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另一件是天山下的那种蜜果已在西域行商那找着,名为雪瓜,绿皮红心,脆甜如蜜,奇香宜人。
  我低头又对云何欢吻上一吻,呵着气问:“殿下怎么看?”
  他一愣:“我?”
  我道:“臣教了殿下这么久,殿下也该学以致用。对这三人,把殿下换做臣,殿下会怎么做?”
  “当然是扔出去,”云何欢往我怀中一靠,将我当榻躺,微仰下巴,还要勾着我索吻,“墙头草谁要见啊,云知规受责就回来找太傅出主意,看一眼都恶心。”
  我点着他嘴唇推开些:“大殿下毕竟是殿下,再墙头也要给他留三分面子。这三人一齐来此,也有一定可能就是大殿下授意。毕竟天涯沦落人,他会想用我以前的人探探我口风,看我有何打算。”
  云何欢试图拨我手,拨不开,怎么都索不得吻,有些急了,开始乱扭:“好太傅,那你是要去见那些墙头草了?”
  我道:“不见。他们不够格,要探我口风,得他们的新主子亲自来。不过话是这么说,却不能真的斥他们为墙头草如此直白,拒绝的说法要用臣正养病不宜见客,这样比较礼貌。”
  云何欢急得摇我:“好绕呀秦太傅,我弄不会。你绕着打发了他们,能不能对我直接点?”
  我只好再度将他搂起:“臣遵旨。”
  此吻毕后,云何欢全然瘫在了我臂弯中。之后下人将切好的雪瓜奉上,都要我一块块地递到他嘴里,才肯吃。
  至于什么长平之战,我们这么样学,怕是下辈子都学不透。
  云何欢将雪瓜啃了一小块又一小块,挨着我点头:“夫君真好,确实是这个味,是我娘亲带我吃过的。”
  我肯定,并又给他夹一块来:“臣也觉得臣夫君做得很不错,殿下看上臣,是殿下有眼光。”
  “我说真的,”他舒舒服服换个一边躺,真把我当软榻,“除了娘亲,从没有另一个人能在对我这么好的同时……让我放得下心去喜欢。”
  他如此说,我又不由得愧疚起来。在他眼里,这离我放下柳邵才多久。我道:“殿下也很好。臣当年,真是第一眼就喜欢殿下了。那时臣还不知臣是断袖,看着殿下,臣就在想要娶一个殿下这样的媳妇,还要一起下七八个娃。”
  “七八个?”云何欢闻言,腿脚乱踹,“秦太傅,你把我当猪呢?”
  我慌忙给他按住,边摸边哄:“这不是殿下不能生吗,臣只得作罢了。”
  如此一说,他更难哄:“能生就要下七八个吗?!”
  我赶紧改口:“能生的话得有一个,臣就要一个。臣都父母双亡了,总得延续香火,行吧。”
  这下可好,他不仅发了狠劲地踢我,亲手给夹的雪瓜也喂不进嘴。我只得很庸俗的自咬一块,递到他面前,学他那样纯然而可怜地眨眼,表达夫君错了,如若原谅,就把这块雪瓜咬去。
  这一咬,自然又是一次撕扯攫取,将满案书简闹散了一地。
  缓过来时已到傍晚,天色金红,但高远的天却困在四边的墙里,看着不大过瘾。
  “我想出去玩。”云何欢扯了两下我衣襟,巴巴地说,“我感觉我从小到大都被关在一个又一个院子里。”
  我叹气:“臣不能出门。臣可还在抱病呢,虽说大家都晓得抱病是怎么回事,也不能太下陛下脸面。”
  他听了,蜷起来,腿脚都踩在我膝上:“也罢,没有秦太傅,我一个人玩也挺没意思的。关在秦太傅的院子里,比别的院子好。”
  我道:“以后成事,臣带殿下微服出游。”
  云何欢仰着头笑问:“是不是还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遇到恶人作乱,报上太傅名号,把恶人吓得屁滚尿流跪一地?”
  我揉了揉他发顶:“报天子名号更响亮。”
  他左右看了圈,确认周围没人,双手将我扒紧,脸颊贴在我胸前:“那朕可就等着了。”
  按理说到这时候,该传晚膳。我却有些贪恋此刻平静,只想把他圈着,不让任何事务打搅我们在这里互相依靠。
  日子这么一天天平淡嬉笑地过,其实也挺不错的。我原就打算出人头地衣锦还乡,娶媳妇生伢子。可惜身在局中,树欲静而风不止,想平淡就活不了命。
  云何欢在我怀中蜷着,狐裘盖着下面一半身子,上面一半由我衣袖挡住,不让风漏进他颈里。他合着眼,只漏个脑袋,这么靠着我,一呼一吸愈来愈匀净,仿佛就快睡着。
  直至他肚传出一声咕叫,他才揉着眼睛,从半梦半醒中恍回来:“哦,饿了。”
  我看向案边空空如也的食盆:“看来这雪瓜不顶饿。”
  云何欢也随我一同看过去:“雪瓜……有了,炙肉每顿都有,羊奶太傅你不松口我也没办法,还差什么呢?”
