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质连生的声音很轻很静,说出的话轻飘飘的,不像是在协商,也不像是在威胁:“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再次使用暴力,同时,你也要为你未来的名声着想,届时,我会起诉你家暴,为自己塑造受害者形象,激起联盟民众同情,为自己造势。就算到时,我们离婚,质诺制药和遂瑞医药的合作告吹,我父亲也会因为舆论,不会太快收回我的职权。”
  质连生对隋牧说:“这两种方式,你可以挑一个喜欢的,不挑也可以。”
  隋牧轻声哼笑一下,他感到无解,乖顺两天的质连生,忽然又不那么乖顺了。质连生好像真的做不成一个安分的人,装也不会装多长时间。隋牧没有说话,他并不想做挑选。
  质连生看着茫茫的黑暗,他停止行走,手指已经摸触到灯的开关:“我这种出卖婚姻身体的人,看起来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但我实际上还想别人爱我,无论我爱不爱他,他必须都要爱我。”
  质连生的手指摁下开关,房间里充满冷白的耀眼的光亮,质连生放下手臂的瞬间闭了闭眼睛,再度挣开眼睛时,质连生转身看向与他隔了十多米的隋牧:“亲爱的,如果想要上床,你就要爱我。”
  “当然,你不想让我心甘情愿也可以。”
  质连生不再说话,他看见隋牧张了张口,说出一句很轻但笃定的话:“我不会爱你。”
  质连生并不意外隋牧会这样说,质连生毫不在意的对隋牧笑了笑,语气平静的说:“这个世界太奇怪了,有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想要的而心满意足,有人百转千回的得到又因为某种原因失望不满后抛弃,却在不久后又很想要。”
  隋牧知道质连生的后半段话指向的是他自己,隋牧看着他脖颈上向上飞翔的白鸟:“多么想要?”
  质连生想了一会:“做梦都会梦到的程度。”
  隋牧没什么意味的笑了下:“我们同床异梦。”
  质连生不再对隋牧说话,他从衣柜中拿了件隋牧的睡衣,走进浴室前,先到隋牧的身边,亲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质连生站在浴室的等身镜前打量着隋牧的画作。
  质连生垂目看着腰腹及胸口上的带着点灰蓝色的海鸥,阴沉潮湿,目光上移,脖颈之上的亦是如此。
  曾经周本进将乌鸦作为质连生代称,虽说本意是富有神话色彩的瑞鸟,但到最后,周本进将他视为一只盘旋在坟冢吃腐肉的凶鸟。如今隋牧看到一幅带有海鸥的阴沉景象,却要说与他相配,画在身上的每一只鸟都逃脱不了阴沉。
  质连生想不明白,把“乌鸦高飞”刻在桌角作为礼物的周本进和说出“它要高飞,想要寻找点东西”的隋牧,他们做出和说出有另一层含义的事和话时,有没有真正的看破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第20章
  隋牧没有做让质连生不心甘情愿的事情,两个人一晚上隔着两个枕头的距离同床异梦。
  质连生梦到了点以前的事,在周家时,与周本进、黎广围坐在一起,玩扑克游戏。
  转瞬之间,又梦到了自己没有见过的场景,在第一区监狱里的周本进,他无声的看着周本进冷漠怨恨的眼睛。
  质连生皱着眉清醒,身体出了些汗,衣服黏腻腻的粘在身上,腺体又在发烫,玫瑰气味信息素不受控制的丝丝溢出。
  他坐起身掀开被子,发烫的身体清凉了片刻后越来越烫了起来,呼出的气息也是高温的。
  易感期的来临悄无声息,质连生静静的坐了一会,算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不合时宜的,要称为病症的易感期。
  质连生听到床铺发出轻微的声响,转过头去,恰好与隋牧四目相对。
  质连生问:“我吵醒你了吗?”
  隋牧也坐起身来,说:“没有。”
  他打开了床侧的台灯,看清了质连生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绯红,也看清了质连生的眼睛,阴郁冷漠。
  甜味的玫瑰信息素最开始散发在房间里的时候,隋牧就清醒过来,他比质连生醒的要早一些。
  隋牧问质连生:“需要抑制剂吗?”
