若不是自己失忆了,心存芥蒂,自己是真的想和她白头到老。
李珵抱着珍珠膏走到她的眼前,眼神带着兴奋,她不悦道:自己去玩儿,我不想折腾。
季明音语调冷淡,微蹙的眉眼带着抵触,惊得李珵呆住了:不玩就不玩,我也不玩儿了。
察觉到姐姐的抵触,李珵忙将手中的玩意儿递给宫娥,看也不看一眼,迅速爬上坐榻,悄悄看她一眼。
不知为何,今晚的皇后不大高兴,李珵善于察言观色,觑她一眼,心中虚得厉害。
姐姐?
李珵又喊了一句,季明音阖眸,觉得她烦透了,起身便走了。
突然间遭到冷待的李珵深吸一口气,谁惹姐姐不高兴了?亦或是宫廷庶务不顺?
季明音是不想见李珵,自己躲到书房去了,心里扎了一根刺,怎么都拔不开。
书房寂静,书香缭绕,她将自己关在此处,想要给自己找个寂静的地方,再过半个时辰,李珵就要去沐浴就寝。
寝殿内的李珵招来般若,询问白日可有特殊的事情发生。
般若不敢说,觑了皇帝一眼,回陛下,一切如常。
李珵不是好糊弄的,低头看着她,眼神幽幽,若有所思,般若吓得噗通跪了下来,陛下,当真无事发生。
既无事,你为何吓成这般?李珵淡笑,威仪毕现,般若,仔细想想。
般若心头一跳,她是皇后的人,可皇后也是以陛下为主的。
陛下一言,即可废后。
般若左右为难,登时有些心浮气躁,她只能说道:有一女官说殿下失忆,是您下药所为。
哦?李珵苍白的面容上浮现讥讽,四面烛台燃烧得旺,身影投在了屏风上,形单影只。
她站起身,负着双手,眼睫低垂:哪个宫的?
尚宫局。
人呢?李珵声音轻轻,扭头看着屏风上的影子,姐姐信了?
般若吓得不轻,哪里还敢隐瞒,统统都说了出来,不忘替皇后说话:殿下是不信的,殿下将那人赐死,无人敢再来犯。
李珵并不好糊弄,但也没有反对般若的话,她无力地坐下来,指尖轻轻地瞧着桌角,下去吧。
陛下?般若惶恐极了。
下去!
李珵动怒,般若连滚带爬地退出寝殿。
殿内雅雀无声,灯火幽幽。
李珵看向殿内设置的时景屏风,慢慢地靠着软枕,看来还是有人不安分,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