  我将他搂紧,替他挡住每一丝风:“还差一场雪。臣只差为殿下扫一场雪。”
  云何欢故作天真地问:“那,扫了雪之后呢,按太傅的循序渐进,之后会做什么?”
  我也故作纯真地答:“臣怎么知道,之后再说。”
  今年比往年格外冷些,未过三日,雪就来了。
  是晚上下的,屋外风嚎,屋顶作响。自然今晚也寒冷许多,我多点了炭,并叫人灌了三个汤婆子先塞被窝里给云何欢用着,晚间热水不断,随时给他续。
  不过这么冷的天,雾谭也不可能在外面守护我,他只能回到房梁。因此目前,我们三人都在一个屋檐下,我只得对云何欢拘谨些,既不乱亲,也不胡摸。
  我甚至想要不装门面一点分开盖两床被,正要实践,房梁雾谭道:“我可听声辨敌,眼睛蒙上了,不长针眼,你们自便。”于是我顺利和云何欢钻进同一窝,抱着挨着一起用三个汤婆子。
  有些怪的是,今晚被中云何欢将我抓得比往日紧,恨不得嵌在我身上。
  我睡前问怎么回事,他又低头不说,我只当雪夜他害怕,便由着他嵌。
  虽然,一个人怕下雪,也挺奇怪的。
  这么嵌的结果便是,我做了一夜不太好的梦,次日晨醒,浑身热汗淋漓,和身上云何欢紧贴着的地方更是全部濡湿。极不像样。
  汤婆子还是太多了。我想。
  第20章 云好
  才辰时,而非平日里睁眼的巳时,因此我起身,没有把云何欢闹醒。他仍卷在被窝里,被三个汤婆子烘着好睡。
  穿好衣,小心翼翼推开门看,果然满地苍白,院亭屋檐均披素裹,晃得眼花。出门一试,雪地五寸之厚而已,不会太难做。
  我先叫了几个家丁,让他们去把屋檐亭顶树上的雪打下来;自己找来一把硬扫帚,捋袖绑襻膊,开始将积雪一点点清成一堆,方便下人们推板车打包铲走。
  没扫一会,管家让人端着洗漱和早膳来了,瞧见本太傅亲自扫雪,直拍膝盖,言大人千金贵体怎么亲自扫上了,这是重活,明明可以让下人来做。
  我还没解释,雾谭从天而降,替我接话:“咱们太傅大人扫雪博美人一笑,由得他去,累垮了他的书生腰怪不着旁人。”
  我干笑:“雾谭,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不是太直白了,你这样让我在全府上下面前,显得像个很容易被哄骗使唤的情痴。”
  雾谭道:“难道不是吗?”
  我继续挥扫帚:“扫个雪而已,哪至于。我还嫌他只要我扫雪,太轻易了。抬脚。”
  雾谭抢过我扫帚,使了内力往地上重挥,劲风过,一大片雪地直接挥出青石地面,雪在旁边堆作小山,一把就扫干净了。
  “……”我默默把扫帚拿回来,“你不懂,这种事情要自己做才有诚意。”
  雾谭拧眉,重重扶额,五指在自己脑门上掐得发白。我觉得他是想把这手掐在我脑袋上。
  之后他一个倒跃跳回屋顶,不打算再理我。
  我继续慢慢扫雪。一个时辰后,清出了大半院子,也累出一身薄汗。大冷天的活动活动,有益身体,延年益寿,累点正好。
  我靠院亭边休息片刻,正要继续,忽听身后一连串急促的小脚步,转身,胸前蓦地一闷。
  本太傅扫一顿雪腰本就酸,云何欢这往我怀里的一个猛冲,万幸没给我撞折。他脸死死埋在我胸前,肩膀耸动发抖,我只得靠着亭柱将他搂着,好生安抚:“殿下这是发生了什么?你做噩梦了?”
  云何欢揪着我衣裳抖了好久,才开口:“今天又过十天,若太傅还在朝上,本该是旬休日。我一早起来没见着你,还以为你去……去了城南行宫找柳邵。”
  我一怔。自归家养病后,我根本不去记这日子,他竟因这个记得清楚。
  我道:“臣跟殿下说过,柳邵那边臣已了结,今后旬休日,臣自当仅陪伴殿下左右。”
  云何欢问:“当真吗?所有人都知道你追了他两年多,你以后真的一点都不追他了?”
  我坚定:“臣心如此,比真金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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