  质连生说:“嗯。”
  隋牧起床走出卧室,在几分钟后,他拿着一支抑制剂回来。隋牧撕开了抑制剂的包装,对质连生说:“把胳膊露出来。”
  质连生向床边移了移,没有露出胳膊,他背对着隋牧,将睡衣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解开,手指点了点腺体右下方没有疤痕的一处:“在这里注射。”
  虽然在腺体上注射会比在胳膊上注射起效快,但是痛感远远大于在胳膊上注射,大部人需要抑制剂的人,都会选择在胳膊上注射抑制剂。
  隋牧像是在劝告质连生一样说:“会很痛。”
  质连生说:“下午有事要做。”
  质连生又说:“没关系的,我腺体坏了。”
  隋牧不太明白质连生的这句“腺体坏了”指向的是什么,是腺体坏了,不会感觉到正常腺体的痛楚,还是腺体坏了,只好注射在这里才可以起效。
  进入易感期的质连生不像上次多话黏人,隋牧一边将安瓿瓶敲去头部,将液体抽入注射器,问质连生:“你易感期一向寡言的吗?”
  质连生不想和隋牧探讨这个问题,于是没有说话。易感期的质连生拥有了本能的领地意识,隋牧作为一个alpha在这里让他恼火,即将要注射抑制剂更是让质连生心情不佳。
  细长的针头扎破皮肤进入血管,冰凉的药液缓缓注射,质连生没有因为疼痛而身体移动也没有出声,似乎对此已经习惯。
  隋牧还是敏锐的发现,质连生暗自咬紧了牙关,眼睛失焦的看向房间的一角。
  注射完成,隋牧将注射器以及放在床头柜上的安瓿瓶一起丢进垃圾桶,再回身,隋牧看到质连生走下床向卧室外走。
  隋牧问:“去哪里?”
  质连生没回头,继续向卧室外走去:“我去客卧睡一会。”
  此次易感期的质连生让隋牧觉得有点怪,质连生与上次易感期黏人的质连生完完全全变成了两个人。或许是出于好奇,也或许出于对结婚伴侣的责任,在等了十分钟后,隋牧悄声推开了客卧的门。
  质连生确确实实在闭着眼睛睡觉,没有盖上被子,开着的地暖被关闭,窗户被打开了大半,房间里只有很微末的玫瑰信息素,被冷风吹得几不可查。
  质连生的呼吸有些沉重,在风声停止的时候尤为明显。
  隋牧垂目看了质连生一会,房间里的冷风让房间里的温度在零下,隋牧走进房间关上窗。
  却突然听见质连生很轻有点沙哑的声音:“我以为你看一会就会出去。”
  隋牧说:“房间里太冷了,你可能会因此生病。”
  隋牧听见质连生笑了一声,或许因为常常来临的易感期有些折磨人,质连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软弱和气馁:“现在是冬天,动物都不会发情,而昨晚拒绝了你的我,却在冬天随时发情。”
  听到质连生说了今天清醒后最长的话,隋牧从中察觉到质连生的情绪不佳,隋牧对质连生缺乏怜悯,说了一句算不太上安慰的话:“听起来与众不同。”
  质连生没有睁眼,也没再说话。
  隋牧走出了客卧,将门轻声关闭。隋牧去到公司处理了一些事务,又在午饭后开了一个会议,两个部门经理在会议上唇枪口剑,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几乎要吵了起来,明争暗讽,接近于人身攻击的词汇不断的从他们口中蹦出,隋牧听得头痛,走神的想到今天安静的质连生。
  隋牧结束了这个没有意义的长达两个小时的会议,回到家中,司机还未将车行驶进别墅庭院里,隋牧就看见踩着平衡车的质连生在柏油道路上与他乘坐的车擦身而过率先进入庭院里。
  质连生的速度很快,卡其色长款外衣的衣摆随着风起伏。
  质连生最后在别墅门前台阶下停了下来,注视隋牧的车行驶进来。
  质连生带了一幅头戴式耳机,将额前的头发向后别去,露出光滑的额头,略长的眉毛全部展露出来,一幅很酷的模样,手插兜站在那里等着隋牧下车。
  与早晨全然两种状态的质连生在隋牧眼里简直与在会议上吵架的经理一样让人头痛,连一向不多话的司机都在犹豫后向隋牧说:“质先生的行为很危险。”
  隋牧下车走向质连生,在质连生的面前停住,他看了一会质连生重新变得苍白的脸后,摘下质连生的头戴式耳机握在手里,不乏讽刺的说:“怎么,不甘心与动物有异,所以就不管不顾人类的交通规则,想要重新开始,博一个成为动物的可能?”
  质连生没有因为隋牧的阴阳怪气生气,当然也没有理会隋牧的话,全然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将平衡车抱起,向台阶上走,问身后的隋牧说:“你随心所欲的婚假结束了?”
  隋牧同样当没有听见质连生的话,质连生等了几秒后没有听到回答,明白隋牧不再回答,他停下脚步,将平衡车放下又踩了上去,行驶进大开的大门,这次的速度很缓慢,与隋牧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对隋牧说:“我今天晚上有之前就约好的一个饭局,我的车在云顶澜庭的地下车库里,今天先用你的,车费过会转账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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